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我看见三个小孩躲在墙角吃糖葫芦,争得不亦乐乎。”
长生有些失望,道:“怎么就这些,还有别的吗?”
骆矗也道:“糖葫芦有什么好争的,酸死了!”
骆离噗嗤笑道:“其中有个小孩也这么说。”
“看来觉得糖葫芦酸的不止我一人,所以你还看到别的什么了吗?刚才瑟瑟发抖的样子,应该不止这些吧?”一旁的长生也点头附和,示意骆离快讲出来。
骆离有些后悔刚才和骆矗上神一起让长生说出他的见闻,如今这份好运气也立刻降临到自己头上了。
骆离扶额面露难色,道:“不是我不说,只是太过凶险,怕吓着你们。”
骆矗和长生哪肯罢休,定要骆离说出刚才所见,骆离自知难以脱身,转而可怜巴巴的看向白觞,希望白觞能救自己脱离两人魔爪。
骆矗已然看透了骆离的心思,向前一步挡在白觞身前,道:“别指望我师兄救你,刚才长生已经讲了他的,你自然也要讲的。若是待会师兄也不幸中招,那也是要讲的,我也不例外。”
白觞轻轻耸了一下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骆离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心想你们是神仙,又怎么会轻易中招,这下自己和长生所有的秘密怕都要让他们知道了!白觞倒也无所谓,只是骆矗这只高傲的公鸡,在知道自己许多秘密之后,又会怎样嘲笑自己呢?
见眼前形势不可逆转,骆离只得和盘托出,道:“也没什么,就好像被人关在冰窖里,周围漆黑一片,才会冻得发抖。”
长生道:“这也没什么啊,和我见到的相比简直差远了。”
骆离苦笑道:“是的!是的!”
骆矗见白觞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师兄,在想什么?”白觞摇头,他看向骆离,道:“对不起!”
骆离以为白觞在为刚才没有给自己解围而道歉,便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现在说出来反倒不害怕了!”
骆离为了让白觞的愧疚少一些,便自觉又讲起接下来的事情。
周围寂静无声,但寒冷的气息却迎面侵入自己的五脏六体。这些寒气如细小的蝼蚁在骆离体内不断啃食,疼痛、奇痒、灼热、冰冷轮番上阵。骆离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她不管怎么用力似乎都是徒劳的。就这样骆离好似在冰冻中已然待了几年的感觉。
骆离一边讲着,双手也不由自主抱在胸前,喃喃自语道:“好冷啊!现在讲出来真的好受多了。”
长生道:“难道你上辈子是冻死的?按理来说你应该怕火才对啊?”
骆离怕长生嘴快忘记龙伯的叮嘱,说出骆离曾被幽冥鬼火焚烧过得事情,连忙打岔道:“小心待会你会看到和我一样的场景,到时候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吧!”
长生则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道:“自从看到了刚才的战乱,现在任何场景都吓不到我了!”
骆离回道:“但愿如此。”
四人继续向前,为避免再次被无尽阶梯的幻想所迷惑,四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任阶梯如何延伸,我自巍然不动。
阶梯一路螺旋下降,先前还是一片明亮,接着便越来越黑,往下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似乎是往地底无限延伸去了。
在黑暗中行走,骆离和长生此时比白觞和骆矗更加得心应手。他俩没了烈日的照拂,显然精神多了,虽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可骆离他们却如同在白天行走一般。因走的顺畅,竟忘了后面还有两个神仙,白觞和骆矗在后面不知叫了多少声,骆离和长生浑然未觉,直到被什么东西绊了脚,长生大叫一声,两只小鬼方才停下。
长生趴在地上轻轻用手去触碰刚才绊倒自己的东西,两只小鬼皆小心翼翼,生怕是什么怪物被惊醒。
摸索间长生不自觉大叫起来,骆离也吓得连连大叫,鬼叫声响彻整个地底,仿佛是做了恶的小鬼正在被阎王爷审判,因忍受不了刑拘的惩罚而叫苦不迭,悠长的回声在空荡的地底慢慢传开。
“世人都说鬼叫之声最是惊悚,如今听来果真如此!若此声出现在人间村落,想来勾魂使者都要去好几拨了!”骆矗哈哈大笑对一旁的白觞说道。
白觞则道:“想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赶紧去看看。”
两位神仙加快了脚步朝声音来源处走去,白觞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黑暗中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骆离和长生虽习惯了在夜间行走,但双眼却没有特殊之处,两只小鬼只能用手来感觉脚下的东西,究竟为何物?
摸索间好似是一条人腿,长生也抓住了一条胳膊,两鬼眼下更害怕了,丢了腿和手向后爬去,一个不注意双双撞到了白觞和骆矗腿上。骆离和长生惊吓过度还以为是刚才的骷髅尸变了,又连忙退了回去,哪知不论往前还是往后皆有尸骨挡在两边,骆离和长生忍不住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之惊悚吓得骆矗一个寒颤,白觞则连忙上前宽慰俩鬼,骆离和长生见来人是白觞和骆矗,不觉心下冷静了许多,白觞扶起二人,又帮骆离擦拭了眼泪。此刻骆离已然没有刚才的害怕劲,只是想到刚刚自己狼狈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脸颊也微微发红了。
白觞往珠子里注入一些法力后将它抛掷空中,刹那间,漆黑的阶梯上被一道柔和的光亮笼罩起来。骆离借着珠子发出的光看向地面,森森白骨铺满了狭小的阶梯。除了刚才被骆离和长生碰坏的那具尸体外,其他皆完好无损。有的横躺着、有的侧卧、有的倚靠在阶梯上、还有的则靠在别的尸体上,总之是些及舒服的姿势,断不像是被迫害致死。
骆矗看向白觞叹息道:“这难道是自杀?”
白觞道:“准确来说应该是‘等死’。”
骆离和长生皆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
白觞解释道:“这些人在无尽阶梯里已被磨得失去了出去的希望,人一旦没了希望,便只能等死。”
骆离道:“这无尽阶梯难道真的走不出去吗?”
白觞回道:“只要希望不灭,便没有绝境。可悲世人总在最后一刻放弃希望,为世间留下种种遗憾。”
骆离沉思片刻,莞尔对长生道:“长生,你可要当心了。”
长生不明就里,道:“为什么?”
骆离道:“你平时最是没有耐力,若最后果如他们一般丧命于此,你所积功德我便只能据为己有了。”说完还不忘坏笑一声。
长生道:“好啊你,欠我的三十三功德都还没还呢,现在又惦记起我剩下的功德,小心你自个儿先命丧于此,到时你的功德我也就当仁不让了。”
骆离回长生道:“还说什么我们是朋友,那三十三功德不用还,如今你还记得呢?”
骆离自然没有想要长生功德的想法,只是怕他也和那些个白骨一样失了希望,故而用话提醒。两只小鬼互不相让斗起了嘴,白觞从中劝和,便也停了嘴。
四人跨过层层白骨继续往前,一路因尸骨堆积,便也行的缓慢。
寂静的阶梯之上除了四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外,落英剑却发出了阵阵颤抖声,四人的目光皆看向白觞腰间悬挂的落英,白觞将落英拿在手中,那剑仍旧抖动不止。
骆矗道:“师兄,难道前方有什么危险之物?”
白觞回道:“还是当心为妙。”
这落英剑乃上古神剑,端的是神仙做派,又怎会轻易做出这般不端之举,想来前方自然是有什么让它害怕的东西在。
白觞打头阵,骆矗因伤势被骆离和长生护在中间。起初,骆矗并不想走在中间,毕竟自己是神仙怎能叫两只小鬼保护,若是日后说出去,还要不要在天界混了,就是鬼界和人间也是颜面扫地,但在表达抗拒之后,却被白觞、骆离和长生一致否决,皆认为他走在中间最为合适。骆矗不想违背师兄的意思,便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白觞身后,转身又叮嘱骆离他们此事绝不可说出去。骆离和长生因畏惧神仙的威严自然不敢不从,连连点头称是。
越往前走落英颤抖的越厉害,四人的脚步也越来越慢,直到落英剑自个儿出窍在空中乱砍,白觞他们才彻底停住脚步。白觞害怕落英剑会伤到骆离和长生便上前收了剑,四人照着珠子的亮光四下查看,突听骆离叫道:“这有人!”
“原来又是一具白骨,死时应该正靠在阶梯上休息。”长生道。
又听骆矗喊道:“这还有东西。”
这阶梯螺旋向下,中间犹如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而骆矗所说的东西正挂在阶梯的边缘,垂直于深洞中。骆离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把长剑被挂在阶梯外沿,此刻也只有白觞能够将剑取下,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白觞,白觞也不辱使命一个翻转,宝剑已在手中。
白觞擦拭掉剑身的灰尘,轻轻拔出剑刃,一道凌厉的寒光瞬间照在白觞的脸颊,骆离和长生不禁打了一哆嗦。
“看来这剑又是鬼怪的克星了!”骆离道。
长生也道:“就看着它我都觉得害怕!”
白觞怕剑气伤了他们,便将骆离和长生护在身后。
白觞翻转剑身,剑柄之上赫然刻着“洪音”二字,白觞和骆矗看的真切,皆是一哆嗦。骆离心道:“难道这剑也克神仙?”心中疑惑尚未开解,只见白觞和骆矗朝那具尸体走去,二人检查一番尽皆跪下。
骆离和长生看的疑惑,正不知如何是好,白觞却一把抓住骆离的手,将她拽到身旁一起跪下。长生见状为不显突兀也跪在了骆离旁边,跟着白觞他们磕了头。
待四人起身,骆离和长生一脸疑惑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白觞则将那具尸骨用一道符纸包裹起来,尸骨瞬间变得只有铜板大小,随后便被白觞放入袖中。
白觞看二人疑惑,解释道:“刚才唐突了。”随即对骆离和长生点头致歉。又道:“此具尸骨便是我师叔玉道子。”
骆离和长生皆是一愣,白觞和骆矗是神仙他们的师叔自然也是,那怎么又会死在这里?
白觞继续说道:“师祖有徒弟三人,师父位居第二,这位师叔便是家师的师弟。师父在世之时苦寻无果,不曾想竟会在此相遇。”
长生道:“这都成了一具白骨,上神又是怎么认出是您师叔呢?”
骆矗略带怒气,道:“我们师叔我们能不认识吗?”
长生本就害怕骆矗,被这样一说心想骆矗说的有理,况且神仙认人就算化为灰烬,想来也是有办法识得的,便也不再开口。
白觞将刚才取下的洪音剑和落英剑放在一起,那剑柄之上分别刻了两把剑的名字。
白觞道:“这落英剑乃是师父生前所执法器,而洪音剑则是师叔所有,修行之人法器从不离身,因而我才怀疑此具尸骨是否为师叔本人。”
骆离道:“那你是怎么确定的呢?”
未等白觞回答,骆矗则抢先一步,道:“虽然肉身已腐,但尸骨却不会变的。师叔乃凡人修炼得道,一朝飞升经三道天雷,凡是被天雷烧过其印记皆不能消失。”
骆离道:“难道凡人得道只有你师叔吗?其他人就没有受过天雷之火吗?”
骆离并没有质疑他师叔的能力,只是觉得天界悠悠几万载,凡人得道者又何其多,单从天雷烧过的印记下结论不免有些草率。
骆矗道:“但同时有印记和洪音剑,世间能有几人?”
骆离道:“若你师叔的剑被人偷了,或是送了人也不无可能啊?”
骆矗正欲发难,白觞却莞尔称赞道:“骆离说的不错,以上可能不是没有,只是我宗门有一秘法,凡入我门者,皆留有印记,此印记便可证明此人身份。”
骆离道:“那印记在哪里?”
骆矗不耐烦了:“只有秘法才能查看印记,你也别问我秘法是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骆离被气的腮帮子鼓鼓的。
白觞轻拍骆离脑袋,道:“有机会再告诉你。”
面对白觞的安慰,骆离也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两个神仙难道还不及自己想的周全?况且是他们的师叔,自然会慎之又慎。
神仙虽然没有过多的喜怒哀乐,但骆离在白觞的神情之中,还是看出了一丝悲凉之情,她宽慰白觞道:“龙伯常说‘生未必乐,死未必苦。’我想你师叔临走时应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骆矗似乎不太认同骆离所说,道:“什么准备?显然是被无尽阶梯困住,不得已才仙逝的!”
骆离解释道:“前面所见尸骨虽看上去都是安详等死之状,但他们嘴巴却张得极大,腿脚也是随意放着,显然是在疲惫中慢慢死去;而你们师叔修为定当不浅,小小无尽阶梯又怎能困得住他?再看他嘴角紧闭,双腿盘坐,又先将随身法器藏好,若不是有意赴死,那又是为什么?”
“况且神仙不是已经脱离生死了吗?若不是自己不想活了,谁又能伤的了他?”骆离补充道。
骆离说话虽略显粗鄙,但话糙理不糙,白觞和骆矗又是聪明之人,自然也看出端倪,便也开始猜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高高在上的天神有了赴死之心?
白觞收了两把宝剑,一路在骆离和长生的请求下,开始讲起落英剑和洪音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