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识心
等莫北第二天睁眼，头痛欲裂。
手臂刚撑起一点点就发现已经麻了，针扎般痒疼痒疼的。
他依稀记得昨天是抱着小凤凰睡的，只是今早起来，却不见对方的踪影了。
莫北平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起身下床。
脚一放，就感觉下面垫到了什么东西，滑溜溜的，还夹着细碎的硬物。
低头，一直被他收在腰间的耳坠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
它鲜红的流苏此刻有些黯淡，银链的灵力包裹住最顶端的红色宝石，源源不断的暖意升起交织，有少部分溢散到空中。
莫北是喝醉了，但不是傻了。
他记得昨天看见的那个奇怪模样。
如同一具冰冷的死尸。
在他面前的是君邪意识的投影，但她那时幻化的模样，究竟是谁？
能让她下意识维持化形的，必然对她影响颇深。
可无论是在付家还是在兰城，莫北都不曾听说有这种人物。
他把耳坠放进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妥帖地挂在腰间。
最后坐在桌边给自己倒杯茶喝。
这才慢悠悠道：“去查这个人。”
他将杯中的水倒出一点，用风将水迹推开，画出一个女人的脸。
虽然看不见眼睛，但半遮半掩的轻纱之下，她淡薄冰冷的气质却十分好认。
暗卫得了命令，无声离去。
……
［明珏学院］
新校服很快推行开来，在分辨不出四季的秘境之中，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穿着短衣短裤，匀称的手臂与小腿肚优美的弧度让付雪心情大好。
大概是走秀后引起了连锁反应。
现在药院门口总要聚集一些“不法人士”企图违抗院规，翻过墙头看一看投票榜第一的人物。
光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被抓包的学生就有二十多个。
两院院规抄到手软都不能阻挡他们的激情。
“哎哎！我看见她了！”
一位学子扒着墙头，灰色的绳头勾住青瓦却不自知。
他下面还有一个苦苦支撑的人，黄褐色的腰带紧绷，衣服下肌肉隆起，用力将人撑住。
他们俩是临时遇到的，既然目的都一样，那干脆合作，这样万一被抓住，还能彼此做个伴。
此刻，爬在墙头的人面红耳赤，紧紧盯着出了青塔的小姑娘。
她今天心情很好，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她的走动一跳一跳的。
器修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他看见远处的细节，但精神力可以！
此刻，他能清晰感受到付雪额角闷出的汗珠，红扑扑的脸颊，细小的手臂，不盈一握的软腰……
“？”
付雪茫然地看了过来。
她的精神力也很强，现在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但因为还不会外放精神力来探路，所以她只能感受到有人在看她，却无法确定对方具体的位置。
见她像一只小鹿般懵懵懂懂，器修的心都要化了。
“她好可爱！”
下一秒，只见世人眼中认为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器修粗着脖子大喊：“做我女儿吧！付师妹！”
“！！！”
付雪听到了，听的十分清楚。
系统系统！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这种狂热粉吗！
我把你当好师兄你却想做我爸爸？
系统沉默。
这一声吼过后，仿佛是知道就要有人来抓他了。
他立刻从武修身上跳下。
可袖口的绳头还挂在墙上，被他这么突然一动，质量极好的鲛人绡非但没被扯坏，竟然还直接把人挂在了墙头。
“……”
来不及了。
下面的武修刚跑出没几步，就被自家老师一手拎了起来。
这还是药院特意借来抓人的。
武院的老师一看，丢人啊，这是他一天里面抓到的第四个自己院的学生了。
他顺手把这个学生以同样的姿势挂在墙头。
“好好反省。”
这次也不罚抄院规了，直接体罚。
感谢器院这位小学子提供的新型惩罚方式。
于是从此以后偶尔经过药院围墙的学生们发现，这墙上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
今天付雪很兴奋，经过数月努力，她终于攒够了积分，可以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进入别的秘境长长见识了！
药院大多数的灵草都需要积分来换。
但如果进入秘境参加试炼，里面获得的一切都将视为个人所得物，只需要经过学院鉴定为无害，就可以自己拿着用。
这次为了进入秘境试炼，她已经耗费了全部积分，如果在秘境中没有什么收获，出来后就只能通过打杂继续积攒积分了。
付雪领了秘境的通行证后，蹦蹦跳跳地往四季园的方向走。
要进入秘境不止她一人，大家都是临时组成的一个小队，以确保在秘境之中的安全。
这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人，好在她把自己的脸用面纱遮住了，再加上她矮了一截的身高，基本没什么人认出她来。
来到四季园，其他几人已经等候多时。
为了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付雪乖乖把面纱收回，显得大大方方光明磊落。
但才刚看到面前清一色穿着长裤的“大人”们，她就傻了。
他们两两一小组，都默契地把某个英俊潇洒的师兄孤立起来，以他为中心离得远远的。
那师兄一人无聊得紧，一见这位人群中最小的小师妹来了，笑容璀璨，迎上前来。
周围人身躯一颤，移开了视线。
“是我药院的小师妹啊……”
他叹了一声，伸出手以示友好：“我是季闻清，也许你认识我？”
付雪被他的笑容恍了神，傻傻地握上去后，就听见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在药院，也只认识池师兄一个，这又是哪位？
想不到自己和对方有什么交集，付雪干脆沉默这不说话。
季闻清乐了，抬手拍了拍她脑袋：“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像是榴莲的味道，又夹了些清爽的薄荷……
好奇怪的味道。
她都还没想清楚这味道是哪来的，就见眼前的人脸忽然扭曲起来，从空中掉下一朵朵彩色的小花，在两人身边跳舞。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嘴巴微张却半天组织不出一句流畅的话来，“花……你？是……”
啊，把孩子毒傻了啊。
有三人投来了怜悯的视线。
季闻清沉吟片刻：“原来是这种功效……谢谢你了，小师妹。”
他笑了笑，却不见下一步动作。
“嗯……解药我还没想出来，不过大家都是有灵力的，稍微等一等自己就会排出去的吧。”
不，她没有。
她排斥灵力啊喂！
＃……
＃检测到宿主体内毒素失衡。
＃毒抵抗程序已启动。
＃预计解毒所需时间：00：01：00
“啪”看戏中的某位走上来，拍在季闻清的肩膀。
“别拿她试药。”
季闻清扇面一开，奇怪地道：“嗯？怎么你也开始管这种小事了，第一名？”
来人正是长策
他前面碎发长长了许多，一双墨绿的瞳孔晦涩地瞥了付雪一眼。
这次要去往的秘境名为［沧海］，整个秘境可以说是海族妖兽的天堂。
而海中以蓝龙为王。
长策虽为赤龙，但却主水，即能够血脉压制，又能凭实力横行霸道。
领队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季闻清来凑这个热闹也是纯纯的无聊，听说那个酷似凤凰的小师妹也要来秘境，才勉勉强强跑出来看一看。
一个队伍里有两位甲班学子，难度可想而知。
真不知道这个小师妹为什么选了这么有难度的秘境。
见几人到齐，长策微微颔首。
刚才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师兄便开口道：“既然人已经来齐，便可准备进入秘境了。”
说着，他率先拿出通行证撕裂。
黄纸在空中燃烧殆尽，灰落下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空洞。
为了防止学生们趁老师不备私自进入秘境，这些发放的通行证都是一次性的仿制品，用完即毁。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却还是在进入秘境的一瞬间，忍不住瞄了眼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三人。
先不说季闻清和付雪之间有一个付子乐能搭上关系。
那长策和付雪什么情况？站那么近？
此次前往沧海的一共六人，现在只剩三人仍在等待。
季闻清站在付雪身边，尚不肯退让半步，以折扇拍开对方的手道：“第一名，你不走吗？”
长策阴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余光在触及付雪的时候，滞了一瞬。
“你是他们的妹妹？”
他显然忘记付雪已经中毒了。
不如说他没想到付雪连这种小毒也解不掉。
她还是傻愣愣的，感觉到某个方位好像有人在说话，迷迷糊糊地看过去，一条红色的小龙边扭着腰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嗡嗡嗡的。
还混着尖细的鸣叫。
这是个什么物种？
＃预计解毒所需时间：00：00：43
一串数字投影在她眼前，隔绝了她望向长策的目光。
系统在尽力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防止她头脑不清醒之下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然而数字一出，付雪就乐呵呵地指着空中一圈圈扭曲的小泡泡和小爪子般游动的小龙。
正对长策道：“你好小！”
“……”
季闻清默不作声地瞄了眼长策的下半身。
嗯，原来是这种关系。
纯洁的宝宝不明所以，以为她在说自己的龙角。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露出过角吗？
“我不小。”
他的龙角是最大最漂亮的。
应舟那小子都没自己大。
“小！小小的……”
付雪抬手去抓空中的数字。
她大脑不太清醒，身体的动作幅度比她想得还大。
整个人都和手臂一起扑过去。
像喝醉了酒。
长策单脚向后退出半步，但不知为何又停住了。
季闻清也是后知后觉，发现长策并不打算闪躲，身体快脑子一步抬手去拉她。
虽然只拽到她衣袖上多出一截的青绳，但也足以让这个向前扑的小姑娘放缓身形。
付雪上半身顺着他的力道收回来一些，但脚一时间可停不下来，两个相反方向的作用力让她腿脚一软，再次向长策的方向倒去。
这个距离应该是碰不到的。
季闻清干干脆脆地放手。
长策不喜触碰，要是真让这小姑娘扑人家身上，付子乐肯定得为了护着她和人打一架。
他铁定打不过的，到时候受伤，谁还能来试药？
季闻清觉得自己这次也算是对得起以朋友相称的付子乐了。
自我满足还未结束，就看见付雪又往前踉跄几步，一头扎进了长策的……
？？？
你故意的？
季闻清人都傻了。
长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付雪的为了稳住身体，双手正扒在他裤腰上。
“……”
＃预计……
系统卡壳了。
还要继续解毒吗？
算了吧，多社死啊。
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长策脑子里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下一秒就抬脚踹在了付雪胸口。
……
“咳咳！”
正处于意识海的君邪胸前剧痛，五脏六腑都好像别人碾在一起，移了位置。
她身后那个长发的女人依旧远远看着她。
见她好像疼得厉害，赤白的脚向前移动了一点距离。
又停下了。
乌青的手悄悄从黑色的淤泥里伸出，晦涩难懂的字符印在它枯瘦的肌肤，散发着浓浓的雾气，将要笼罩君邪。
“啪！”
一只脚踩在它指节，用力碾压。
雾气淡去许多，
干瘪的手无声抽搐，挣扎着要从新回到泥里。
女人来到了她面前。
君邪却依旧看不清她的模样。
“哈，看来以后要多用点苦肉计，才能见你了。”
“你是谁？”她问。
女人沉默片刻，缓缓启唇——
“我是谁？”
“……”君邪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搞不懂自己心境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