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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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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琪归家花了些时间,外祖母放心不下,叫他们过去简单问了几句话。

    傅兰茵和宋芝怡只说着夜市的好玩,只字不提穆澈的事,玩闹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回房歇息。

    傅兰茵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仿佛一闭上眼,就是穆澈当街动手的情形。

    后半夜朦朦胧胧实在太困,半梦半醒间,好像回到了长街,穆澈提着剑,偶尔朝她刺过来,偶尔又消失不见,弄得她惊醒好几次,浑身都是汗。

    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憔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昨晚没睡好。

    自从得到赐婚圣旨后,她就对未来充满害怕,尤其是昨晚意气用事,竟敢拿着银裸子打发他,心中那股要避着他的直觉更加强烈。

    因着要去请安,傅兰茵便让阿遥多用些胭脂,压住眼角的乌青,免得外祖母忧心。

    她到荣翠堂时,除了老太太,宋芝怡、宋芝情还有二舅母,也都在屋里。

    她们围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各种花样的牌,写着“万贯”、“十万贯”的字样,二舅母的面前都是摊开的牌,而宋芝情捂着自己手中的,冥思苦想。

    几个人都聚精会神的,要不是碧梧上来通报了一声,都没注意到傅兰茵。

    老太太瞧见她,立马松了口气,仿佛是见到个救星,撂下手里的牌就道:“阿昭可算来了,你年纪轻脑子转得快,快来替外祖母出口气。这个个都是来讨债的,也不知道让着我,一连输了好几回。”

    二舅母讪讪地笑着。

    宋芝情向来撒娇惯了,鼓着腮帮子道:“祖母,明明是您欺负我们,才一会子,就将我们的添头都赢过去,现在不过输两把,就嚷嚷着不玩,您可是一家之尊,可要给我们做榜样的。”

    她是小孩子心性,平时和老太太熟悉,自然就口无遮拦。

    一说出口,二舅母和宋芝怡都跟着笑,老太太耍起脾气,朝傅兰茵招手:“你的嘴,全家都没有能说过你的,我不来,让阿昭替我对付你们。”

    傅兰茵听说过叶子戏,那都是小时候的事,里面规则她早忘得一干二净。

    还好老太太只是让她坐在旁边,悄悄凑到她耳边指挥要打什么牌,不用她真的动脑子。

    有人帮着推牌,老太太就闲下来,趁着三个姑娘都在,仿佛稀松平常地说道:“前儿个康郡王府下了帖子,说是九月快要结束,天高气爽,正适合外出采风。又听说咱家哥儿回来,两家是亲戚,想叫着孩子们一起去赏桂花。”

    傅兰茵出牌的手慢了慢,被宋芝情抢了先。

    二舅母正苦恼着下一张牌,忽而听到老太太的话,心思跑去别处,就当是给小辈放水,随便出了张小数的牌,笑道:“这帖子是单只有我们一家吗?”

    老太太喝了口清茶:“说是给了成国公府,几家经常来往的伯爵府,都是同龄的孩子,由世子带头。”

    “说到桂花,我倒是记起来,郡王妃似乎喜爱桂花,郡王爷特地给她在郊外置办了园子,里面种满各种各样的金桂,一到十月,那儿万里飘香,十分罕见。”

    二舅母顺着老太太的话说下去,专门点醒了里面的关键。

    老太太却只把话题转回桂花上,“我也是想到这一出,再过些日子,别说满园桂花,怕是满京城都是,那就没什么稀奇。咱们家三个女孩,阿昭的婚事是圣上亲指,虽说日子未定,但也就是开过春左右。怡丫头和情丫头的亲事,也该物色起来。”

    二舅母就等着老太太这句话呢,忙不迭道:“正是呢。”

    “母亲。”

    宋芝情难为情地喃喃了一声,惹得老太太发笑。

    宋芝怡倒是面色淡淡,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不过她的婚事,有大夫人操心,二夫人再怎么样也说不上话,只是宋芝情可不一样了,康郡王府的帖子,定会贵客盈门,方才老太太的话里,又提到勋爵府第,尤其是郡王世子也在。

    她微微看着手里的牌,不想表现得过于热络。

    偏偏老太太扫过她们的神情,发现傅兰茵已然发呆了一会儿,便轻声问道:“阿昭想去吗?”

    傅兰茵突然被点名,不小心把最大的牌打了出去,刚巧被宋芝情手里的压了一压。

    她颇有抱歉,细细斟酌道:“外祖母,昨儿个在码头吹了风,好像有些……”

    话还没说完,搁在桌子底下的小腿猛地被踢到,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指尖抖了抖,牌又乱出了一张。

    宋芝情飞快地把话接过来:“阿昭表妹怕是认生呢,从前她不经常出去,如今得了眷顾,我还想带她多出去走走,把没见过的都补回来。”

    她对着老太太笑眯眯的,就是一副贴心的模样,摇撼着老太太的胳膊,仿佛有点玩累了,把脸偎在袖口,微微侧过脸,朝着傅兰茵挑了挑眉,鼻子边缘都皱起来。

    “你呀你,既如此,那我就给郡王府回个帖子,到时候把琪哥儿也喊上,有他带着你们,我也放心。”

    老太太一锤定音,傅兰茵不好回绝,只能默默打着牌。

    你来我往好几局,最终还是宋芝情赢了牌。

    ·

    出了荣翠堂,宋芝怡就径直向大房的院子去。

    二舅母自有事情要忙,就让宋芝情带着傅兰茵回去。

    他们两个同路,是一句话都说不上,傅兰茵明白开口就要被她挑刺,也就懒得多言。

    宋芝情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在了她的前头,直言不讳道:“表妹是自己的亲事有了着落,就一点都不顾及姐妹们的死活,你害怕澈表哥,干我们什么事,非要想着借口躲,要不是我开口,表妹怕又要把好好的帖子给回了。”

    傅兰茵浅浅望了她一眼,反驳道:“表姐说的话好没道理,不过一个郡王府的帖子,哪里就到要死要活?”

    宋芝情冷笑一声:“哪里不到?论理说,我比表妹大上三四个月,合该比你先定人家。谁让你比我有福气,有圣上为你操心,我呢,我还想要好好看看人,再挑一挑呢。”

    话说出口,觉得有些直白,她便再补充道:“何况不止我,还有大姐姐呢,她可比我们大一岁,要不是大伯母家中的事,早就该定了。我知道表妹不喜欢我,可你也该替大姐姐想想。”

    宋芝怡的大旗被她扯过来,傅兰茵愣了愣,明白她在乎的是什么。

    穆澈和她的事最近甚嚣尘上,已然成为京城中新起的八卦,每每宋家的姑娘出门做客,就会被拉着旁敲侧击打听,他们都有些不厌其烦。

    老太太知道后,就叫两个姑娘也别出去了,安静在家学管家就好。

    这可苦了宋芝情,她素来爱热闹,还想趁着做客的机会,让母亲多帮自己看些好家世的人,偏生被傅兰茵一打岔,直接绝了所有的路子。

    她自然要把气撒在傅兰茵身上。

    之前的帖子都是些同门户的官宦人家,回了也就算了,这回可是郡王府,泼天的富贵摆在眼前,多见识也算好的。

    要是被傅兰茵一句风寒头疼给堵过去,她可真要呕死了。

    “那表姐,可想好要找个什么样的?”

    傅兰茵不想在此事上和她纠缠,再者被她提醒,才想起家中两个表姐,的确是说亲的时候。

    她之前还有点懵,只想着自己,担心未来要和穆澈这样的人过日子,一心都觉得委屈,完全注意不到这些。

    宋芝情见她像是服软,便好心好意畅想道:“当然是要门当户对,人中龙凤。”

    余光瞥见傅兰茵的脸,又高昂着头:“还得是个疼我爱我,总之不能像澈表哥那样,黑着脸,天天遇见,真是吓都要吓死了。”

    傅兰茵哑然失笑。

    看来穆澈的冷脸,是公认的。

    大姐姐的婚事有大舅母做主,宋芝情的婚事也有二舅母帮衬,只有她,无父无母,好不容易眼疾变好,还摊上一门无法反抗的婚约。

    只是穆澈又何尝不是,他们不过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因为圣旨绑在一起,散也散不开,就只好慢慢等着那天到来。

    颇有点戏曲里身不由己的主人公的错觉。

    宋芝情摆出可怜她的模样:“哎,阿昭表妹,虽说我的话不好听,但到底是关心你的。澈表哥的事我有所耳闻,他那个样子,你也不用多难过,反正对谁都是一样的。你拿着圣旨,表哥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然就顺着过过呗。”

    她说得痛心疾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继续劝说道:“宣平侯府终究是富贵人家,于你来说,可算是个好归宿了。”

    反正以后她要嫁比傅兰茵更高的门户,然后再看她的笑话。

    穆澈那般的讨厌她,等傅兰茵进了门,岂会有好果子吃。

    宋芝情期盼的想着,仿佛马上就能看到傅兰茵倒霉的样子,一时间就翘起尾巴来,走路也有点飘,被鹅卵石绊了下,差点就要摔跤。

    傅兰茵默默笑了笑,感叹道:“表姐的好意我晓得,只是你自己也小心些,再过几日要去采风,你要是摔了,可就白费刚刚的功夫。”

    宋芝情跺着脚,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忽而圆月门里走来一个小婢女,指着角门处道:“表姑娘,宣平侯府家的小厮来送东西,搬了好几箱呢,您看,要不要收进来。”

    宣平侯府?

    宋芝情略有疑惑,插嘴问道:“侯府,侯府能送什么东西,怕不是问错了人?”

    “没错呀,他说是侯府四公子吩咐的,专门给表小姐赔罪,用紫檀木箱装着,全都堆在角门口,要表姑娘亲自去接呢。”

    傅兰茵怔忪不定,能给她大张旗鼓送东西的,大抵只有穆澈。

    可昨儿个她都做出用银子打发人的举动,穆澈竟然没有恼怒,还给她送了成箱的东西过来。

    莫不是,昨夜的银裸子丢错地方,砸中他的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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