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Thislife
琴酒把酒瓶放在旁边的桌上,天色逐渐变暗的最后这段时间流逝的似乎特别快,他起身到旁边廊沿下一块长方形物体上盖的严严实实的遮雨布,那下面是被码的整整齐齐的木柴。
苏格兰就看着琴酒最上面拿了一层下来,又盖上遮雨布固定好,在他们坐着的露台前面不远是一个灰色的石砌方形火坑,木柴被琴酒非常熟练的码成塔型,留出空气流通的间隙,然后颇为随意的浇上助燃剂。
呼啦一声,火焰随着琴酒利落擦燃扔进柴堆的火柴炸起,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一瞬间站在火池边的琴酒动都没动,目光异常专注的凝聚在火焰上,这让目光凝聚在琴酒身上的苏格兰愣了愣,而后温暖稳定的气息从熊熊燃烧的火堆那边传来。
“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是医学生吧?”在琴酒坐回去重新拿起酒瓶的时候苏格兰问,他之前默默计算了一下,那个时候他都没上警校,琴酒当时就是组织成员了吗,有代号了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
琴酒露出了一个似嘲非讽的古怪表情,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点阴晴不定的感觉,落在啤酒瓶上的目光十分凶狠,他的声音有点微妙,似乎有点飘忽,但又没那么虚浮,“不再是了。”
就像之前提起时那样,琴酒其实很在意他作为医学生的身份,显然不是自愿结束学业的,这跟琴酒的转变有什么关系吗,苏格兰没有追问,“那时候就是琴酒了吗?”
“对。”琴酒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似傲慢的表情,他确实是自傲于早早获得代号这件事的,他也并不在乎这是用多少人命换来的,就像他说的,杀了那么多谁还记得。
所以琴酒至少加入组织七年了,苏格兰其实有心想问问琴酒的本名,他有种琴酒在拿自己的代号当名字用的错觉,当然,也不一定是错觉,这取决于琴酒的自我认知,到底什么是让琴酒觉得真正在意的事情,“不再是那个医学生了?”
琴酒闷闷的笑了一声,意识到苏格兰想问什么,他可真敢问啊,琴酒一点不客气的反击回去,“这要看你要怎么定义了,我觉得还是吧,但也可能不是了,苏格兰,你似乎分的很清。”
“有吗?”苏格兰下意识的绷紧了脊背,他当然分的很清,他需要是苏格兰,但他实际上是诸伏景光,但他分的也没那么清楚,如果真的分那么清楚他就不会坐在这和琴酒谈话,不管他是谁,做下那些事情的都是他。
看到苏格兰这个样子,琴酒笑的有些愉快,把冷冰冰的啤酒瓶在苏格兰的侧脸上贴了一下,把人冻得一个哆嗦,“也没那么清楚,放松点,说说看你小时候的梦想,嗯?”
“我小时候的梦想啊……”苏格兰就知道琴酒不会任由自己提问,他喝了一口酒,在抬头时看见几近深蓝的天空上银色的光点,他又看向琴酒,思考自己该不该像琴酒说的那样放松点,又该不该说实话。
“显然不是做个违法乱纪的组织成员。”琴酒也在揣测苏格兰会不会说实话,他刚刚的反问显然触及到了什么,让苏格兰紧张了,这可太有趣了,苏格兰会因为他自己的安危紧张吗?一个敢于加入组织的人,他恐怕更在意的是和他真实身份相关的人吧。
“在我家出事之前我想做个警察。”苏格兰漂亮的蓝眼睛平静的和琴酒的目光对上,他最终选择说实话,而且说的非常认真,琴酒是否相信就是琴酒的事了,也许他会觉得自己在耍他呢,苏格兰的眼里闪过一丝有点戏谑的笑意。
琴酒没有表现出自己到底相不相信苏格兰的话,谎言和欺骗始终贯穿着他们的人生,对他来说真真假假从来都是个有趣的游戏,能骗过他的人很少,所以不管这是实话还是让他相信了的假话他都很喜欢,他笑着揶揄,“乖宝宝苏格兰。”
然后如愿的看到被他揶揄的苏格兰目光闪烁,如果让他来说大概可以用羞恼形容,他没有追问苏格兰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琴酒永远不会承认他仅剩的那么一丁点也许称得上是同理心的东西告诉他不要追问,就像他上次送了一颗9mm给追问他过去的人那样不要追问。
苏格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琴酒没有追问,他并不想在这上面编瞎话,虽然他现在的档案里有一起类似的事件作为对他过去的掩饰,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琴酒就没对那份档案买过帐,而除开被琴酒揶揄的羞恼,他的心里莫名有点酸涩,“要是能当一辈子乖宝宝也行,但人总是要长大的。”
“你说的对。”出乎意料的,琴酒认同了他的说法,他能从琴酒眼神里看出他说这句话的认真,就像琴酒真的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到底在说什么一样。
琴酒确实没对那份档案买过帐,但凡审核档案的废物真正和苏格兰共事一段时间就不会觉得没问题,不过这样评判似乎有点高看那些废物,也有点看低了苏格兰的能力,总之琴酒相信那份档案就算全是假的也是基于真的的基础上造的假。
就比如琴酒轻易的以相处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配合档案判断出苏格兰小时候家里的事故和档案里一样是创伤性的,一夕之间变成孤儿然后寄人篱下,但之后的遭遇是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么糟糕就要打个问号了。
“一个警察,”苏格兰闷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琴酒,他其实很清醒,就是觉得这种场面真的很好笑,“一个医生。”
“说不定我们会在急诊室遇见,”琴酒也闷声笑了,他也觉得命运有点可笑,不管苏格兰是不是真的是警察,他现在和他一起在泥沼里打滚,一起染成毫无差别的黑色,“我大概会邀请下班的警官先生喝一杯。”
“如果是医生先生的话是不会抽烟的吧,胸前大概是笔?”苏格兰顺着琴酒的话说下去,越说越觉得好笑,想象了一下琴酒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他隔空点了点琴酒胸口平时放烟的地方,“但我恐怕会抽的很凶。”
“是啊,医生是不抽烟的。”琴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凝视自己修长的手指,苏格兰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琴酒的手指很好看,修剪的很整齐,也总是很干净,从来没有任何装饰品。
“外科?”苏格兰没头没脑的问,换来琴酒一个心领神会的点头,他没有说是什么科室,可像他这样的人只会选择最有挑战性的路,这是一双本该做手术的手,本该救死扶伤的手,但现在它们扣动板机组装炸弹,这让苏格兰心情复杂。
“梦想总是很美好。”琴酒的声音有点冷酷,他对于现在的自己没什么不满的,这同样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精密的炸弹组装同样迷人,带来的盛大烟火同样让他愉悦。
“梦总是要醒的。”苏格兰叹息了一声,他知道琴酒也许对自己被迫无法从医耿耿于怀,但那绝对不是他选择如今这条黑暗道路的原因,否则他该认识的是黑医琴酒。
在木柴被烧裂的噼啪声中,两个人的目光都转向烧的炙烈的营火,沉默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苏格兰并不太喜欢温暖的营火,炸起的火光没什么理由的让他回想起之前那场爆炸,倒是琴酒是在欣赏烈焰带来的破坏和释放,算是对难得的放纵的回味。
苏格兰看了看被喝尽的酒瓶,站起身听着脚下木板被压力挤出来的细微声响,看向微微仰头看他的琴酒,很突兀的压着琴酒的肩膀凑近他,看着琴酒一瞬间变得锐利的眼神温和的笑了,“我去休息了。”
琴酒看着苏格兰的笑容,感觉到他带着啤酒微微苦涩的气息呼在耳边,任由他压在他主手的肩膀上,这种危险的行为让他有点兴奋,语气多少有点低沉暧昧,“去我房间休息?”
“想得美。”苏格兰轻笑一下,手掌感受着布料柔软的触感和布料之下那具强健的身体散发出的灼意,压在琴酒肩上的手微微用力直起身,离开前还在琴酒肩上拍了一下。
“真不考虑?”琴酒坐在原处没有动,他回过头微微抬高声音,就在刚刚苏格兰离那么近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苏格兰会吻他了,不论是有些粗暴的争夺主导权还是温存的交换暖意都很值得回味,他舔了舔嘴唇,“我不会笑话你做噩梦的。”
苏格兰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抬起右手拒绝式的挥了挥,左手上还非常随意的拎着喝空的酒瓶,他知道琴酒肯定在看着他,他能感觉到落在他腰背上很有存在感的目光,轻快的留下一句,“晚安。”
“晚安。”琴酒低声的笑了,也不在意说话对象到底能不能听见,苏格兰就是故意的,再次肯定了苏格兰可爱的报复心,他又盯着火池里跳跃的火舌看了好久才灌下最后一口啤酒。
其实也没多苦,反而是醇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