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爱她，她爱她
赵荷荷晕倒有一段时间了，赵氏不觉担心，相反，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来。
青竹以前受过赵郎的恩惠，定能好好照顾荷荷。
这宅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孙家帮忙雇来的，她一个也不信。
呵，现在已是仲夏，等荷荷醒来，就告诉她订亲之事，然后赶在腊月前完婚，这样，她也能走得安心些。
看在她的份上，孙厉应该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媳。
这样想着，她坐在草地上，忽然抬起了头。
今夜是满月，当年赵郎离开的时候，月亮也像今日一般圆润。
草地青软，晚风吹拂，让人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
她突然回神，自己身旁，多了个影子。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你来做什么，约定就要结束了。”
那人淡笑一声，也跟着坐在她身边，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是啊，就快了……呵，你明明说过不会插手，怎就舍得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下药了？”
“我是在替你善后，既然要选，为什么不选一个陌生人，偏偏是她。”
“离得近了才好下手不是吗？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青竹那个孩子，命不久矣。”
风将她最后一句话吹散了。
赵氏立刻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赵荷荷的院落。
在她眼里，那一根根红绳，全部染黑了。
她蠕动唇瓣，无声地唤了一句：“……花儿……”
……
青竹手中的灯火忽然灭了。
她浑身僵硬，一动不能动，绝望地感受着放在自己颈处的一双手慢慢收紧。
身后，是她熟悉的嗓音：“青竹，这么晚了来我房里，也不知道要敲门吗？”
“啊，难道是和阿雪有关？是了，我说过，和阿雪有关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记住了啊。”
那双手的力道忽然卸下几分，她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脸颊在她发丝间蹭了一下，似乎是褒奖。
“我很开心。
青竹身体僵直，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小姐？”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嗯，是我。你是想问我关于阿雪的是吧？哈哈哈，告诉你也可以呀，因为我……很喜欢你的。”
冰凉的手骤然用力向后拽，青竹屁股一痛，像被人丢在了铺满钢针的座椅上。她睁开紧闭的双眼，橘黄的烛火映入眼帘。
她被压在一张椅子上，赵荷荷似乎是半趴在她身后，青竹能感觉她柔软的发丝落在自己颈后，像一把尖刀。
那禁锢着自己的手伸出一只，抚了抚她膝前的东西。青竹顺势看过去，脸色瞬间铁青。
那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是赵雪的尸体！
这直观的冲击让青竹恶心地扭过脑袋，却被赵荷荷硬生生掰回来了。
”噔！”得一声，她的颈柱发出清脆一声响。
“别怕，这是阿雪啊，你们不是经常见面吗。”
赵荷荷语气轻柔，像是害怕把睡着的人吵醒。
她抚摸着赵雪洁白的脸颊，神色多了一丝眷恋。
“阿雪是最听我话的人了，我给她什么，她就要什么，我给她毒药，她也乖乖吃下去。”
毒药？青竹心头一惊。
她下意识瞄了一眼，只见那尸体中央，一大段肠子都黑了。
真的是毒！剧毒！
她害怕地闭紧双眼。
赵荷荷浑然不觉，反而满脸陶醉：”我一生气，她就会来哄我。我说不准，她就会全部忍住。”
她的指尖停在那一刻鲜红的心脏上，那东西竟然还在跳动。
“啊，她的字是我教的，她只会写我的名字。她的话也是我教的，她第一句开口叫的就是‘阿姐’。
“可是啊……那个春草……太碍眼了。”
“自从阿雪会说话之后，她就开始不断鼓励阿雪开口！明明阿雪只要会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我想了那么久，该怎么劝阿雪不能再吃甜食，可她不知道和阿雪说了什么，竟然说服阿雪了？”
“阿雪从来只有被我抱着的份，她怎么敢让阿雪去扶着她！”
“阿雪是个傻子啊，她不会说话不被理解。只有我在乎她，只有我会耐心教导她！她的亲生父母不要她了，她的家族也抛弃她了，母亲不愿养她，让她自生自灭。那个时候……她以为是谁把她从泥沼里拉出来的！”
“救了她的人是我啊！不是什么春草姐姐！”
“她怎么就不懂呢？自始至终，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我！那个春草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我教会她说话，那贱人总有一天会抛弃她的！只有我，只有我会一直在她身边！”
“没有人会爱一个傻子，只有我爱她。”
“……她也该、好好爱我才是。”
“你、是你！”青竹颤抖着指认。
“噗！”脆弱的器官在赵荷荷手里炸开了花，她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
是默认亦是肯定。
赵荷荷惊呼一声：“啊！天呐青竹，你难道不知道，她的血里也有毒吗？”
被恶心到没来得及闭紧嘴巴以至于尝到腥味的人：“……”
“不过没关系的，”赵荷荷用那占了血液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她的毒素日积月累，都沉淀在脏腑和骨头里了，血液中剩得不多，毒死你倒是绰绰有余。”
赵荷荷笑了笑，感受到青竹在自己身下颤抖，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哎，我本来也没想她这么快毒发……是了，都怪春草！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可我把桃花糕做好后，又觉得并不是她的错，我怎么忍心让她疼呢？”
“可是那个贱婢趁我不注意，把糕点给她端过去了！那香味是引子，会令她毒发！她的心脏像被人用手揪住，她的五脏六腑像被倒在沸水中滚烫，她七窍不会流血，但会有种针扎的疼……她会一遍遍求我饶了她，她只能求我，这样她才会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
“只有我能救她。”
“可春草那个没脑子的，白白让她疼死了！我都没看到她挣扎的模样！我不想让她死的，她不该现在死的！都怪她！都怪她都怪她都怪她都怪她！”
赵荷荷不知从哪拿来了一根银针，对着赵雪眼睛扎了进去。
她强迫青竹睁开眼，透过血雾 ，让她看清了被捏爆的心脏，在沸水里滚过一遍的六腑，还有一旁放着的没来得及扎进去的一堆银针。
赵荷荷轻柔地握上她的右手，递给她一根银针：“来，你也试试？青竹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很喜欢青竹呢。”
“只是……”赵荷荷有些腼腆地笑了，“只是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还没有研制出这个毒药，所以没给你下毒……”
听着她的话语，青竹吞了口唾沫，觉得一阵心寒。
“所以我下的是蛊！”
赵荷荷笑嘻嘻的：”可是母蛊我忘记带啦，所以就只能委屈青竹，之后死得痛快一点。”
说着，她空出一只手在身上翻找了一下，忽然惊喜地道：“啊，找到了！看我这记性哈哈哈，母蛊就在这里啊。”
她起自己的贴身玉佩在青竹面前晃了两下，碧绿的玉佩中，有一颗血红色的小点在游动。
看清它的一瞬间，青竹腹部忽然一阵钝痛，皮肉像是被未开刃的菜刀割裂一样。
手中的银针已经拿不住了，她蜷缩着按住自己的小腹，可那痛感很快就上移到胸腹，再到脖颈，到大脑……
她身上很快就出了一身冷汗，可全身的皮肤却泛着诡异的红光。
“啊哈哈哈，忘记说了，唤醒母蛊的条件就是子母蛊同时出现在这间暗室呢。”
也就是说，一旦青竹发现了这个地方，她就别想活了。
天呐……
青竹满眼绝望：她怎么会跟了这么个煞笔玩意！
“你杀了我吧……”
她的气息若即若离，眼看就要不行了。
赵荷荷半撑着脑袋，侧头看着她：“诶？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吗？不要啦，青竹你是最能忍的，对不对？不要让我失望啊。”
就在青竹揣测她这句话有什么深意时，背后忽然一凉。
她眼珠向下一转，能看见明晃晃的刀尖带着血迹插在她体内。
被捅穿了……
思维和痛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极度的痛楚让她一瞬间将注意力放在了刀口而不是蛊虫身上。
青竹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呼出去，越呼吸越疼。
“你杀了我吧……呜呜……杀了我吧……”
她的话断断续续，意思却表达清楚了。
然而她越是这样恳求，赵荷荷越是兴奋。
刀尖还留在她体内。
她眼睁睁看着那利刃左转一圈，右转一圈，闹着玩似的。
好狠……
“真狠啊……”
阴影中传来一身叹息。
青竹下意识想要抬起眼皮，愣了几秒才想清楚这不是自己也不是赵荷荷的声音。
赵荷荷也是一愣，手离开刀柄，眯着眼看向那片阴影。
听声音是个女人。
“你都下了蛊，何必再捅刀？是不是下了让人保持清醒的药？”
赵荷荷瞧着她用一双白净的手拿起地上的药瓶。
没错，她捅刀确实是为了下药让她清醒。
这人竟然有和她相似的脑回路？
她眼中一片狂热：“你是谁？”
女人歪了歪脑袋，目光隐晦地落在赵雪那开膛破肚的尸体上。
下一秒，赵荷荷往那边移了一步，阴鸷地盯着她：“不许看！”
这护犊子的样子让女人哑然失笑：“呵，她是你的？”
赵荷荷坚定地点头。
“嗯……害人不浅嘛……螫胤。”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她，赵荷荷一把捂住自己的玉佩。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充满了敌意。
女人笑了笑，轻声道：“我？我是真正杀了赵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