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做到了
十一月份的匀水市。
树上已是光秃秃的一片了,天气也明显转凉了许多。
考完试后的第二周,成绩就出来了。
成绩公告栏那里围了好多人,同学们都在各自纷纷讨论着,自己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第一、第二名又会是谁?
但毋庸置疑,第一肯定是非沈雨寒莫属的了。
叶深费力地挤进去,他从年级排名最后开始往前找找自己的名字。他找得很仔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自己的名字。他慢慢往上找,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从1563一直往上,最后停在1450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做到了,真的进步了一百多名。
他很是激动,自己做到了。
但同时又有些难过,这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和沈雨寒做同桌了。
沈雨寒,第一名。
还真的是雷打不动。
许半夏依然是第二名。
他暗自替沈雨寒高兴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为沈雨寒考了第一而高兴,还是为他能跟许半夏做同桌而高兴,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叶深抬头看了看蔚蓝色的天空,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快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他低着头,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踢的专心致志,以至于沈雨寒和他擦肩而过,他也没能察觉。
沈雨寒看着叶深很是落寞的背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周五最后一节课,因为陆长亭临时有事,原定的班会改成自习,就让沈雨寒去他办公室拿成绩条和座位表,让他按照表上排好的座位调一下。
拿到成绩条的沈雨寒,并不在意也不关心别人考的怎样,他连自己的成绩都不想看,更加没兴趣看别人的成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倏然浮现出一个落寞的身影,他忍不住找到那个人的成绩条,缓缓翻开来看。
语文:80,数学70,英语91,理综140,总分381,班级排名40,年级排名1450。
看着那串并不是很理想的数字,心里一种难言的苦涩,突然涌上心头,沈雨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轻轻将那张纸条放进自己的校服外套里,随之也连同那张座位表一起放进兜里了。
回到教室,沈雨寒表现得很正常,他将成绩条分成好几份,让同学们帮忙一起发,而他自己手里只拿了一张薄薄的纸条。在经过许半夏时,将纸条递给他。
沈雨寒特意在他面前停留了几秒钟,“恭喜你啊,全年级第二。”
许半夏直接投给他一个白眼。
没几分钟时间,同学们也都纷纷拿到了自己的成绩条,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各种讨论声。
“哇塞,我进步了哎!!”
“我也同样进步了。”
“哎,又退步了,难过。”
“你这物理怎么学的啊,考了80多分,能不能教教我啊?”
“这完全没问题啊,但你得叫我一声大哥。”
“好啊,大哥……别说一声了,只要你肯教我,一直叫你大哥都没啥问题。”
“小寒,你真不是人,数学又是满分。”
“你也不赖,148分。”
“许柯,你把倒数第一的宝座拱手让你,你居然不要。”
“我谢谢你啊,但我并不稀罕,话说你这次考了多少啊?成绩条呢?给我看看。”
“也就上升了一点点而已吧。”
……
对啊,自己的成绩条呢?
叶深看了看自己的同桌,还是决定开口问道:“我成绩条呢?”
对方一副无辜的样子,回道:“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取,至于丢哪了,不是我能保证的。”
叶深就知道问他准没啥结果,就自己坐在位置上垂丧着个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似乎有些失落。
沈雨寒又浮现出那个落寞的背影,安慰道:“其实你考得还挺好的,进步很大,再接再厉。”
他仍继续趴在桌上,还撇了撇嘴,看起来莫名有些可爱,沈雨寒嘴角上扬了一下。
叶深缓缓道:“谢谢你的安慰,也恭喜你,第一名。还有答应你的事,我可做到了啊,你马上就可以换同桌了,还真是双喜临门啊。”
沈雨寒神色平静,显得十分镇定自若,并没啥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叶深也并不在意,他只觉得好困,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他的同桌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动动嘴唇,理所应当道:“老师让我监督自习。”
叶深翻翻白眼,“我应该没扰乱课堂纪律吧。”
沈雨寒理所当然道:“睡觉也是一种影响。”
叶深怀疑他就是故意针对自己。
但也只能强撑着爬起来,然后左手托着个脑袋,时不时还打瞌睡,脑袋一摇一晃的,没几分钟就又倒在桌上。
沈雨寒笑了笑,也没再继续叫醒他。
只是叹了口气,低头继续解自己的奥赛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连自己最喜欢的题都静不下来解,还会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人。思绪也飘得越来越远,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旁边的人一脸熟睡,一副安稳的样子。平稳的呼吸,一张俊秀的脸,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时不时还呓语。他都不知道这个人话原来可以那么多,连睡着了都不忘说话。
沈雨寒凑近看了看,发现这个人的睫毛好长啊,还有些弯弯的,搭在眼睛上,很是好看。还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小寒,把你的尺子借我一下,我的尺子找不到了。”
许半夏转过头,向身后的人借文具。
听到声音后,沈雨寒才缓缓回过神来,猛地坐正身子,惊慌失措地从自己的文具袋里找出尺子递给前面的人。
许半夏倒是好奇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手足无措的样子呢,“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做亏心事了?”
后面的人吞吞吐吐道:“没怎么,快写你的题去。”许半夏半信半疑地转过身,继续解自己的题目了。
见前面的人转回去后,沈雨寒甩了甩脑袋,似乎要将那些奇怪的念头甩到脑后,重复了几次后,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下来后,才再次继续写自己的题。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沈雨寒叫醒了叶深,掏出了那张座位表,走上讲台,不急不忙说道:“大家先出去一下,按照我点名依次排队进来。”
大家都纷纷走了出去,没有了上一次的讨论,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叶深也缓缓走出去,今天没看到陆长亭,他还想着要下周才会换位置呢,没想到会那么快。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更多的应该是平静与释然吧。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属于自己,他只是暂时霸占了别人的位置而已,现在一切都回到正轨上了。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同学们都很配合,所以位置没几分钟时间就调好了,叶深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许柯感慨道:“阿深,没想到兜兜转转咱又能继续做同桌了,真好啊。”
叶深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他自己去向陆长亭要求的。他只是默默地趴在桌子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似乎从一天到晚都很困,睡不够的样子。
他懒洋洋地答道:“是啊,真好啊。”语气里全都是敷衍。
沈雨寒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叶深的位置上瞟,连许半夏都注意到了,不禁吐槽道:“小寒,你是不是想跟叶深一起坐啊?”
对方的回答则是:“我有病啊,跟他一起坐,整天叽叽喳喳的,吵得别人都不得安宁。”
果然不对劲,解释那么多,可不是他的作风。许半夏认识他三年有余,知道每次他过多解释时,就是他口是心非之时。
许半夏继续提议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去跟他换位置,你看怎么样?”
沈雨寒绷紧嘴唇,双手放在桌上,一手捏着笔,另一只手压在厚厚的数学随堂练习书上。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不怎么样。”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我只想和你坐一起,我们都三年同桌了,我不习惯也不喜欢换人。”
许半夏也只好打断心里的念头,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听他的。
“叮叮叮……”
铃声响起,同学们争先恐后跑出教室。而叶深却一反常态,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在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慢吞吞背起书包,站起身离开教室。
许半夏看到他后,问道:“阿深,你今天怎么走那么晚啊?”
叶深没啥精神,有气无力道:“大概是因为太困了吧,没力气,跑不快了,所以就只能慢慢走了。”
许半夏又问:“那你是让家里人来接,还是自己回去呢?”
叶深焉啦吧唧的,看起来垮垮的,“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呗。”
许半夏垦诚道:“阿深啊,你是我见过最低调的富二代了,还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丝毫没有什么架子,我真心觉得你真的很好。”
叶深没想到许半夏会对他有那么高的评价,自己哪有他说的那么好啊,心胸狭窄,还容易嫉妒,自己之前还嫉妒过他呢,心眼又小,还只会趁人之危,简直就是一个妥妥的小人无疑了。
其实许半夏自己才是那个完美的人吧,长得帅,成绩好,还努力,有上进心,待人和善,真诚……所以他才是那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人。
叶深认真道:“你也很好啊,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能够认识你我很荣幸也很开心。”
许半夏笑道:“那说好了啊,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沈雨寒被他们的你一言我一句搞得都快烦死了,直接打断道:“你们还要不要回家啊?”
那两个人才回过神来,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
“是谁卑微了承诺,这一个夏天你少了我……”铃声响起,叶深从兜里拿出手机就接起了电话。
叶深将手机放到耳边,询问道:“喂?许柯,什么事?”
那边传来的却不是许柯的声音,“叶深是吧,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发现不对劲后,叶深走到一旁,确定他们听不到后,才不耐烦压低声音道:“别废话,你想干嘛?”
那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我要干嘛?上次打的不尽兴,今天同样的位置,不见不散,你要是不来,那你的兄弟会怎么样,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啊。”
明显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丝毫不惧,“哦,明白了,还想找打是吧,给我等着。”说完就挂断了,对于电话那头许柯让他不要过去之类的话,完全置之不理。
不就是打架嘛,又不是没打过,权当锻炼了。
挂完电话后,对许半夏他们说道:“小夏,刚接了个电话,家里有点急事,我就先回去了啊,周一见,拜拜。”说完之后就跑着过去,让那两个愣在原地。
许半夏还嘀咕着:“啥急事啊,能跑那么快,不过他是不是方向跑错了呀,我记得他家的方向不是那边啊。”
沈雨寒倒是显得很平静,扯唇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就是故意朝那边跑去的吗?”
许半夏想着他故意去那边干嘛啊?不是说家里有急事吗?思考几秒钟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叶深肯定有事瞒着他。
然后他也顺着刚刚叶深跑的方向跑去,刚刚还说是好朋友的,怎么有事都不叫他一起啊?有他那么做朋友的吗?
沈雨寒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是多余,完全被他们忽略了,但看到许半夏跑过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看这仗势,免不了要打一架了。
等叶深赶到时,就看到了许柯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的,看来没少挨打。这让他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敢动他的兄弟,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这次那些人似乎比上次要聪明了,知道多带些人手,足足有十来个人,但叶深却丝毫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