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笔录
林芝芝不觉得面前这个黄毛有多喜欢自己，他只是单纯地想恶心人罢了。
她双手插在兜里，笑意盈盈地抬了脸，“你配吗？”
林芝芝向孙玉婷走近了些许，“我能擒住你第一次，自然也能擒住你第二次？信不信？”
她依旧是笑着的，但口吻十分认真。
孙玉婷的脸僵了僵，想起了那天在卫生间不愉快的回忆。
对于这种“拉帮结派”，自诩正义帅气的人，林芝芝只有一个态度—十分不齿。
仗着人多，就自认为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实则做着最败坏的事情。
她难得也冷下了脸。
黄毛吹了个口哨，“还嘴硬呢？今天没有别人帮你，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林芝芝扫视了一圈，渐渐露出了一个清甜的笑容，她慢吞吞地说道，“其实，就算你们真的全部上，我也不是打不过。”
“但是！”林芝芝换了页面，上面赫然是这个片区的报警电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以我的判断，还有三分钟，警察应该就会到达现场了。”
孙玉婷一愣，周围人也是一愣。
以往他们欺压的人中，多是有些软弱，又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奋起反抗就像是个笑话。
他们只会被欺负到默默转学，根本不会有人明晃晃地站在阳光底下，和他们反刚。
退出，抑或者选择加入。
他们这群凌驾于别的同学上“小群体”，也渐渐快忘了这是个法治社会。
但林芝芝是真正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的父亲也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官。
她一直认为，真正强大的人一定懂得体恤他人，真正强大的人也拥有一颗温柔而包容的心。
只会恃强凌弱，只会靠生理上的优势欺压别人，再恶心不过。
警车很快真的到了楼下，证据确凿。
在场的少年少女，只有少部分成年了，大部分只能批评教育一下。
但孙玉婷十分震惊，震惊到忘却了自己的辣妹设定，恍惚地威胁她，“你等着，张姐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的民警一皱眉，嫌弃地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赶紧和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林芝芝弯了弯眼睛，挽着陈青严一蹦一跳地走。
真切地关心他，“你没有伤到哪里吧，等会自会有人给你伸张正义。“
孙玉婷：“林芝芝！你个小￥……&”
一旁的民警，“怎么说话呢！”
而大门口，谢远正从自行车上下来，黑色的外套敞开。
他额前似乎浮着一丝薄汗，扶着车，胸膛起伏略微也有些急促。
甚至还显示出几分狼狈。
看到林芝芝后，他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半刻，他朝着林芝芝走了过来。
林芝芝正拽着陈青严的胳膊，猛地看到谢远，惊得合不拢嘴，“怎怎怎么会遇到他？”
陈青严支支吾吾，“我，我刚刚也给他也打了个电话，求救。”
林芝芝更傻眼了，“不是！！你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
几个警察也注意到了谢远，“你是？”
谢远淡笑，“哦，我是他哥。”
林芝芝：？
林芝芝：！
谢远的眼里似乎含了些威胁，让林芝芝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慢慢吞吞，“啊，是吧。”
他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站在林芝芝旁边，眼里凉凉的。
“既然是她哥哥，跟着也走一趟吧，做个笔录。”
“好的。”谢远还有礼貌地补上一句，“谢谢。”
末了他扭头，扫了眼林芝芝拽着陈青严的那条胳膊，默默地松开了。
林芝芝和谢远在一辆车上坐着。
他俩紧靠在一起。林芝芝似乎能闻到谢远身上清淡的气息，她默默地看向窗外。
“挺好。”谢远像是被气得狠了，冷嘲道，“还知道报警。”
林芝芝嘿嘿笑了笑，“是吧，我也觉得我处理挺好的。”
然而在谢远富有压迫感的视线下，林芝芝声音渐小，她不死心地又狡辩了一句，“不是吗？”
前面开车的民警闻言也转了头，“做哥哥的对妹妹也宽容点嘛，她今天被人欺负了，应当正难受。再说知道报警而不是硬碰硬。已经很棒了。”
“在学校时，你也要多关注他，这些欺负人的都是惯犯了，我们光批评教育一次，也起不到太好的效果，再加上他们也没成年。好好安慰安慰你妹妹，也别光凶人家。”
林芝芝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谢远神情微顿，他叹气，“你很伤心？”
林芝芝一噎，“也…”
也没有……
谢远的手却已经放了下来，就像是在撸猫一般，动作轻柔地在头上拍了拍，“好了。”
林芝芝想了想，笑着问他，“你不会在担心我吧？”
“是，在担心你。”
谢远看向她，眼里的神色很是认真。他很少会明显展露出温柔的时刻，但这时，有关他的一切都慢慢柔和了。
林芝芝眼前仿佛有一片烟花猛烈炸开，让她看不见周遭事物的一切色彩。
她竟也有些听不懂谢远的话了。
前面那个民警还只当他们是真兄妹，致力于调节家庭纠纷，“小姑娘，你哥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呢？都是一家人，他肯定最是关心你，对不对？家人之间哪有隔夜仇？”
但不是。
这件事只有林芝芝自己清楚，最近看见谢远时，她的心情已经和曾经不一样了。
那颗心调动的剧烈程度，已经不由得她所控制了。
她早都不讨厌他了。
但谢远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讨厌她呢？
林芝芝不想问，也不敢问。
她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也是。”
-
做笔录之后的事情，倒都还挺顺利的。
孙玉婷作为事件的主要引导人，也是被口头教育最多的。
期间她看向林芝芝的目光，凶狠地似乎想要咬她一口。
谢远陪着林芝芝登记完后，两人就可以先走了。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千方百计地绕开谢远，免得他这个告状精又说了自己的坏话。
但现在。
她被自己内心涌出的一丝留恋，吓了一跳。
站在路边，眼前是一片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他俩站在路边。
林芝芝捻了捻衣角，想开口，又闭上唇。
纠结地无以复加。
“走了。“谢远单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地擦过她身边，”难不成你想回去再做一次笔录？“
林芝芝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们…”
“只是礼尚往来。”谢远悠悠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你自己说的？”
她上回确实是这么说的，倒也没错。
但林芝芝更加纠结了。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谢远：我觉得现在对你的感觉怪怪的，要不我们还是绝交吧？
她磨磨蹭蹭地走在他后面。
少年的脸清俊好看，背影也是如画的线条。
林芝芝觉得，他真的很好看。
-
一晃就是过年前。
考完试大家都乐乐悠悠地收拾包裹。
任由班主任在台上几番操碎了心，“记得写寒假作业，不要回去光知道玩乐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但将要放假，愁便也没有那么愁了。
林芝芝拿到成绩单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又是05。
她这是注定要被谢远压一头吗？
她早已经学会了和自己和解，大致看清楚所有成绩后便把单子压下了。
随后开始神游天外。
谢远低着头手指翩转，魔方在他的手里快要开出花，姿势令人眼花缭乱。
林芝芝看得手痒，“给我一个。”
谢远手上没听，掀开眼皮看她一眼。
推过去一个。
林芝芝想了想公式，便也飞快地玩了起来。
只是无论如何都差了一点，怎么也拼不好。
“错了。”谢远慢吞吞地说道，“你一开始就错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谢远毫无愧疚之心，“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件事。”
林芝芝:……
她无语地把魔方放到谢远面前，“还你。”
谢远放下自己手头已经复原好的复杂魔方，拿起了她的。
也花了不少时间，那个魔方才变回原来花里胡哨的漂亮模样。
谢远两根手指轻轻地敲着魔方，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耐心一点，不能半途而废。“
他这话，总像是意有所指。
林芝芝来不及多想，就见谢远动作止住了。
班主任气哄哄地指着他们，“让你们专心，你们还在那玩魔方！谢远林芝芝，别以为你们成绩好就能无法无天。“
林芝芝举手，“老师，我没玩，都是谢远一个人在玩。“
谢远凉凉看她一眼。
林芝芝又补充，“老师，如果要写检讨，你罚他一个人就好，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班主任嘴里都快被她气得喷火了，“你林芝芝，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瞎子！！”
林芝芝被他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
班主任也没想为难学生，强调完注意事项就放了学生。
林芝芝抱着书包就要溜。
谢远冷冷地一笑，“别急啊。”
“你没玩。”
“和你没关系。”
“检讨我写就行。”
谢远面无表情地一一复述，“我只是重复一遍你说的话，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