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功德篇14
我在一个大泡泡里醒来，被关在一处水草编织的水牢里。周围还有些大泡泡，里面有一熊一虎两只野兽。旁边另有一个牢房，里面关着鹭鸶、鸬鹚、鹈鹕、白鹭、狍枭、蛊雕、山鹰等一些猛禽。
两个牢笼中间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路，直通一处烟熏火燎的石洞。洞顶连通一根长长的螺直通水面，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难道鱼也需要换气吗？
水底，牢笼。我心知不妙，这是躲着躲着躲到人家牢笼里来了。
我坐在地上，摸着下巴想怎么才能逃出去。
你说我一个修炼火系的妖最忌水，如今被抓到河底，简直死了亲妈的兄弟——没舅（救）了。
鱼妖石洞里抬了一筐子碧绿碧绿的水草游过来，边游边往牢里扔水草“吃饭了。”
他倒省事，一边牢里扔一半，扔完就走，也不管犯人吃不吃。
水鸟们还好，往常也常常进食水草，走兽们可就苦了，一个个愁眉苦脸，怨声载道，看都不看地上堆的几乎没顶的水草，只对着鱼妖的背影垂涎欲滴-没有肉，鱼也是好的。
黑熊实在饿的顶不住了，抓起一根青荇闭着眼睛嚼了两口吞下去，又哇一声吐出来。“呸呸呸！真难吃！这他妈就不是妖吃的东西。妖就应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趴在角落里的独眼掉睛白额虎舔完胸前黑黄条纹的毛，瞥了我一眼，说“想吃肉还不容易，这不是现成的吗？”
黑熊叹了口气，“这样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小姑娘，要搁以前连给我当点心都不配。咱们野兽嘛，就是要吃大肥羚羊、野猪、野牛、鹿……这些才过瘾，再不济也得是狍子、兔子、松雉……勉强入口。如今被白奇大王抓到这柢水河底，法力受制，行动不便，整日只能蜷缩在泡泡里，吃口肉竟成了奢侈。”
独眼虎邪魅一笑，“送上门的肉岂有不吃的道理？”他走到黑熊旁边，猛地一撞，在黑熊的惊呼里两个泡泡合二为一。黑熊是个憨的，竟没看透他的意图，憨憨地问：“独眼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两个挤在一处挺狭促，还是分开好些。”
独眼白了他一眼，沉声说“跟我走！”两只不长眼的小妖走到我跟前。独眼故技重施，将他俩的泡泡和我的合为一个。黑熊这才算明白他的用意，喜不自胜，也顾不得谦让，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我的头就咬。独眼虎静静地旁观，等待。
我忙碌一早晨又累又饿，再被抓到水底法术受到压制，水温冰冷刺骨，身上的伤又痒又疼，简直屋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倒霉到家了家。“都是走兽，相煎何太急”感觉到危险，我瞅着他一只比我头还大的肥厚熊掌，淡淡抛出一句。
黑熊饿急了眼，哪里管这些文绉绉的话，他的嘴离我的头近在咫尺，鼻息喷在我脸上令人作呕。
我索性放弃抵抗，引颈就戮。
近点……
再近点儿……
好了，就是现在--我弯腰、低头、出手-硬生生徒手从他身上撕下一条腿来，也不管味道如何，带着毛和血，生吃起来。折腾一天，我也饿了，不说还好一说肚子咕噜咕噜叫。
这一连串动作都在须臾之间完成，黑熊吃疼，倏然顿了顿，低头查看自己身上，就见左前腿一个血哧呼啦的大洞，血流如注，黑洞洞血肉模糊，当即惨叫一声，向我撞过来。
这黑熊乃是个成年熊妖，正值壮年，体重最少也有千八百斤，又是怒火攻心，用尽平生之力，这一撞的力道可不是现在的我能承受的住的。我叼着熊腿肉侧身一躲，绕到他身后，对独眼说：“独眼兄，多谢你给我送来的美食，小妹我饭量小，剩下的尽归老兄一人享用。请！”
黑熊妖是个没有脑子的，听了这话转而进攻独眼虎妖。
“黑熊老弟你别听她瞎说，她是挑拨离间，好坐收渔人之利，我们可不能中了她的计。”独眼虎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恨不能在我脸上瞪出个血窟窿。
熊妖哪里听得进去，只管把铁锤似的大黑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虎妖和熊妖法力本就在伯仲之间，要不也不会一座牢的野兽只留下他两个，因此对付起盛怒中的熊妖来左支右绌颇为吃力。
二妖正是半斤对八两，打了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落得个两败俱伤，我吃完肉，也不去管二妖，专心打坐。
血腥味在水中传播的速度和范围十分惊人，我的法力才恢复了不足一成，鱼妖就摆着他那蛇一样的尾巴游进水牢。
还是鱼妖，河里连个小鱼小虾都没有，水草也不甚丰美，想必鱼妖的日子不好过，连个喽啰都养不起。
水牢里的飞禽很是惧怕鱼妖，见他来都把头埋进牢底的沙里，大气不敢出，鹭鸶的身子瑟瑟发抖，鸬鹚躲在他后面不敢出来，仙鹤和白鹭躲在角落里一个劲拿水草往身上盖，水草狭长的叶子如何能遮得住他们两个的身躯？
鱼妖逡巡一圈，叉住了黑熊，挑着就走。黑熊坚实的皮毛被钢叉穿透，黑红的血顺着钢叉滴下来被水流冲散，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呛得人难受。
“这是要叉去吃吗？”我问。
对面牢里的仙鹤缓了口气点头，“白奇大王最是孝顺不过，奉养其母至诚，将我们猎来每日给鱼母熬汤滋补身体。”
“哦？鱼母怎地？病了？”
“哪里是病哦，小妹妹你是没见过，那鱼母身强体健比我们这些青壮年还结实，一口气能从洞府游到东海再回来。不过是吃腻了河里的鱼虾，想换换口味罢了。可怜我们这些天上飞的，在水里无用武之地，却要做了别人砧上肉口中食。相当年老子也是啸聚山林手下喽啰上百的堂堂一山之主，叫一声夜里小儿都不敢啼哭的角色，不想如今……”
“白奇大王有什么厉害的手段竟把你们这天上飞的都给捉了来？你们这么多妖都打不过他？”
仙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谁说老子打不过他？白奇小儿不过是仗着全身鱼鳞所化的三万六千片鱼鳞镖，若是没有鱼鳞镖你看他还神气得起来不？老子早就刮他的鱼鳞、剔他的鱼骨、炖他的鱼汤喝了，哪里轮得到他嚣张？”
我点头，抚着小腿上的伤口说：“鱼鳞镖确实很厉害，有没有什么能克制它的东西？”
“这？”仙鹤被问的愣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抓了鱼母不怕他不投鼠忌器，管他什么鱼鳞镖，还敢用在亲娘身上？”鸬鹚说。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