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侯霸封茶伦
半月后,日落西山之时的长安皇宫勤政殿内,夏侯霸看着夏侯宏的上书。欣慰的边笑边点头。
然后将上书交给夏侯拓、夏侯玄、崔睿、李允、刘庭、韩昌等观看。刘庭看完之后抚掌大笑
“越王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处乱不惊,左右逢源。竟能获得羊厥……啊不是,是大月氏的倾力相助,真犹弄潮之龙啊!不愧是陛下之子!”
崔睿和李允频频点头。夏侯拓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信。这个表情也都被夏侯霸看在眼里。
夏侯霸听到刘庭的话后也点点头说
“宏儿确实是有大才,这件事宏儿办的甚好,拓儿推荐的也极好!”
“儿臣谢过父皇夸奖,还是父皇有识人之明,二哥事情办的妥帖,儿臣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哈哈哈,好好好,我文有宏儿,武有拓儿,我无忧也!”
“陛下有两位王爷,真的陛下洪福,天下洪福。”
崔睿赶忙拍起了马屁
李允反复的看完信皱了皱眉说道
“崔相和刘大人夸的确实是对的,可臣下看越王这信中似乎有些难做之事。”
“哦,太玄莫非说这茶伦公主的事情?”
“正是。看起来茶伦公主倾心越王,可……”
“可什么?”
“可陛下已将睿国公的长女赐给越王作为越王正妃了。现在这大月氏的公主倾心越王,如之奈何?总不能将她封为侧妃吧?如此可是大月氏的一种侮辱。恐越王费尽心思达成的盟约又会被推翻。而且这盟约之中对大月氏的……赏赐有些过多了吧……”
夏侯拓见有了这个话头赶忙接过来说
“父皇,儿臣觉得二哥虽然获得了大月氏的武力支持,但是承诺将雍州让给大月氏,凉州的粮食要全给大月氏,又不能设防。如此。我朝北境岂不是全面洞开,那长安岂不是长期在大月氏的武力威慑之下……这……或许是不是二哥的权宜之计?父皇要不要虚与委蛇,不要执行呢?”
“嗯,拓儿,和太玄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在宏儿出行之前,已经全权授权可谈任何条件,只要不割地无有不可。如今要我自食其言断断不可。但是这条件嘛……”
见夏侯霸略有沉吟,一直不说话的韩昌突然说了话
“陛下,臣觉得越王此事做的甚好,我朝最大之祸患不在大月氏,大月氏与我朝联合攻取蜀王手中的雍州之地,这不算是割地。而大月氏求凉州之粮并非为了进取,而实为自保,月氏西侧有塞尔柱的威胁,最怕的是陛下与他有深仇大恨,倘若我国与塞尔柱远交近攻,那月氏灭国只在眼前。所以臣以为,二十年内,月氏无力南下。而这二十年对陛下来说尤为重要,陛下就要利用这二十年收复江南,扫平巴蜀,如此天下可定。到时,这月氏如何对待还不是看陛下的想法,陛下才是这天下的执剑人,而非月氏。再说陛下在巴蜀未平之时仍可以,用提放巴蜀的借口驻军天水。这有何不可?”
夏侯霸听了点了点头,看了看其他人。只见崔睿和刘庭听了也是频频点头。李允也不再说话,毕竟这是军事方面的策略,他并不懂。夏侯拓也只好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再搭话。
“好,既如此那就讨论如何对待茶伦公主。这事确实难办,要将她封为侧妃确实多有不敬,可我又不能夺了月儿的王妃之位,毕竟她与宏儿恩爱有加,又是我亲口所封,现在有更强的援手便褫夺封号,这显得我也太无信义了。诸位可有良策?”
几人听了都摇摇头,也是没办法。夏侯霸见状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
“如此,我也只能去问云儿如何处理了。”
于是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一个时辰后,夏侯云乘坐龙撵来到勤政殿外。夏侯霸降阶相应,亲自扶着夏侯云走入殿内,并让他坐在自己早已给他准备好的椅子上,又让太监奉上茶点。
夏侯云近日都是托病不出,不知道今日父亲找他何事,见父亲如此客气,自己诚惶诚恐。只能慢慢站起,轻轻的咳了几声说道
“父皇,夤夜之间传儿进宫不知何事?”
夏侯霸也不多说,只将夏侯宏的本章递给夏侯云看。夏侯宏仔细的看了两遍不由得不自觉的赞叹道
“二弟真是外交奇才。如此难办的事情都办成了。”
“是啊,宏儿确实有办事的能力,只是也给我出了个难题。”
“父皇是指着雍凉之事吗?”
夏侯霸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毕竟大月氏短期内无力南下,我们助他粮食只能让其全力对抗塞尔柱帝国,这是好事。毕竟塞尔柱帝国要的不止是土地,更是信仰,如果他们灭了月氏,那下一步就是我华夏了,稍有不慎倒是华夏便倾覆了。何况对比与月氏的军事能力,优势依旧在我,我们付出点粮食便可获得足够的时间整肃中原,这何乐不为啊。”
“那既然父皇想的如此透彻,还有何事让您烦扰?”
“这本章中说的明白,茶伦有意嫁给宏儿,并且还附上了她的亲笔书信,言辞恳切,表示做侧妃也无不克,可我若真的这么办,便是羞辱大月氏。这便是难事。”
说罢,夏侯霸又将茶伦给自己写的书信交给夏侯云。夏侯云展开信件观看,信上也没什么出奇的内容,不过是自己倾心夏侯宏,而且在龙城已经定亲,什么身份她都不在乎,希望夏侯霸不要反对。
“父皇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茶伦和月弟妹的位置?”
“正是,我不想失去大月氏这个强援,此时大月氏的军队已经在前往凉州的路上,如果处理好了,这便是威慑蜀王的友军,如果处理不好,那便是南下的月氏军队了。”
“可父皇又不愿意失信与天下,将月弟妹变成侧妃。”
“是啊……如此,云儿你看如之奈何啊?”
“父皇这其实也不难,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夏侯霸一听眼前一亮,赶忙问道
“何意?”
“回父皇,这茶伦公主的正妃之位是必须要给的,无论从援势和地位来看,都不能委屈她。但如何让月弟妹让出正妃之位,我看还是得月弟妹像她父亲一样主动退让才行。”
“这……,现在做恐有不妥吧?宏儿不在,若月儿想不明白,闹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就麻烦了。”
“父皇说的是至理名言。依云儿看,此事可以缓一下。”
“如何缓?茶伦公主的意思很明显,在等我点头的诏书,我一旦发诏书这事便天下悉知了。”
“回父皇,茶伦公主在新汗继位后,不仅被升为龙城公主,还破天荒的以女子之身被封为右贤汗,如此崇高的地位,岂能草草了事。父皇不如先以尊位赐封茶伦公主,许诺她待到大事平定还朝之后,自会满足她心意,且不说破,以防有乱。二弟看到这个诏书自然知道如何处理和安抚茶伦公主。”
夏侯霸听到此,靠在龙椅上,点了点头
“嗯,如此,我便以大月氏例封她为亲王。然后加上还朝之后,自会满足她心意如何?!”
夏侯云点了点头
“虽说女子应封公主,没有封亲王的先例,但是如此才能彰显父皇对她的重视。”
“如此,那便就这样定下来吧。”
说罢便挥手示意夏侯云退下。看自己的长子恭敬的叩拜后在太监搀扶下离开了勤政殿。自己靠在龙椅上若有所思,想着想着便睡着了。柳津见状,便拿着毛毯轻轻的给夏侯霸盖上,正当他转身想蹑手蹑脚的离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夏侯霸低沉的声音
“柳津啊,你觉得这云儿如何啊?”
柳津听到这句问话,赶忙转身跪下回答
“……这……老如何回答?老奴岂敢评价鲁王?”
“说嘛,这殿中只有你我二人,说错无罪。”
“……这……鲁王聪慧善断,和陛下极像。”
“哈……和我极像?老滑头,那你在评价下宏儿。”
“……这”
“说,我命令你说。”
“这可难为死老奴了……这越王聪慧善辩。是陛下的好帮手。”
“拓儿呢?”
“……陛下你还是杀了我吧……老奴怎敢一个个点评陛下的儿子……”
“说吧,不说我宰了你。”
“……这,襄阳郡王嘛能征惯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根据外线的汇报来看,襄阳郡王有时候比较喜欢抱怨。总觉得陛下您给的不够多。”
夏侯霸听到这睁开了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玄儿如何?”
“这淮南郡王嘛,比较简单,一心好武,对陛下最为忠诚。”
“嗯说的好,那你觉得他们谁适合当太子啊?”
柳津一听夏侯霸这么问,赶忙磕头如鸡奔碎米
“陛下……陛下……这可是您的家事,老奴岂敢多言?陛下您还是宰了我吧!”
“哈哈哈哈,你这个奴才,你若是大臣,说上面的话已经死了,正因为你是阉人,你的忠诚我是知道的。说吧,今日你说什么我都恕你无罪。”
柳津看没办法,刚想说,只见夏侯霸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手。大声的的说
“刘大侠你在吗?”
话音刚落,刘雨从殿上面的房梁上飘然而下,单膝跪倒施礼
“陛下,您叫我有事?”
“大侠不必如此,你不必拜我。我要和柳津说下体己话,请大侠先去休息吧。今夜我不离开勤政殿了,你尽可放心。”
刘雨点了点头,心中也暗想,能走最好,这后面的话应该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想到此他拱手施礼,转身便出了殿门。夏侯霸看门关好了。冲着柳津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说吧。”
“……这,陛下当真要我说?我又不懂……”
“少废话,你深谙皇家之事。快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如此……老奴觉得,这鲁王不可为太子。”
“为何?”
“鲁王身体孱弱,且做决定完全是幕僚心态,任何之事都想做妥帖,总想平衡,从他在帝都推行您的新政就能看出来,他倒是真的一心推行新政,但是遇到贵族阻碍,他便会想办法绕开贵族。虽说最终也是实行了,可多用诡计和算计,此性格不可为帝,为帝者必用阳谋。如陛下一样。”
“哦……那如果他可以改掉这个毛病呢?”
“常言道本性难移。即使能改……那鲁王身体孱弱也不可为帝。”
“那如果云儿病是假的呢?或者练了深厚内功治好了呢?”
“……那……那不是更不可为帝吗?”
“哈哈哈哈好好好……接着说。”
“这襄阳郡王嘛,过于残忍,从推行新政屠杀贵族就知道了,如果襄阳郡王当了太子……恐怕大臣们就要人人自危了,夺嫡的危险就要发生了。”
夏侯霸点了点头
“继续。”
“……这淮南郡王嘛,人性也好,性格也好。可是没有野心,也就没有进取之心,如果是陛下的孙子辈或许可以做一个守成之君。但是陛下您锐意改革,继位者必须是能继续推行您的政策之人。如果淮南郡王继位恐怕要废掉刚刚推行的新政以确保天下平稳。所以也不可。”
“哦……如此说,你是支持宏儿了?看来月儿每次进宫给你的红包还是有些作用啊!?”
柳津听到此赶忙又跪倒,浑身栗抖。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都在这位皇帝的眼中了,可见他背后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的鹰爪在
“陛下……我……我是拿了越王妃的银子,可老奴不敢因私废公。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既然云儿、拓儿、玄儿都不可,你又独独没有评价宏儿,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不不……老奴的意思是,越王有识人之明、有用人之法。并且忠于陛下。他可当太子的最大的辅弼之臣啊,鲁王、淮南郡王、襄阳郡王都不适合。”
“那你的意思谁来当这个太子呢?”
“……这自然是陛下圣断,老奴岂敢乱说?”
“哼,老东西,你这都已经表明态度了。你的意思是让睿儿做太子,宏儿辅保他,防止其他三个兄弟对他造成威胁。”
“陛下洞若观火,锐意明断。一切都是陛下圣裁!”
“好了,不吓你了,起来吧。”
听到此,浑身湿透的柳津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夏侯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确实和我的想法相同,可如果我不能长寿,我恐宏儿独木难支,很难护住睿儿。”
“陛下哪里话来,陛下正当盛年,必能万岁,有足够的时间教导五皇子。”
“哼,甜言蜜语,哪有人能万岁,百岁也难。七十八十都稀有,我今年已五旬有余。恐怕时间不多了。如此柳津你说我如何安排才能保证宏儿能守好睿儿呢?”
“……这,陛下只要五皇子有忠诚军队在手,再加上越王睿智,定能辅助五皇子。”
“嗯……难就难在这军队在手。拓儿手中的军队太多了。玄儿又倾心云儿,难啊。”
“……那如果越王能利用好大月氏的军队,是否能……”
“不好说,我就怕尾大不掉啊。”
“那陛下已有圣裁了?”
“目前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之我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先将宏儿立起来,让拓儿和他斗吧,两败俱伤最好。”
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乎沉沉的睡去。
十天后,一行天使官来到夏侯霸旧居,此时夏侯宏就暂住于此。守门的士兵见是天使官,赶忙上前拽住马缰绳下拜
天使官翻身下马问士兵
“越王和茶伦右贤汗在吗?”
“回上官,正在府内。是否要我去通报,请殿下前来跪接?”
“不必,陛下口谕,让我亲往府内,不必让殿下和右贤汗当街跪拜。”
“既如此,上官请。”
说罢士兵挥手示意打开正门。随即哗啦啦的声音府邸正门打开,天使官急匆匆的走进府中。
此时在会客厅,夏侯宏和茶伦、杨三郎、张致远等人正在谈论后面如何进入蜀中行事,正在此时一个士兵先小跑进来,跪倒说
“见过越王殿下,天使官已进入府内。”
“怎么不提前通报,让我去府门迎接!”
“回越王,天使官说陛下口谕,不要您和茶伦右贤汗府外跪接。”
夏侯宏听到此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几人说
“我们去门口迎接,不好如此托大。”
几人纷纷点头,走到门口正见到天使官捧着圣旨走了进来。
天使官见越王等人门口迎接,赶忙先拱手,随即拿过圣旨说道
“越王等人接旨!”
夏侯宏赶忙率领众人跪倒,天使官见状先走到茶伦面前低声说
“看您的装束,相比您是茶伦右贤汗,陛下口谕,请您站起来接旨。不必跪拜。”
茶伦点头,站起右手捂胸弯腰。
天使官随即宣旨
“越王夏侯宏公忠体国,大月氏同盟事宜办的甚好,上体圣意,下利万民。加封越王双亲王俸,越王位世袭罔替。”
“儿臣领旨谢恩。”
接着天使官继续宣旨。
“霸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闻天下万年难有大月氏右贤汗、龙城公主,茶伦殿下之无私行为。我朝尚书苑陶公乃天下儒学之楷模。然胸中锦绣亦不及茶伦殿下。我朝大司马韩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惧斧钺以平天下,然勇略亦不及茶伦殿下。茶伦殿下,乃能文武兼全,乃为天下万民、为两国和好。不避斧钺,万里来援,霸不胜欣喜,感激涕零。霸无以为报,愿仿大月氏例,封茶伦为东君祥亲王,食邑万户。公主尔所求之事,霸已全部知晓,待到蜀地平后,我当亲自为公主主持心中所想之事。霸遥请公主受之。霸三拜公主。钦此”
茶伦听了天使官宣读完圣旨,冷若冰霜也不说话。夏侯宏见茶伦如此,赶忙站了起来,向天使官伸手
“给我吧,请天使官下去休息。”
“……那我就交给越王您了。”
说罢天使官向越王和茶伦拱手后,转身离开。杨三郎和张致远、毕勒哥见茶伦脸色难看也很知趣的离开了。诺大个庭院中只有一言不发的茶伦和不知所措的夏侯宏,就这样过了许久,还是夏侯宏打破了僵局
“茶伦……其实父皇的意思是很看重你,毕竟你的身份不能委屈你……岂能草草了事……”
“我明白……可让我做正妃确实有点委屈月王妃了。其实我也能接受做侧妃的。虽说我不能接受三妻四妾的礼节。可毕竟这是东君,不是大月氏,我岂能要求你们按照我国的礼仪来。我只是希望皇帝能给我一个承诺……可诏书中全是隐晦的言语,这让我很担忧……”
“担忧什么?”
茶伦猛的转身,眼中带泪的看着夏侯宏
“你和你父皇,不会是利用我吧?待到天下评定之时,便不再理我,甚至会发大军灭我月氏国?”
夏侯宏听到此无奈的笑了笑
“茶伦,你为何如此想呢?我对你的真心你应该知道。我父皇言而有信亦是天下闻名,岂能负你?”
“你真的不会抛弃我吗?我现在虽然在大月氏有无上高位,可我已是有国难回的人了。”
说罢茶伦便扑在夏侯宏的怀里流泪。夏侯宏摸了摸茶伦的头发说道
“傻丫头,我夏侯宏此生绝不负你,如若负你必死于万箭之下。”
茶伦听到此,停止了流泪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夏侯宏。忽然她脸颊绯红
“那……我迟早是你越王的人,今夜,我们……可否……”
夏侯宏听了微微一笑
“茶伦,我每天都想和你行周公之礼。可你不是凡人,我也不愿你背上什么名声,我夏侯宏一定要明媒正娶你!一定要举办宏大的婚礼,绝不能委屈你!”
茶伦听了又是笑了笑
“好,夫君,我一切都听你的。”
说罢把头埋在夏侯宏的怀里,闭着眼睛畅想着自己和夏侯宏美好的未来。
而夏侯宏则是看着天空,想着自己如何手握权力登上太子之位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