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统统安排
君邪看他难以忍受的模样,想来是伤得很重了。看来明日偷溜的计划,是带不上付子乐了。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出门后还贴心地把门小声合拢。
嗯,关于她四哥性别男爱好男这件事,她是一定不会乱说的!
她望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院子,心中凭空生出一股忧愁。
以二伯的性子,是绝不会承认这门亲事的,哎……她四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君邪就这样一边感慨着,一边往付子辛的院子方向走。
床上的付子乐可一点不清楚君邪的想法,他看着苍旻被闷红了脸从脚下钻出来,想都没想,绿色的灵力“啪”一下上去就是一拳。
苍旻这都没看清人呢,迎面就被打了一脸,还有点懵。
他摸着红肿的下巴,埋怨得盯着付子乐:“打我干嘛?我可是好心帮你上药了。”
“你走开!”付子乐生无可恋,“药我自己擦!”
灵力顺从得卷起被褥把人圈起来,用力往床下一拽,散开的时候,还“嘭”得打了他脑袋。
那声音十分响亮,应该是想要替主人报仇的。
被连着打了两次,苍旻愤愤起身,把手里的药瓶一股脑扔在他床上:“那你就自个努力吧,哥我走了!”
事后,付子乐终于获得了一片安静的空间。
他感觉不到疼似的,把自己卷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全身都在颤抖。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羞的。
怎么办怎么办,小妹看见了,要是误会他了怎么办!
他刚刚没有太凶吧?小妹会不会害怕了?
呜呜呜呜,他还想和小妹一起玩的,如果小妹不愿意再见他了怎么办啊!
嗯……没事的没事的,大不了到时候装成他哥,反正他们俩都长得一样,小妹肯定看不出来。
经过自己一番短暂的心理疏导,付子乐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他动了动手指,想把身体伸展一下,可下一秒,他愣住不动了。
疼!太疼了!完全动不了啊!
怎、怎么办……呜呜呜呜。
付子乐茫然地盯着自己的膝盖,想试试灵力可不可以帮他拉直身体。
就当他刚有动作时,一声叹息忽而在耳边响起。方才离开的人竟是去而复返。
苍旻看他那笨蛋模样,本是不打算再管,却还是忍不住回来,伸手按在他膝盖:“别动,放松。”
付子乐见他回来帮忙,闷声不肯说话,这才刚吵了一架,他实在拉不下脸主动和他开口道谢。
他眼睛一闭,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暖芳院]
付子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侧身将她请进屋子。
他屋子里燃着熏香和暖炉,因为是临时住进来的,整间房子空空荡荡,只有连通了书房的那一角,满满当当都是书卷。
他案上还放着一本展开的书,想必在开门前,他正坐在那读书的吧。
“三哥哥,打扰你了。”
付子辛给她倒了杯茶,闻言伸手摸了把她的发顶:“你来,不算打扰。”
被他递来的茶杯占了两只手的人躲闪不及,脑袋忽然就被他揉了两下。
她下巴抬起,往后仰了一个小角度,捧着茶杯问:“大伯母说明天我就可以出去玩了,三哥哥可不可以和我一起?”
在他问话期间,付子辛将板凳端近了一点,在她对面坐下:“想去哪里玩?”
却见君邪摇摇头:“我对京城不是很熟悉,三哥哥有么有想去的地方?”
付子辛听见她的回答,愣了一会:“……是我考虑不周。”
他该想到的,君邪才回京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又怎么会知道去哪里好呢?
他又伸手揉了揉君邪的脑袋:“我记得城北有一处梅花园,很受世家子弟的喜爱,正巧前不久刚落了雪,梅花初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说起梅花,付家花园里肯定也有,但还是不及一大片梅花园来得惊艳。
而面前的人一听,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盯着他,眉眼间流露着止不住的欣喜与期待。
“不如再带些茶点去,一边赏梅一边吃茶。”
看小孩这般高兴,付子乐也被她感染了几分,嘴角悄然弯起:“好,我去安排。”
“那阿雪不耽误三哥哥看书,就先走了。”
说着,她放下茶杯起身便要离开。
付子辛却及时叫住了她:“阿雪,明日便是你的洗尘宴,可大哥在外尚有要事要办,怕是赶不回来,你莫要伤心。”
“啊……”少女愣了愣,这件事情倒是她第一次听说,虽然明白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所有人都为了她的宴会赶回来,可等真的确定了不能见面,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
“没关系的,我都理解。”
她笑了笑,像个没事人似的,但付子辛却能感觉到她之前的欣喜被冲淡了几分。
“不要想太多,除夕当天,大哥应该就能回来了。”
“嗯!”她重重一点头,重新扬起一个微笑:“那到时候,我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大门口迎接大哥。”
付子辛被她这语气逗笑了:“好,大哥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的。”
[洗尘宴]
今日,天蒙蒙亮,君邪就被蒋池砚带人拖了起来。
先以月季入汤洗浴,擦干净身体后,又将被安神清智的熏香熏入味的衣裳一件件套上,压到梳妆台前。
几位婢女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抹在她裸露出的肌肤,淡淡的香气与熏香的味道相辅相成。
蒋池砚亲自为她梳发,君邪正无聊地瞧着,忽然一直手伸过来将她脑袋掰正。
“付小姐,奴要为您上妆了,请不要乱动。”
眼前这位身穿深绿棉丝绣花裙的姑娘君邪倒第一次见。她乌发上还落着一片霜雪,在室温的蒸烤下留下粒粒分明的水珠。
君邪见她将随身携带的木箱放下,打开一看,那箱子暗格之多,载物之全,都让人以为这是哪家的医师来治病了。
医师常带着用来装药丸的瓷瓶,可这个箱子里头,大多都是花梨木雕的,精致美观,还带着清香。
她手指细长,指尖圆润,从最上层的小盒子里抹出乳膏,在君邪脸上涂抹。
冰凉的膏体让她忍不住跳了下眼皮,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那双为所欲为的手。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手上力道却不小。
“请您闭眼,不要后仰。”
碍于自己雇主正站在君邪身后编着头发,她只能将手落在对方后颈,虚虚一握。
君邪脖子的一点弧度立马就被纠正回来了。
她半瞌眼睑,透过一条模糊的缝隙去勉强辨认烛火下的影子。
那姑娘指腹落在她眼皮,由内向外划开,重复几次,这次手劲小了一点,君邪倒感觉她什么都没给画上。
就这样等了一会,一个冰凉湿润的的东西毫无预兆点在她眼下。
已经习惯这感觉的人此刻反而放松了下来,即便听到对方说好,也懒得在把眼睛睁开。
“付小姐,请您睁眼,奴要给您勾线了。”
听话的同时,君邪,趁机瞄了眼镜面,在她方才感受到湿润的地方,凭添了两点朱砂。
随后君邪就看那姑娘压着手腕,稳稳提笔,要往她眼睛里戳似的……
不喜欢。
大概是看出她眼底的抗拒,姑娘还分神来哄了一句:“您再忍忍,快画好了。”
终于,眼妆完成了。
诱惑的眼妆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魅人的狐狸,可偏偏她有着一双浅淡的双眸,将那种魅惑压在了最深处。
这姑娘左看右看,还想在她脸上动上几笔,让她五官更锋利一些,可君邪一记眼神扫过,心底的拒绝溢于言表。
她寻思片刻,见蒋池砚也没什么意见,便放下笔,换了个笔尖更细的。
“奴为您上唇妆。”
她细细描绘君邪的唇形,用大红的膏体将它一寸寸覆盖。最后又涂了一层透明的胶体,让妆容看起来晶莹饱满。
”大夫人,完成了。”
蒋池砚一边为君邪戴上花簪,一边看向镜中人:“嗯,你的手艺我放心。阿沅,带苏姑娘去账房领赏。”
她身后一婢女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苏姑娘,请随我来。”
房门关闭,君邪这才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一个时辰。
“来,阿雪,该赴宴了。”
蒋池砚嘴角含笑,站在她身侧伸出右手。
君邪自然地将手搭上,借力起身。
“入场后,你只需对你二伯行礼,其他人都不必管!”
她用另一只手在君邪手背不轻不重地敲打两下:“莫要丢了我付家的颜面。”
这一句话中气十足,此刻,她不再是和蔼可亲的大伯母,而成为了付家唯一的女主人。
不过这个位子,以后就要让给付雪了。
记着她曾说不让自己笑,君邪便只是微微颔首,雪白的脖颈在光下绷直,映出一段轻微搏动的血管,她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雅,从不必别人再教。
……
“二爷,大夫人与小姐到了。”
上前通报的人并没有刻意压低或抬高音量,但在他开口那一瞬间,偌大的厅室,竟无一人再开口说话。
付阳秋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从容一笑:“将二人请进来。”
“各位,容我为大家介绍,这位,便是我付家千金——付雪!”
那名字在他嘴边一字一顿,钪锵有力,似乎满载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激动。
大门外,一个火红的身影映入眼帘。
蒋池砚本也是一位美人,现在却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主动落后君邪半步。她的手却稳稳扶在君邪小臂下,那保护的姿态让人不察觉也难。
最先踏入的那位少女神色冷淡,一双眼睛随意一扫,却也是波光流转,媚态丛生,让人一时间忘了呼吸。可眨眼间,那莫名的柔媚又消失不见,就像身处沙漠的旅人刚品尝到一丝雨露的清凉,却突然惊醒,发现不过是一场空花阳焰。
可梦里的感觉何其真实,旅人再忍不住燥热,一心只想追寻雨露存在的痕迹。
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们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心里都悄悄给自己提了个醒,看来这付家小姐,不好惹啊。
“六年前,我付家痛失幼女,可老天开眼,将我侄儿送回了付家,我属实欢喜!”
“今日请诸位来,也是想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一想到我侄儿在外流落六年之久,我心痛难忍!如今她既已归家,我便以付家二爷的名义起誓,定要千倍万倍地对她好,不再让她受外人一丝委屈!”
“然,我侄笄礼将至,免不了与外人谈婚论嫁,今日我付阳秋就把话放下,想让我侄嫁入别家?做梦!我付家只接受上门女婿,不求达官显贵,天人风姿,只求这世间一心一意只待她用心之人。只要我侄喜欢,就是全接进府中,我付家也养得起!”
“说得好!”满座宾客总有几个不长脑的,被他这么一忽悠,还真就仿佛感同身受,粗着脖子红着脸起来鼓掌。
被傻子这么一闹,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念出祝贺的话,坐下一片喧闹。
君邪被蒋池砚引到女眷之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什么玩意?
他刚才说了什么玩意?
什么叫做“只要我侄喜欢,就是全接进府中,我付家也养得起”??
怪不得不让她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今日付阳秋这话传出去,结合她一身红妆,明日定会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风言风语:“付家小姐流落在外,不免沾染了乡野之气……喜好南风,放纵情爱,不知廉耻,实属下流!竟想要在付府里头圈养面首!”
一想到这种传言以后会传遍大街小巷,她就吃不下东西。
这太惹眼了,太惹眼了!
到时候付家一句:为了防止付小姐逼良为娼,残害貌美男子,付二爷忍痛将其送入秘境加以管束?或者直接送到别的什么偏远之地藏起来,那也是说得通的。
好算计啊,付阳秋!这就把她安排好了?
身侧,蒋池砚忽然伸手在她腿上拍拍,似乎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看她那眼神,君邪也懂了,不过临时之计,万全之策,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呵呵,她不要脸的吗?
我去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