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除了邪教,还是邪教
学院中争霸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同时,内院悄悄展开了第二次会议。
“先是尸鸟无故消亡,傀儡师藏匿刺杀凤凰。”
“再有[污浊]现于秘境,影系余孽神出鬼没。”
“地下的封印已经越来越不稳定。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尽早把孩子们送走?”
“秘境之中[白极]也越来越多,就连祂的力量也开始逐渐暴走了,危险一触即发,我们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冒险。”
“……”
“与其去担心封印,我们不如先关注一下影系余孽。他们已经渗入了学院,可我们现在却想不到将他们揪出来的办法。”
“你指的是……邪教?”
“也许吧。”
“近年来,他们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过。”
“你想说这其中未必没有他人插手?”
“先不论幕后之人是谁,关于那场大比时出现的意外,我们虽然没找到那根黑针,但在学院里查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这是……雷院的校服碎片。”
“暂时将重点放在这里吧。竞武台一事可有进展?”
“来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是凭空出现的。”
“没有灵力的残留,也没有空间的撕裂扭曲。也许是某种可以隔空使用的一次性法器?”
“那也该留下点法器残片之类的东西。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某种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凝聚成了实体。”
“既是不存在的,又要如何创造?”
“硬要说的话,百家之中,倒是有一家可以和它扯上点关系。”
“[鬼道]!”
魂魄为本,以入轮回。
轮回界与人界两不相扰,按理说,他们彼此无法相见。
但鬼与魂魄有所不同。
鬼的魂魄是残缺的,它更多是由将死之人的怨念与执念组成,留下了一魂一魄被困天地。
而其余的魂魄因其不完全而无法轮回,只能在传闻中的忘川河畔徘徊,成为彼岸花的养分。
常人不见鬼,鬼却能见人。
因为他们缺了自己的魂魄,就想要夺取活人的魂魄填补,吃的人越多,鬼就越强,灵智也越高。
对修仙者来说,鬼乃天敌。
道士们尚在天道之下被束缚着。
而鬼已经违反了天道律法,为世不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鬼的存在虚无缥缈,修炼方式终归与活人不同,所以很难被察觉。
于是天道将[魔眼]赐予某位大能。
仙眼判活人生死,魔眼察死人末路。
这句话自古流传,就是说——仙眼可以判断出一个人一生的命运,魔眼则可以看见人死后魂魄的去处。
要想对付鬼魂,就要找到魔眼的拥有者。
内院一众老师合理怀疑,那天出现在竞武台的,有七成可能是一只厉鬼。
……
君·厉鬼·邪还在沉睡,对外界刺激虽然不敏感,但像莫北那样每天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就是死尸都得忍不住跳起来打他一下。
关键是他讲得还是同一件事,或直或弯地提醒她不要忘记当初的交易。
才休息了半个多月的凤凰不得不勉强幻形。
莫北很开心又见到了自己的小凤凰,但是……
“你怎么这副模样?”
他双臂稍一用力,就卡着她胳肢窝把人架了起来。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干瞪眼。
君邪懒懒地垂下眼皮,有气无力地解释了一句:“我本体不在这,四岁的模样,是极限。”
莫北又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好哦,比八岁那会小了一半,也轻了不少。
“儿啊,这么惨,就不想家?”
他贱兮兮地,脑子里只有还没到手的宝物了。
君邪当然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顿时抬脚就想踹他。
可够了半天,那小短腿也蹬不到人,只好作罢:“便宜爹,要点脸不?”
看她满脸幽怨与疲倦,莫北心情大好,仿若被取悦一般,端过她就贴上去蹭了一下:“说笑的说笑的,我儿这不已经回家了。有爹在,哪里都是家。”
君邪小胖手无力地抵着他凑上来的俊脸,可惜没什么用。
“啊……”
她叹了口气,生无可恋。
“说正事,我抓回来的人,没有出卖点什么消息吗?”
莫北依旧将她抱在怀里,没什么意外地道:“都是从小养到大的,哪那么容易背叛。”
君邪干脆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酝酿着睡意:“嗯……以邪教的手段,确实不好搞。”
正心血来潮编弄着她齐肩发的莫北停住了动作:“你怎么知道是邪教?”
邪教一没有固定的教服,二没有明显的刻印,一个个热衷于暗中搞事,煽风点火,隐瞒身份是最基本的事情。
她涉世未深,莫北也从未同她讲过这些,她又如何肯定,对方就是邪教之人?
他脑子里一下想到很多种可能,但这些都比不过君邪一句轻飘飘的话:“除过邪教,还有什么配入我眼?”
“……”
你好狂哦。
但该死的有理。
莫北想着,要是他也有凤凰这般实力,他也在天底下横着走,别说邪教,观星阁那群短命鬼他都看不上!
……
[御羯万山]
付同尘最近有些发愁。
皇帝前不久亲封了一位皇商,他原本是做矿产生意的,却不知为何偏偏要来北方的棉纺织插一脚。
有皇商的名号在,哪怕对方在这一方面一无所知,也会有很多人抢着去合作。
偏偏,这些人绝无可能是付同尘。
才处理完从另一处送来的棉纺,远远就听见卫喜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
“老、老大……门口、来、来了!”
欢芷见他跑得喘不来气,随手将毛笔插在发髻中,从桌上端了杯水递给他:“谁来了?慢点说。”
卫喜夺过水杯一口灌下,两个字急急忙忙脱口而出:“孙牧!”
欢芷一听,乐了。
她上午还在想该怎么委婉的劝老大和皇商打个交道呢,这下午人就亲自送上门来了,真是……
来者不善啊。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吭声,将决定权交到付同尘手里。
他也只沉默了一秒:“见。”
都送上门的名誉,为什么不要?
……
[悠然居]
“没想到他们真的合作了。”
莫北看着手中最新的情报,小小感慨一句。
他看着凤凰那个便宜大哥是个绕不过弯的性子,本以为他断不会同皇家牵扯过深,没想到才一转头,就已经成了皇商的得力助手了。
君邪被他抱在怀里打瞌睡,偶尔无聊了,就睁开眼看看莫北手里的文件。
这样,很快就又能睡着了。
睡意渐浓,意识模糊间,她忽然听见莫北的声音,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她睁开了双眼。
她毫不客气地从莫北手中抽出那一张纸。
上面大致写了付同尘与孙牧的见面时间和谈话内容,确定了两人的合作后,重点上报了他们的合作项目。
北方万山是棉花的主要产地,也是整片大陆最大的一处棉花产区,它产出的棉花,大多都进行了内部消化,只有少部分卖去了其他小国。不过因为技术的不成熟,棉花的产量根据当年的气候变化有很大的不稳定性,所以能通过出口获得的利润并不是很多。
孙牧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说自己找到了一位精通植物的学者,并且这个学者已经培育出了能够稳定量产的新型棉花。
虽然万山的棉供给自己人完全足够,但谁会跟钱过不去。同一片地同样的精力产出更多,卖出去更多,收益自然也跟着上来了。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多余产出之后,卖到哪里就是个问题了。
文件上列出的一系列备选项中,一个熟悉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长间。
兰城一个不算太有名的商家,某一天成为了御赐的皇商,第一件事竟然是跑到遥远的北方去关注棉花的产量问题。
金石玉器,茶楼酒肆,胭脂水粉,随便哪一个不比棉花来的钱多?
“长间地处极寒,对棉花一类的需求自然比别处要高。”
“只是长间之人从不主动与外界交往,能用的信息少之又少,哪怕是我,也不会轻易和他们接触。”
君邪任由莫北一边说一边拿回文件。
“这皇帝野心不小,竟是想吞了长间,一统北境吗。”
“你哥哥不知在想什么,要去蹚这趟浑水。”
“说起来,你二伯母正是长间人,可惜她走的早,否则这锅肯定得直接砸你二伯头上。”
他这话里半是玩笑半是真。
主要还是想试一试君邪对长间的看法。
而他的小凤凰从不会让他失望。
君邪沉默半响:“……你竟也不知长间的底细。”
作为一个活了千年,进过明珏,抱过大腿的人,阅历无数,却连一个小小的长间都不知道吗?
但再想想他连凤凰灭族一事都不知。
好像一切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她这话说的不像惋惜,只是在陈述事实。
莫北眉尖挑动,无聊地将君邪袖口向下扯了扯,遮住她露出的细腕,不安分地揪过来揪过去:“你这是又知道了?”
君邪现在脑子比较清醒,直接拍开莫北作乱的大手,从他身上跳下来,笑道:“我不过一个四岁小孩,能知道多少东西。别太看得起我。”
一向嚣张的凤凰主动自贬其价,这其中没点问题,莫北就随她姓!
“小凤凰,你这话可真是伤我的心啊。我们不是最好的盟友吗?”
凤凰回头瞪他:“你知道我从救你的教训里学到了什么吗?”
“什么?”
“盟友就是用来坑的。”
莫北心虚地移开视线:“……这可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莫北,看着我现在的模样,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认真的吗?”
君邪头一回这么认真地盯着他。
那双眼睛是苍白的灰,淬了最冰冷的火焰,让他在在近夏的闷热里嗅到了一丝极地的寒冰之气。
莫北也觉得这次是有些过分了。
他本意是以自己为饵,待对方出手之时,便可通过身上的追踪符立刻锁定他的位置。
可谁能想对方竟有屏蔽追踪的能力,而凤凰也隐瞒身份回到了明珏。
凤凰稀少,更别说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只活的异种凤凰。
虽说她有了成体,应是已经压下了火种,但作为一只异种,也不知雷灵的使用到底对她有何种影响。
她现在变成四岁小孩,一方面可以说是强制脱离明珏所致,另一方面,正是因自身灵气相冲,导致她过于虚弱,连大人的形象都无法维持。
莫北在她的注视下郑重其事地摸上了自己心尖的位置:“良心这种东西,我早就没有了。”
“但谁让你是我的盟友呢,就在这里分你一点点位置吧。”
他笑着向凤凰伸出手。
君邪从鼻孔哼出一股气,转过视线不去看他,但身体却诚实地向前重新回到他怀里,被一把抱起:“不过说真的,为什么你意识的投影是这种样貌?”
他一早就想问了。
在这个世界,人们认为躯体是短暂的、可变的,而内在的魂魄精神是永恒的、唯一的。
所以当修仙者修炼到一定境界达到“内视”,便可看见自己的灵魂。
他们灵魂的模样由他们最本质的意识决定。
在个体的基础上,无论你的外形或丑或美,变成何种样子,你的灵魂却始终会是你潜意识里认同的模样,不会随着外貌变化而改变。
而君邪,她是一只凤凰,她的身体是标准的人类模样,并没有一点兽族特色。
琥珀色的眸子是受了血脉的影响。
而她本体,特征就十分明显。
金眸、兽瞳、赤发。
如有必要,偶尔也会露出凤羽。
而面前这个小家伙,黑发灰眸。
她潜意识里似乎是把自己当作人类看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瞳色……是不被血脉影响时本来的颜色吗?
“有什么问题?”君邪若有若无地回他一句。
“问题谈不上,就是感觉这颜色选得不好,死气沉沉的。”
“哈哈,”她像是被逗笑了,“你当这是在选色作画吗。”
“既然是父女,总是要像一点才好。”她趴在莫北耳边,因为只是个投影,做得不是很细致,也没有那种在人耳边吐气的感觉。
只如一团空气拂过,很快便化开了。
一切都这般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