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功德篇12

    这遇水搭桥嘛，是架不住南辛一再央求，她羊肉吃得十分尽兴，老早就寻思弄点鱼肉配上羊肉一起熬汤，凑一个鲜字。

    说到吃鱼，鮆鱼肉柴刺多，且个头中等，吃起来不够尽兴。

    赤鱬一向是青丘九尾狐家豢养的，专供青丘，没人敢跟南山第三大家族抢。

    鱄鱼肉质虽细嫩但平时躲在黑水河底的洞府，难以寻觅。关键是这玩意也不能招惹，一旦弄不好是要天下大旱的。藤精树怪花花草草一类的妖精最是害怕大旱，恨不能把个鱄鱼给供起来。南辛虽辈分高医术强，却很迷信，一提到鱄鱼都是要作揖，遥遥拜上三拜的。

    只有柢山的鯥鱼，个大味美，肉质鲜嫩细腻，只有几根大刺，就算是片了生吃，蘸点酱油也是极其鲜美的。若是熬汤更是鲜不可言，几十斤的鱼烧上一锅山泉水熬上两个时辰，鱼肉和骨头化在汤里，汤汁奶白浓稠，不需要调味，撒上一把盐和葱花即可。至于煎炒烹炸，那又是另一种做法。不管怎么做，都好吃的让人舔手指。

    南辛心心念念，在我耳边念叨了好几天。

    然鯥鱼一族最是狡猾，饶是无鱼不欢的尚鸟付鸟族捕鱼技术如此高超也十次有九次半空手而回，铩羽而归。南辛那细胳膊细腿的，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坐在水边用自己的藤条做饵也钓不上一条来。

    可她馋啊，每天迈着小脚在柢水边转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岸的水面，希望能捡着一条，哪怕死的也行。

    生为树精，天生喜水的南辛每天望水兴叹，水性极佳的她竟渡不过柢水去。

    柢水河自山顶的山泉而出，声势浩大，水流湍急，水势磅礴，河中到处都是巨大的漩涡，巨浪滔天拍打着两岸的山壁，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巨浪扬起的水花弥漫在整条河的上空，犹如一道天然屏障将柢水遮住，鸟飞不进。

    鯥鱼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生活得悠游自在，与世隔绝。也正是这样的环境才让鱼肉质紧致有弹性，鲜美不可言。

    “除非搭一座桥！”到水势稍微和缓些的对岸，鯥鱼的洞府去。否则绝计没有办法。

    “那就搭一座桥！”我说。在南辛第一百次求我之后。看在这一族树精的份上，我少不得要耗费些法力了。

    “搭桥不难，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说。

    南辛虽然两万多岁高龄，容貌保持的却极好，是个身姿窈窕面容甜美的圆脸圆眼少女模样，头上长着两枝树枝，树枝上绿叶婆娑，带着十多颗星星点点的小红果子。梓树一族大部分都是这种长相。她看着比我小些，心智也像个单纯的小女孩，一门心思地吃，整日为口腹之欲费神劳力，把个妖医的名头都要丢了。“只要能吃上鯥鱼，不要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也没问题。”她拍胸脯保证。

    “这个条件对你们来说易如反掌，不过是用藤条编些梯子罢了。”我说。南辛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好在梓树一族别的没有，藤条管够。合族齐心协力卯足了干劲儿用了半个月就把我要的藤梯编好了。

    编好了藤梯，我提着南辛送的两坛子腌枸杞芽小咸菜去了基山找惊云，请他办点小事。

    我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吃饭，满满一桌子菜，一口没动过，还微笑着跟送菜的侍婢说不饿，让撤下去。见了我，他一怔，随即一展愁眉，赤脚下榻过来迎我。太匆忙，竟连鞋子穿反了也没察觉。

    自从上次送他回来，我们就没见过面，千余年这还是第一次见。虽然没见过，但尚鸟付鸟一族最重规矩，逢年过节都派人到漆吴山送节礼，从不落下，因此，我从没觉得他陌生，仿佛眼前这个散发着成熟魅力，下巴蓄起了一缕短髭的男子还是当年那个青涩少年。

    “摇光，你来了！”他笑意温煦，似去午后冬日里的暖阳，白亮亮，暖烘烘。只是他人瘦的厉害，脸颊凹陷，眼窝深陷，身形益发纤薄，不算宽大的衣服在他身上晃晃荡荡。

    我点头，拍了他肩膀一下，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多亏亦步亦趋的小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他站定了后挥手支开小侍女，哈哈大笑起来“多年不见，摇光你还是这么大力气！还是这么爽朗率真！”

    “可你怎么变成这样？尚鸟付鸟一族难道不给你吃饭吗？”我问。

    “来来来，我瞧瞧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正巧我最近苦夏，没什么胃口。”时值初秋，天清气爽，哪里会苦夏？他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隐约感到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诉之于口。

    他不说，我就不问。

    他接过腌菜坛子，迫不及待打开，等不及侍女取著，用手拈了根枸杞芽放进嘴里。哪里还有大家大族的教养规矩？

    我等到他吃完了，说明来意，惊云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刚刚经历天劫，正在恢复期，本来是不该冒险的。

    搭梯子这天天气晴好，天高云淡风细细，水面依旧巨浪滔天，乱石崩云，我们一行方才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站定，衣裳已经被打湿大半。

    南辛指挥族众搬来藤梯，现场串联好。我跟惊云说了声，惊云变出真身，乃是一只十丈多高，通体雪白，纤颈长腿，三头三翼六目六足的漂亮鸟儿。如果说他白白净净的人形是丑八怪的话，那他的原形就可以用俊美无俦，英俊非凡来形容。在场的大小妖精们有几个有幸能见到尚鸟付鸟一族的原形？莫不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一眼，不少女妖面色绯红捧心咬唇，恨不能当场扑到他怀里。

    惊云一振翅，登时风尘吸张，风声呼啸，飞沙走石，刮的天地变色，河水益发狂啸。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十一目上妖的威力，果然非同寻常。水边岩石上探着身子往河里瞅的南辛被风刮进河里，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果然年纪一把，不如品目一级。饶是她活了两万多岁，也禁不起十一目上妖一振翅。

    幸而南辛落水时化作原形，树根牢牢扎进光滑的河岸，树枝奋力生长出水面，才没被汹涌的河水冲走。

    惊云见她落水，俯身就要往水里冲，被我一把拦住。

    他奋力挣扎，呼喊着随风名字，恨不能掉下去的是自己。

    我捏着下巴，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揪着惊云衣领，“说……你们俩什么关系？为什么你那么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