第22章 功德篇22

    “十三——”雪奶奶眼神绝望而凄惶，雪十三神色坦然，她莞尔一笑，“就是今天早上你们在山脚下捉的那头灰狼王，他救过我的命。”

    “好！我答应！”我点头。雪十三是个聪明人，轻轻松松挑起了我和老长右的矛盾，妄想用我对付老长右。其实这不过引虎驱狼，饮鸩止渴，她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死路。

    老长右自然是不答应，不但不答应，还加重手上的力道要杀死雪奶奶以泄恨。我既然答应雪十三，答应了息临，怎么能让他杀了亲家奶奶？

    我扔出以破茶壶盖子砸开他掐着雪奶奶的手，再变长手臂，一勾，将雪奶奶勾过来藏在身后。

    “摇光，俺敬你可不是怕你！别以为别人叫你声摇光大王就是抬举你了。在俺们堂堂二目妖眼里你不过是个虫豸一样的东西。如今你竟为了个妖艳贱货和俺们长右撕破脸面，那就不要怪俺不客气了。”老长右火冒三丈，四个耳朵竖起来，现出原形，乃是一只四耳，状如猿猴，长尾的兽。

    老长右把儿子抱在一边，抬头轻轻吟唱起来。

    一言不合就尬歌，我也是醉了。“用不用帮你伴奏？”我笑问。

    冷不防却见身边的雪十三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神情痛苦，死死捂着耳朵。雪奶奶也是一样的情况。

    原来长右是靠唱歌攻击人耳。我矮身捡起地上几块小石子，变作六个蚕宝宝大小的小虫，取了两个塞入耳洞，另外四个给了雪十三和雪奶奶，让她们依样照办。

    耳朵堵住了，声音进不来。老长右改轻吟为长啸，铮——的一声急转直上，如惊雷如裂电，响彻云霄，震耳欲聋。雪奶奶和雪十三经受不住，从嘴角、眼角、耳朵里流出血来。

    接着，我坐的椅子，碎了；扶的桌子，碎了；雪十三房里的屏风，碎了；雕花梨木牙床，碎了；脸盘架，碎了；墙上的明珠、小几上的花瓶、屋顶的承尘……整个屋子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破碎，化为齑粉。

    雪奶奶年老体弱，经受不住巨大音浪的冲击，倒在地上扭曲着身子，像条雨后路上的蚯蚓。雪十三还好些，能站稳，不过也七窍流血，面色苍白。

    我在他啸第一声的时候就设了结界，企图阻挡音浪的侵袭，效果可想而知，完全没用。修炼的时候我只给结界做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加持，独独漏算了还有妖擅长声音攻击。

    老长右用眼白斜着我，噗一声嗤笑道：“早就听闻漆吴山的摇光本领高强法力无边，俺看就是言过其实，不过就是个不人不妖的小虫豸罢了，玩的也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老夫今天就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好叫你知道二目妖不是好惹的！”他再次仰天长啸，啸声一浪一浪击金碎玉，裂石震山，无所不至，无处不到，侍女们死的死，伤的伤，浮月洞摇晃起来，洞顶扑簌簌往下掉宝石。

    雪三娘她们的惨叫声远远地传来，雪奶奶直接戳破了自己的鼓膜才没有被震死，雪十三不肯自残，只好用手帕拼命往耳朵里塞，再用手紧紧捂住耳朵，仍是吐了血。

    长右九怜香惜玉起来，央求老长右，“爹，快停下。十三娘快不行了。”

    老长右正兴起，白了儿子一眼，扬高了声音。

    我取下头上装饰的一柄梅花大小的花伞，往空中一抛，花伞变大，变大，大到能罩住老长右，我默念口诀“玲珑伞，伞玲珑，世间万物收其中。”

    玲珑伞在老长右头顶旋转，八八六十四根伞骨闪着银光落地成牢，将老长右禁锢其中，我做了个收的手势，伞面收拢，将老长右收入其中，也将他的笑声收在伞里。

    老长右根本不把玲珑伞放在眼里，伸出利爪唰唰一顿劈，然后他惊愕的发现，锋利如刀的指甲纷纷脱落，而伞骨毫发无伤。他身形如猿猴，灵活敏捷，抓着几根伞骨腾挪几下，企图从上面跳出去，但任凭他怎么跳，都跳不出伞面的范围，最后都重重地摔回去。老东西还不死心，变作一只小虫，打算从缝隙里飞出去，可怜他撞破了头也飞不出去，每次都撞在柱子一样的伞骨上。他不知道我的伞骨是有灵性的，只要一有动静就会变换方位，等于三百六十度没有缝隙，他是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的。

    我收起玲珑伞，变小，复又插回头发上。“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能在有着十一目尚鸟付鸟、十目语猼訑、八目九尾狐的南山横行无忌了吧？虫豸？作妖要低调。不过区区二目小妖，不要这么冲动。”

    长右九吓破了胆，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快把俺爹放了！你若是识相的就放了俺爹跪下来磕头请罪，俺还考虑让俺舅舅饶你不死，不然俺舅舅可是专门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的。”

    他边说边往后退，退到几十步开外，转身，爬起来就跑，哪里还管他爹的生死，刚才不过是跟我虚与委蛇罢了。

    息临酒醒的时候，我已经跟雪奶奶谈好了婚事，交换了庚帖，并从乾坤袋里取出早就备好的聘礼，算是正式给雪十三和息临下了聘。息临羞答答把雕花漆盒送给了雪十三，雪十三冷着脸接下，也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淡淡地道谢，淡淡地回答息临的话，息临光忙着自己高兴丝毫没有察觉雪十三的异样。

    我想这雪十三的性子如此烈，也怕出事，便和她定了个最近的婚期，打算给他们早早完婚。雪奶奶求之不得，能和漆吴山攀上亲，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意外收获，早已乐得合不拢嘴。

    长右八意外地留在浮月洞，非要当上门女婿，雪奶奶左右为难，最后实在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幸得雪三娘毛遂自荐，又许了许多嫁妆，才把他打发走。这货走的时候高高兴兴，仿佛不在意他爹被我关进了玲珑伞里，他弟受伤逃命的事。

    妖就是这样凉薄无情。

    我开始为息临的婚事操办起来。

    这事我着实没有经验，只好将南辛请来帮忙操持。南辛是个热心的，且有丰富的嫁娶子孙经验，接到我的邀请马不停蹄赶来，还带来了两大车的贺礼。

    我只管按照南辛的吩咐去做，她让我布置新房，我就凿山为洞，辟岭为院，想着雪兔家的姑娘娇贵，刻意从各个山上买来了各色宝石珍珠，按照浮月洞的样子布置的富丽堂皇，不惜耗费了这几千年积攒的一半家当。

    嫁衣当然要最好的，用十副博山石棋子换来一件百鸟羽毛织就的五彩霞衣，上面有青蛇为纹，狼蛛为绣，缀以上千颗明珠，锦绣鸟一族用了整整半个月才做完。

    就连新房里的摆设，也是我亲自去罗刹海市一件件淘换来的，烛台是龙鳞的，酒杯是犀角的，桌子椅子是花梨木的，床是蚌妖家珍藏数万年的宝贝……这些宝贝摆在新房里的时候不知羡煞了多少未婚少女，气煞了多少未婚男子，他们成亲的时候到哪里弄这么多珍贵的东西。

    息临一直在雕刻棋子，说是要多做几副送给雪兔家。我由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