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搭档
刚调完座位,教室里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打成一片。
陆长亭手里握着那古铜色的戒尺,一脸严肃的表情,厉声呵道:“安静。”说话时又重重地拍了一下讲桌,“砰”的一声巨响,刚才一片沸腾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看到教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陆长亭满意的笑容又徐徐绽放,像红莲一样的妖艳倾城。难得的一本正经道:“对于这次的月考成绩,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吧,对于自己的水平也有了一个更好的定位。总体来说这次的成绩还不错,我也感到比较欣慰,尤其是我们班的沈雨寒和许半夏同学,分别考了全年级第一和第二,让我们恭喜一下这两位同学。”
语毕,教室里热烈的掌声如雷贯耳,持久地响了起来。
许柯向许半夏投去既羡慕又崇拜的神情,自怨自艾的说道:“为什么都是姓许,差别就那么大呢。”许柯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坐在他后桌位置的叶深耳朵里。
叶深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极具嘲讽的戏谑,慵懒地说道:“因为你蠢呗。”说话语气中透着一股讥讽和轻蔑,仿佛在嘲笑别人的无知。
许柯的脸憋得通红,双眉拧成疙瘩,就连胳膊上的青筋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都能想象得到叶深说他时那副不屑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还在上课,他估计得暴跳如雷。又介于陆长亭还站在讲台上,许柯也只敢微微侧过头,轻笑道:“我蠢?你就很聪明了?你个年级倒数第一还好意思说我蠢。”
叶深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就蠢,你就是一个蠢货。”
许柯反驳:“你才蠢。”
叶深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可比你聪明多了。”
许柯冷笑道:“呵呵,那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哪里聪明了?”
叶深丝毫不掩饰,炫耀道:“我英语选择题靠蒙得了90分,至少及格了,不像某些人认认真真的写得满满当当的也才拿个30分。”
许柯被他说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怼他,只好说道:“你那是运气好,纯属靠运气而已。”
叶深却不以为意:“那也是因为我聪明,知道避开错误答案。”
许柯直接来了个绝杀,“对,你最聪明了,语文作文3分,还写了1500字呢,估计阅卷老师也就是因为你写得太辛苦,给你的墨水分而已。”
叶深道:“那是阅卷老师的过失,看不到我的才华。”
许柯也顾不得在上课了,“哈哈哈……”直接大笑道:“才华?是指你那浮想联翩的1500字作文吗?题目明确要求必须是亲身经历过的难忘的一件事,你写的题目是啥来着?哦,对了,是‘我重生了’,然后大笔一挥写了1500字的重生文。”
沈雨寒听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句的斗着,被扰得不胜其烦,随意往叶深的位置上瞥了一眼,就看到了叶深的那篇杰作,在叶深还来不及反应之前,直接猛的一抽,一把抢过去看了起来。
叶深也只敢看沈雨寒一眼,笑了笑却不知所措。
陆长亭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完全还沉浸在第一第二就在他班级的喜悦之中。直到就听到了许柯那得意忘形的笑声,他脸上的笑意也即刻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倏然加重语气说道:“许柯,很好笑是吧,笑得那么开心,但你的成绩却令我很不开心,全校倒数第二,这你也笑得出来。”
被点名批评后的许柯收敛起了笑容,有些尴尬地朝陆长亭看了看。
叶深突然咧开嘴巴,轻蔑一笑,眉宇间都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但很不巧叶深的这一笑也被陆长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还有你,叶深,你也很开心啊,都全校倒数第一了,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陆长亭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继续道“还有你那个作文,题目明确要求亲身经历,你题目怎么写的,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算是给你一个面子。”
然而下一秒,“你的题目直接就是‘我重生了’,然后还写了1500字的长篇关于重生的作文,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了。”
引得全班同学当即哄堂大笑。
叶深:“……”不是不说的吗?
听到叶深被批评后,许柯捂着嘴偷笑。
接着陆长亭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这次调座位就是根据你们的成绩来的,第一跟倒数第一,第二跟倒数第二,第三跟倒数第三……本来还想着让你们跟着人家成绩好的同学好好学习,成为互帮互助的好搭档的,谁能想到你们还是那么没有一点上进心。”
沈雨寒用叶深的试卷挡住了自己的脸,用只有叶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请你下次别再考倒数第一,我可再也不想继续和你做同桌。”
叶深抬眸看了看沈雨寒,只见他神情慵懒,眼中掠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厌倦之情。叶深装作没看懂他的厌恶,带着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啊?和我做同桌有什么不好的吗?”
沈雨寒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太吵了,影响我学习。”
叶深一听这话,顿时也有些委屈了,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这是污蔑,我上课基本都在睡觉,怎么就吵到你了?”
沈雨寒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瞥了他一眼,“你上课打呼噜,你心里没点数吗。”
叶深一下安静了。
没过几分钟,叶深有些难为情地缓缓说道:“不考倒数第一对于我来说实在是难度太大了,不如这样吧,我以后睡觉尽量不打呼噜,你看怎么样?”
沈雨寒只是冷冷地丢下四个字:“不求上进。”说完又继续看起叶深的那篇3分的高分作文。
下课前五分钟,沈雨寒终于把叶深那篇长达1500字的作文认认真真地看完了,随手把试卷重新放回叶深的位置上。
叶深向他投去一脸期待的表情,似乎是想听到他对于自己此次作文的评价。沈雨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淡淡地评价道:“写得不错,没啥错别字,题目很新颖,只是偏离了实际,下次注意审题。”
叶深听到他的这些评价,并没有感到有一点点开心,又有些期待问道:“那你有一种亲临其境的感觉吗?”
沈雨寒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有些戏谑的笑道:“什么感觉?靠幻想考上重点大学的感觉?”
“啊?”
叶深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他写了那么多的东西,没想到沈雨寒的关注点竟在重点大学上。
“叮铃铃……”听到铃声响起的同学们顿时不安分起来,有的在收拾东西,有的早已背上了书包,有的则是继续写题,对于铃声置若罔闻……很显然沈雨寒就是埋头写题的这一类人。
直到陆长亭缓缓说出两个字:“下课。”
同学们便一齐朝门口挤出去,吵闹声一片,络绎不绝,有的直接被挤飞了出去,有的被挤到了门上,有的被挤到了最前排的桌子上,连桌子都被撞得东倒西歪的。
叶深则是被被挤飞出去的那类人,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他每天都是逃似的早早离开教室,消失在沈雨寒视线范围内。
沈雨寒和许半夏倒是不慌不忙地收拾好东西,随后再起身缓缓离开教室。
许半夏有些好奇,拇指和食指放到下巴上,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小寒,你有没有发现,阿深最近放学跑得挺快的啊,每次我们出来他都不见身影了。”
沈雨寒怔了怔。
“阿深?”
“对啊,我听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是这样叫他的,感觉这样比较亲切。”
沈雨寒极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接着又酸溜溜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
许半夏看向沈雨寒,此时的太阳正斜射在沈雨寒的脸上,在透过云层的阳光下他的瞳孔闪烁着熠熠的光,把他整个人衬托得更加闪耀了。
许半夏也被他的熠熠生辉所吸引,一时看呆了,缓了一会儿,才恢复以往的笑容,一脸调笑道:“沈雨寒,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雨寒神色认真,一脸严肃道:“是,所以以后你不许那么叫他。”
许半夏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得怔了怔,要不是因为沈雨寒是个男生,他都要怀疑沈雨寒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可能是因为腻了吧,我看他就是那种图一时新鲜的人。”
许半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雨寒回答的是他的第一个问题,有些无奈地说道:“阿深不是这样的人。”
结果可想而知,又换来了沈雨寒“哼”的一声嘲讽。
停车场区域鸣笛声不止。
叶深很快就到了管家所停车的地方,向四周看了一眼,周围一片嘈杂,秋风来得有些突然,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确定沈雨寒他们没看到他之后,才极不情愿地在后排坐下。
管家看他乖乖坐下后,有些发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才移动着他那双并不是特别长的腿,缓缓在驾驶位置坐下。
叶深懒散的坐着,两条长长的腿随意微曲,他双臂倚着车窗,将下巴靠在双手交叠的手背上,悠闲自在的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天边红日西醉,霞光漫天。天际铺满了火红而又绚烂的云彩,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璀璨夺目,令人应接不暇、美不胜收。车窗没有锁死,一阵阵狂风透过那条缝隙扑面而来,吹拂在叶深的脸上。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下,道路旁瘦小的树枝弱不禁风,在狂风中舞动着自己婀娜的身姿。
大概是因为窗外的景色太美,让叶深的坏心情变好了不少。
霎时,窗外电闪雷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倾盆而下。
叶深那双明亮的眼眸顿时暗淡无光,他又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想起了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午后,沈雨寒就是那个时候来到他家的,那是他和沈雨寒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就算他妈妈不说,他也会接受沈雨寒在他家寄住的,毕竟谁能拒绝一个那么好看的男孩呢。只是后来的他嫉妒心太强,又没有安全感,担心自己被抛弃,所以就想法设法赶走沈雨寒。只是他视如珍宝的东西,沈雨寒其实根本就不屑一顾,如果他能早些明白这些,都不会发生那些无法挽回的事。
叶深常常在想,如果那天他没有赌气去网吧,那么沈雨寒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所以这样算来,其实他才是那个害死沈雨寒的直接凶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沈雨寒会那么坚决地冲过去救他,没有一丝犹豫,义无反顾地为他冲锋陷阵,沈雨寒是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事外了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活着对于沈雨寒而言太辛苦了,他不想让叶深的父母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没有一个亲人的他才会那么慷慨地赴死。
沈雨寒血淋淋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并没有消失。它一直存在于叶深的噩梦中,每当午夜梦回,他都能梦到那个画面,是那么的真实。他一次次地从梦中惊醒,太苦了,被丢掉的恐惧感连在梦里都承受不起。好多次他都害怕自己的重生只是他的一场美梦,梦醒了沈雨寒就不见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叶深连窗外的景色也看不见了,只听到窗外的雨点,噼里啪啦地重重敲打着玻璃,玻璃窗上啪啪作响。
管家的声音伴随着雨声倏然响起,“少爷,你那个窗户是不是没有关严实啊,雨点都溅进来了,我给你关上吧,可别冻感冒了。”
早就淋湿一大片的叶深倒是无所谓,“不用了,李叔,锁紧了有些呼吸不畅,闷得慌,就这样吧,挺好的。”
李管家关心道:“可是这样你会感冒的呀,我也没法交代啊。”
“没事,我会和我妈妈说明的,是我自己不让关的。”听到叶深的话,李管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