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被”弃
方才引路的小伙计,抱进来二一的包裹。
“二一大爷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说两日后他若还不回来,就请姑娘自去吧。”
包裹比刚才小些,打开一看果然没了走狗刀。
他带走刀,只留下一包果脯子。下面埋着鼓鼓囊囊的新蓝色荷包。又撇下我,自作主张去了。
上次他走得堂而皇之,我心里只觉得无人管束好不畅快。这次有钱有房有地了,我反而心慌地要命。
“今日便有一个了结……”段卐喃喃自语,“今日之后就要尘埃落定……”
“你让他去哪了?”
“掌门人何必多问……”话未说完,匹夫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吓得小伙计连连后退。段卐示意伙计不必惊慌,“今日引你们前来,为的是引出幕后之人,再借刀杀人。我段某人绝不算光明磊落,也没打算全身而退!”
“不能亲眼见仇人首级,你也甘心吗?”
段卐绽出一个笑来,双眼似乎有了仇人人头落地的画面,“他定能做到。”
再多的,段卐不肯说。没有线索,在这个世界找到二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心里惦念着怀玉那头,和段卐谈起之前几宗失女案。
“几户小姐们回来一合计,兴办了书堂,善堂。只收穷苦人家的女孩……如今城里无人不晓‘积善堂’……”
段卐的话头由眼前的大婶接上。我指着积善堂大门道:“直接进去就成?”
“成,咱们女人家捐钱捐物的多了。若是个男子,他们只怕要多加盘问嘞。”
果然如大婶所说,善堂里偶有路过的女先生也只对我微微颔首并不多问。穿过小路透过圆拱石门,还有脆生生的读书声钻过来。
正当我鬼鬼祟祟,像个溜进别人大学校园的街溜子似的乱蹿时,被怀玉一声逮住了。尽管我们事先有约,可怀玉出现在学堂还是打破了我的心理预期。怀玉那人合该在战场,在酒楼,哪怕在温柔乡。
她废了武功,精气神塌了一些,可骨骼肌肉还是板板正正。只是鞭子收起来,挂在腰间。
她引我入一间偏僻无人的房舍。破棉帘子挂满了网,四处的地板都落了灰,房梁上挂了燕子窝。
身后门闩嘎吱一声扣死,后知后觉我才害怕起来。
“此处是世家小姐们出资合力创办的善堂,专为收容无家可归的孩童,供他们温饱读书所用。”怀玉如此说道。
“我听路过的大婶说过几句。万隆镖局的千金领头,和几位世家小姐共同创办这里……”
“你可知当初是谁掳走了他们?”
破家除了破云崖,破阮红,剩下四个男人……
“老二,还是老三老四?”都死在破阮红手上。
怀玉摇头,笃定道:“他们都有份。他们对你垂涎欲滴,命掌门人(破阮红)四处搜罗妙龄女子。龌龊之极,罪该万死。所以,你说说掌门人怎能把你交到他们手上呢?”
怀玉话锋一转,我身后的棉帘子缀的木杆啪一声摔向墙面。抖起噗噗的灰尘,破阮红就从那烟尘满布的门洞里钻出来。
“跟我回去。”
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慌忙看向守在门口的怀玉。意识到自己被人“瓮中捉鳖”了。
“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破阮红冷哼一声,“难道还舍不得那小白脸?”
被骂小白脸我属实没有想到,不过从二一衣服里的皮肤判断,他当初确实对得起破阮红这句骂。
她只当我不上心自己的处境,越发开始奚落。
“傻子,你当他为何武功超群,连我也不能奈何?他被我收入麾下不假,可转脸就被那几个窝囊废收去用来对付你。你当他天纵奇才,他只是被培养专门来对付你。他的一招一式都是破云衷偷了你的招式,想破了脑袋钻研漏洞克制你的。我们只当老六武功平平,惯使长剑。实际上他练得一手绝妙刀法,背地里深谙武学身法变化之道,把你我骗得团团转呢!当年要不是他把你打下擂台,我们也不会有机会群起而攻……”
“他?”
眼前有些发花,我疑心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还不敢信吗?你的好二一,我的好男伎,好杀手。只恨当初毒下的不够多不够狠……让他毁了你!”
破阮红的面孔逐渐放大,怀玉渐渐隐去。不是幻觉,这个世界即将把我抽离出去。我周身发寒,飒爽的天气陡然如冰窖一般瘆人。
“你还不信?”她瞪大了眼睛,头上根根青丝倒竖。
我胸口发闷仿佛掉进铁皮罐头,方才一刹那间的恍惚感终于消散。大抵是,二一在另一处没有得手,破云衷逃脱了或者胜了。连二一也斗不过破云衷?
怀玉终于从背后渐渐过来,向着破阮红举起了带刺的鞭子。
不该是这种结果。破阮红不可置信地勉力扭曲脖子,向着背后苍白的怀玉。
“别白费力气,鞭子喂了毒。”怀玉阴沉地抬头,“还有你。”
怀玉可以报仇,破阮红亦要含恨。我双手被缚,歪七扭八压在破云崖身上。失明之前,能看到她的伤口比我深重。肌肤上被倒钩挂起丝丝粒粒一寸来宽的血痕。毒药很快渗入血液,放倒了心无戒备的破阮红。她的身体开始缓缓打颤,我用额头肌肤去碰她露在外的皮肤察觉她出了一身冷汗。
“你用的什么毒?”我眼前一片漆黑,只能任由怀玉把我驮上一辆三面窄小的马车。破云崖被我压在底下彻底没了动静。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浑身乏力,头晕难耐。对了,就像当初武功被废看不见敌人一样,一片漆黑……”
眼前闪着黑白的花,睁开眼皮什么也看不见。两只手被紧紧束缚,互相摸索着出了透透的冷汗。全身衣料贴在皮肤上拼命地颤。马车没晃两下,我已经跟着破云崖一道人事不知了。
再醒过来时,眼前依然没有画面。可是眼前分明有人,居高临下捏起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