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凉凉
林芝芝躺在床上，舒展着身体，用最放松的姿势和薛珊瑚发消息。
【芝士奶黄包：今天一天都是睡过去的，还好我坐的靠后，老师不逮我。】
【珊瑚：睡觉补充体力挺好的，你睡着肯定是身体累了。】
林芝芝弯了弯眼，她这个好朋友一向温柔如水，善解人意。
哪怕是再不占理的事，她安慰你时都能说出一朵花来。
一想起那群新华高中的人随意污蔑薛珊瑚，林芝芝就气得要命，偏偏对方也没得到任何惩罚。
这世上总是会这样，造谣的人只不过上下动一动嘴皮子，而被造谣者，费劲大力都洗脱不了自身本不存在的嫌疑。
【芝士奶黄包：好想你，你快点好起来呀！】
【珊瑚：嗯嗯，不用担心我，就是个小手术。】
薛珊瑚是林芝芝初中认识的好朋友，两人携手考上了阙城一中。
高二才刚开学没多久，薛珊瑚觉得腿疼，进医院检查发现腿部长了东西，需要做个手术，便住院提前检查准备了。
【芝士奶黄包：快到国庆了，到时我去看你！把作业都给你带去！】
【珊瑚：好，谢谢芝芝。】
林芝芝关掉手机，望着天花板，却忍不住想起了谢远。
刚刚在小巷时，她被谢远半拉硬拽扯走，少年的手心很凉，却很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说话超凶，朝着新华高中的人扔下一句，“如果不是赶时间，我并不介意让你们体会一下腿断了是什么感觉。”
红毛震怒，一撸袖子想扯谢远的领子，拳头就往上呼。
他身子一偏，对方扑了个空，力量没收住，反倒自己半摔在地上。
“哪个学校的？干啥呢？？”不远处美术老师提着钢管，远远地指着他们大喊。
黄毛和红毛都僵住身体不敢动，遇到打架事业的第一次滑铁卢。
如果是普通的老师，他们随便笑笑就过去了，但偏偏这个人手里拿着钢管！！
“还有你。”在嘈杂的背景下，谢远垂眼扫了眼陈青严，扯了扯唇，“胡闹。“
被谢远拉着走了两步，林芝芝回头。
就见着美术老师揪住陈青严，恨铁不成钢地数落。
陈青严低着头，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
他们今天运气很差，按理说这个时间老师是不值班的。
这个老师和同学关系一向很好，就算批评嘴下也会留情。
但林芝芝还是有种抛弃小弟的愧疚感，目光胶着在陈青严身上。
谢远感受到了林芝芝的停顿，也缓下了脚步。
而林芝芝扔扭着脑袋往前走，便这样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谢远很瘦，少年的身体也是硬邦邦的，林芝芝没有缓下力就碰上去。
她疼的眼泪瞬间飙出，眼前一片模糊。
“这么心疼？”谢远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轻嗤，就像活生生的嘲讽。
林芝芝揉着脑袋，没太听清，“你你你走路不要忽然停下，撞着当然很疼的。”
谢远：“……”
“何姨嘱咐我要看好你。所以，少惹事。“
何姨是林芝芝的妈妈何桂莲。
林芝芝和谢远是邻居，而谢远父母平时工作性质特殊，要到处考察，家里只剩下谢远。
林芝芝的妈妈就会帮着照顾。
作为回报，谢远会看着不怎么安分的林芝芝。
“我都这么大了，你不用管我了。”林芝芝看着一脸不情愿的谢远，慢吞吞地说，“我打架也挺厉害的，要真遇上我，倒霉的也是对面的人。所以其实你不管我，也行的…”
谢远冷笑一声，“你初中和人打架，结果被绊了一跤骨折，医院躺了三个月，还要我再提醒你？”
“…别说了。我错了。”林芝芝认错十分迅速诚恳，她实在不想听属于自己的傻瓜旧账了。
有竹马就是这点不好，旧账分分钟被翻了个一干二净。
谢远这下算是满意了。
…
……
林芝芝越回想，越像是千百只蚂蚁在心上爬来爬去，愈发焦躁。
自从初中之后，他们关系就淡了许多，现在更是水火不容。
偏偏谢远有合法理由“监管”她。
她走到窗前，探出头往左看。
她的书房正对的也是谢远书房，正好能窥见对方窗里一二。
亮着灯，微弱的光线从中透出。
他回家都没提包，还能做作业？
林芝芝没头没脑地乱想，夜里空气凉丝丝的。
不过也不知道现在的谢远会不会孤单，一个人住晚上会不会害怕。
应该不会。只有别人怕他的份。
“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客厅何桂莲压着声音指责林宇兵，“工作有那么重要吗？警局就那么多事要你做啊？”
林宇兵疲累地叹了口气，“我同事一个人做不完啊。”
“你同事是人，我们就不是人是不是？”何桂莲做饭时动作很重，厨房是哐哐的切菜声。
“你也不能这么说吧。”
两个人就吵了起来，隔着一道门都遮不住声响。
嗡嗡地透过门传来。
林芝芝随手抽出一本五三，开始做完型填空。
其实一个人住也是有优点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向恩爱的父母经常吵架，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林芝芝起初会劝，但也没什么效果，还会被说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情。
现在的她学会了装作听不见。
“爸爸，妈妈今天比较累，你少说两句嘛。”林芝芝还是从房间探出个脑袋，向林宇兵撒娇。
林宇兵摆手，一副无奈的模样：“我也不想和她吵啊。”
何桂莲一听，“你什么意思？我累死累活还要给你做饭，你怎么不自己做？”
林芝芝捂着耳朵，叹了口气。
-
上了高中，起的却是比以前还早。
林芝芝迷瞪中套上校服，捏起桌上的三明治，“妈，我上学去了。”
“好。”何桂莲也早起给她做早餐，“再拿一个，等会给小谢。”
林芝芝不愿意：“他又不是没钱吃饭。”
“你这孩子，人家谢远那么照顾你，拿个三明治能累死你？装上！”何桂莲硬生生地把三明治塞到林芝芝的口袋里，不拿都不行。
“好好好的。”
哪里是小气，只是单纯地不想和谢远说话。
况且…
林芝芝推开门，正巧碰见谢远也出了门。
以这层楼的构造来说，他们既是邻居，又是对门。
视线相擦，谢远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蓝色校服在他身上穿得平平整整，干净又斯文。
“给你吃！”林芝芝踮脚，把三明治塞到谢远怀里，“谢谢你昨天的煎饼果子。”
“嗯。”早上的谢远温顺不少，声音因起床不久略有沙哑。
看起来很好说话！
林芝芝凑近他，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甜笑，“既然碰到了就一起走吧。”
谢远没有反对，脚步放慢，迁就着林芝芝的速度。
“今天天气真好。”谈话要从最安全的地方说起，“应该是个晴天。”
林芝芝轻咳两声，“今天的你也特别帅。”
谢远瞥她一眼，没有生气的迹象，难得还显出几分温和。
林芝芝受到了鼓励，一鼓作气，“所以和你商量一下，不要给我妈妈通风报信了，你每天又不想见到我，又烦我…”
三明治被塞回了怀里，谢远眼里神色很冷淡，“一个三明治就想收买我？”
“还有…”
话还没说完，便被欢快的声音打断，“芝士！！！”
陈青严像一条哈士奇一般，飞速窜了过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学校周边，人流量多了不少。
一晃神，林芝芝和谢远被人群冲散，她身边跟着一起走的人换成了陈青严。
到最后林芝芝也没能知道谢远后半句到底想说什么。
陈青严望着走远的谢远，大为震惊：“刚刚你和谢远一起来的？”
林芝芝点头：“嗯。“
他已经开始回想起昨夜的悲惨遭遇，眉飞色舞地手脚共用，企图给林芝芝比划，“芝士我跟你讲，我昨天晚上太惨了，你不厚道。咱许老师义正言辞地批评我了二十分钟，呜呜呜。他问起你俩我就说小情侣谈恋爱，硬是没供出你是我的共犯。“
槽太多林芝芝一时不知道从何吐起。
陈青严话头一转，“话说怎么一见我，谢远就走了？莫非是因为我太帅？“
“停。”林芝芝虚弱地捂住胸口，“你别说了，我听得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陈青严抢过她手里的三明治，“谢了兄弟！”
“那是给”谢远的…
不过他也不想吃，林芝芝：“你吃吧。”
-
班里
课代表正在收作业。
林芝芝破罐子破摔，她几乎不怎么写作业，昨天晚上更是一字未动。
怎么忽然就查作业了！！！平时不检查的啊！！！
“芝芝，你的作业？”语文课代表抱着一摞摘抄本。
林芝芝泄气，“没写。”
女生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没事没事，我不记你的名字。”
她平时人缘好，剩下的几个课代表也给林芝芝开了绿灯。
她有点不好意思，“记上也没关系的，我给老师解释就好，别让你们难做。”
“小事小事。”课代表大气地挥手，“你放心好了。”
…直到。
谢远屈指敲了敲林芝芝的桌面，有些冷淡地垂着眼，“作业。”
差点忘了谢远是数学课代表。
林芝芝有些尴尬、
数学老师很凶，说不定会被要求写检讨并且罚站，其他老师可以狡辩，数学老师不行。
她怂了，“我等会交可以吗？还得找一找。”
谢远身形不动，就站在课桌旁边，“只差你了。你先找吧。”
“我在这等你，不急。”
林芝芝要跪了。他站在这自己要怎么补作业！！
另一个数学课李鑫代表注意到了他俩，连忙赶来救急打圆场，“谢远我来收她的就行，你坐会，站着累。”
谢远还是没动，淡淡地说，“没事，不累。”
李鑫：……
他给林芝芝使眼色，意思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旁边也有几个同学正在飞速地补数学作业，但这种事情只能私下进行，不好明说。
谢远又油盐不进，活像是在故意报复她。
林芝芝不免有些委屈，也不想再绕弯了，“没写。记吧。”
说罢也不看谢远，气鼓鼓地把头埋在臂弯里。
曾几何时，两人还是趁午休在幼儿园一起逃课逛花园的好伙伴呢！不过上了初中后可爱的谢远迅速变化，成了阴晴不定的大魔王！！！！
偶尔一起玩，谢远也是冷冰冰的样子，两人关系更是差到冰点。
现在就更奇怪了，他动不动就像个小公主一样生气。
林芝芝完！全！不！理！解！
她想了想，又抬起头补上一句，“害人者，人恒害之。”
说完看都不看他就又趴下了，林芝芝的同桌安慰似得拍了拍她。
打铃，数学课如期而至。
林芝芝视死如归。
数学老师也是年级主任，被大家称作灭绝师太，批人手下毫不留情，也从来没有给女生留面子的习惯。
而她果然开始查作业了。
“我念到名字的，都出去。不写作业上什么课？你配听吗？”
“田甜，苏家其谢远，林芝芝。接下来外面开始上课”
听到谢远的名字，林芝芝十分惊讶，好家伙，还有人大义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