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京
不错,还算谨慎。
我脸色柔和下来,轻声安抚道:
“爹爹勿忧,我已派沉香守住院门,无一人来打扰我们。”
看得他神色缓和,我才又缓缓道:
“此事非比寻常,若是把握的好,于我安家怕是一次大造化。”
难道爹爹真想一辈子屈居那蠢货县令手下,日日看他脸色过活?”
闻及此,安比槐眼神倒是不同起来。
“那容儿,依你的意思是?”
“新帝膝下子嗣单薄,想来,等到登基大典一过,皇上手上的事梳理清楚,很快便会安排选秀。爹爹身为县丞,女儿是必得走这一遭的。”
“这莫非,容儿想进宫?”
安比槐眼中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片刻后又暗下去。
“容儿可知,那皇宫娘娘可不好当,以我安家门楣,纵使我容儿貌美,却也无甚把握”
我心里一嘲,不担心我前路艰难,竟是担心我选不上。
当下声音便冷了下来。
“不瞒爹爹,女儿身为安家嫡长女,自得为我安家筹谋。如今先帝新丧,自是没有此顾忌,可等丧期一过,想来便会昭告天下为陛下选秀。”
“爹爹也知,我们虽居于一隅,然女儿也有自己诸多考量,女儿就快及笄,心中已有思量,不愿早早嫁与一凡夫俗子了此一身。”
“如若既是必然要走一遭,自得好好把握,为自己挣一挣前程,也为父亲,为我安家挣条出路。”
安比槐并未注意到我的语气。
相反,听到这里,他眼中光芒大盛,脸色竟有些激动起来。
“确实我儿貌美,岂是低门小户家的能配得上的。”
安比槐露出骄傲的神色。
“容儿,我儿若容儿能成为宫中娘娘,那我岂不就是国丈了?”
我心中无语,又耐着性子敲打了一番,细细的给他分析讲解了一番前朝后宫的干系,告诫其要谨言慎行。
安比槐只啧啧称奇,连道自己愚笨,竟得一有远见的玲珑心的女儿。
对我说的话更加的深信不疑。
“那容儿接下来怎么打算?”
“女儿要去京城。”
闻言,安比槐的神色变得奇怪了起来。抬头看向我,眼神中包含着一丝探究。
“容儿此前派白蔻去京城,莫不是早有此筹谋?”
我倒是笑了,看来他也不是真就蠢到无药可救。
“爹爹多虑了,女儿哪能未卜先知想到这些呢?”
“将白蔻派往京城,也是想着为家里扩条路子,多累些钱财,往后爹爹官场打点也方便。女儿一心为了爹爹,怎么爹爹倒还疑心女儿,莫非女儿能未卜先知不成?”
说罢佯装生气转身,惹的安比槐连连道歉。
内心却道,未卜先知?我还真能。
若他知道我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怕是会吓得茶杯都端不住了。
“如今既逢新帝登基,容儿往后也必然是要去京城的。”
“恰逢如今白蔻在京城,女儿也好去提前见识一番,顺便部署些许生意,纵使选秀之期未定,走这一趟也总是不虚的。”
我又细细的给安比槐讲了自己的打算。
直到快酉时,娘亲院子里的白苏来催说晚饭备好了,我才又特意点了安比槐两句,如今全府要低调行事,免得被有心人拿捏。
安比槐一一应下后,与我一同起身,往膳厅去。
一月后,一个微雨的清晨。
天刚蒙蒙亮,一辆青黑色马车从安府的侧门驶出,然后越过清明大街,直奔前往京城的官道而去。
京城我来了。
及笄礼刚过,我便安排好府中的一切,在安顿好娘亲与府中诸事,确定再无后顾之忧后,我才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重活一世,前世的种种不断涌上心来,我从一开始的害怕,恐惧,到后来的悔恨,反思,再到如今的麻木,冷静。
我知道,我会以一种全然不同的面貌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出那么远的远门呢。”
马车里,我在闭目养神,藿香在旁边叽叽喳喳。
出发已经七日了。
一开始,马车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近几日临近京城,官道便平整起来,连带着我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
“上次我听白蔻姐姐说,京城大街上挂满了雕满花的灯笼呢,就连大街上地面,都铺得整整齐齐,没一点杂物呢。”
“还有,白蔻姐姐说,京城的点心可好吃了,比嬷嬷做的还好吃呢。”
“上次白蔻姐姐寄了果子干回来,我都舍不得吃。谁知上次得了风寒喝苦药,才几天就给造没了,可真真是心疼死我了!”
藿香的嘴巴说个没完,说到自己的果子干没了,嘴巴撅的老高。
“可快别噘嘴了,都快能挂了油壶了。”
沉香坐在马车对面,伸手刮刮藿香的鼻子。
“等真到了京城,小姐还能短了你点心不成?”
我闻言也乐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藿香眼巴巴的盯着我,期盼着我的回答。
“买,喜欢什么样式的点心就买,准吃得你脸蛋都圆圆的。等回了府,嬷嬷保准认不出这是我们藿香呢!”
闻言沉香都笑了,我们三人乐作一团。
待她们笑闹够了,我才正色道:
“只一样,京城不比松阳,处处都是达官显贵。保不准街上随便一个人,家里的老爷就比爹爹的官职高上许多。”
“你们随我到京城,一则是见见世面,二则也要多跟在白蔻身边历练历练。凡事多留个心眼,事事小心谨慎,不可与人为恶。”
见我面色认真,藿香也不笑了,二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等到了京城,吃穿用度都不比在松阳了,往后的月例银子就翻上一倍,若有用大钱的地方,只管给我说就是。”
听及此,二人都乐了,谢过我之后,藿香又一直拉着沉香说个没完。
我也不拘着她们,只让她们自己休息作乐。
我打起旁边的帘子,朝马车外望去,只见道路越加宽阔起来,路上车马行人来往纷纷,就连路上奔走的马车都越见奢华起来。
我放下帘子,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沉香:
“兰姨娘的东西可都带上了?”
“回小姐,带上了。”
兰姨娘有一好姐妹名曰柳枝,与她同是自小在松阳的妓院长大。
因其貌美较之兰姨娘更甚,于是被来松阳征收贡品的大人物买走,辗转转送到京城的内阁侍读学士顾源府上作了妾。
那顾源也是苦出身,上对了雍亲王的船,才得以提拔。
因此他对柳枝倒也不错。
此番我上京,兰姨娘便求我为她带些东西和信件。
前世我向来厌恶兰姨娘,莫说为她带东西,便是与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脏。
一则我认为,若不是她在中挑拨,安比槐也不会疏远娘亲。
二则,她确实貌美,身段风流,惹人妒忌。
可重生一世,我也算看明白了,男子本薄情寡义,纵使兰姨娘娇柔颜色,甚得安比槐宠爱,可安比槐不也是很快,就又纳了刘姨娘和何姨娘?
男子的爱,向来飘渺不可追逐,若真是傻傻的一味付出真心,到底只能磋磨了自己。
今生,我便要做那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