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Lettheskyfall
新年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一切都是新的,而时间才刚刚开始走动,就像指针被拨回最开始重新计算了一样,似乎那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不论是对的,错的,过分的,还是合理的,那些过去的事在新的一年都不应当带来困扰,因为在迈入新年的那一刻,那些旧事都应当是可以被原谅的。
普通人都是这样想的。
苏格兰并不敢妄想琴酒会这样想,也许他在跨年夜曾短暂的引开琴酒的注意力,但是那绝对不至于让琴酒忘记追究敢于埋伏他的人,就像他也非常在意吉尔德到底是来自哪里一样。
可是琴酒似乎并没有抓着吉尔德的失误不放,甚至没有亲自调查的意思,这样的判断是基于正坐在他的沙发上喝着他的咖啡的悠闲杀手的状态上的,放下任务的琴酒在生活中完全不像一个杀手,他会挑剔咖啡的品质,也会选择比较舒适的居家服。
但在某些细节里又悄悄述说着他的不平凡,比如手上从来不消失的薄薄涂层,从来不会完全放松的坐姿,以及敏锐到尖刻的观察力,“怎么了?”
“你不是说可能是吉尔德有问题吗?”苏格兰把新烤好的小饼干拿出来,四四方方的的黄油小饼干被他整齐的码在方形的白色陶瓷罐子里,非常恰好的占满了整个罐子没有留下太多空隙,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所以我才不能调查啊。”琴酒笑的有点古怪,用了仿佛无奈一样的语气说的很有说服力,可惜的是他这话苏格兰才不信,以琴酒的掌控欲怎么可能不亲自调查。
似乎看出苏格兰的质疑,琴酒的笑容更深了,他用一种字正腔圆非常官方的语调说:“这种时候我要避嫌,免得我借题发挥公报私仇,迫害‘老前辈’。”
“所以说资历还是有意义的?”苏格兰侧头看了看琴酒,这种感觉太古怪了,这种对体制妥协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想到会在琴酒身上看到的东西,太假了,眯起眼他问琴酒:“你肯定派人去查了吧?”
“资历当然是有意义的,”琴酒舔了舔嘴唇,苏格兰这种看起来很锐利的样子让他有点口干,喝了一口咖啡却完全没用,反而觉得有点苦想来点什么甜的东西,“作为受害人,我当然要派人跟进调查,对吧?”
苏格兰眨了下眼,摸了块小饼干咬了一口,所以说琴酒就是派人去查了,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琴酒的调查结果会被压下来,这个原因很可能出在资历上,琴酒作为组织高层总是让苏格兰忘记他们年纪应该差不多,“我以为你资历很深呢。”
“还行吧。”琴酒把小饼干在咖啡里蘸了一下才塞进嘴里,慢吞吞的咀嚼,让饼干和咖啡的香气充分发挥,如果苏格兰不提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加入组织多久了,分明并没有那么久却仿佛是他人生中的全部时光一样,“比不了吉尔德这种干了十三年的老前辈。”
十三年,刚干了一年多的苏格兰看着琴酒出神回忆中不经意提起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把吉尔德是卧底的可能性排除了,如果真的是这位老前辈的算计大概是内部倾轧吧,“那是很久了。”
琴酒的行动电话打断了他们的闲谈,他接起电话时并没有避讳苏格兰,苏格兰也就坦然的以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听着,“什么事,伏特加。”
“知道了,地址给我,我们这就过去。”实际上琴酒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在听电话的时候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之后他看向苏格兰。
听到琴酒的话的苏格兰已经去拿外套了,起身的时候还顺手的把饼干罐子盖上了,盖子上有着非常美式的幼稚字体“forgoodboyonly”,惹得琴酒笑了一声,“这罐子挺适合你的。”
“超市打折时随手买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用。”苏格兰无奈的笑了一下,谁知道最近怎么就流行起这种美国家庭文化小物件了呢,他买的时候只是觉得尺寸刚好,现在看来是稍显讽刺了点,“需要我带狙击枪吗?”
“带上吧,”琴酒收起手机,作为同样从罐子里拿了饼干的人,他指了指饼干罐子,脸不红心不跳的用正经语气说:“这说明我们都是好男孩。”
背着装着狙击枪的贝斯包的好男孩苏格兰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如果今天不需要开枪的话他就姑且把这句话当真好了,“伏特加说什么了?”
“他负责的工作有成果了,我们去和他汇合。”琴酒给自己扣上帽子,理了一下帽檐,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冷笑。
苏格兰有种自己当不了好孩子的预感了,毕竟,和坏孩子玩的苏格兰怎么会是好孩子呢。
与此同时,有着一双凌厉且敏锐的蓝眼睛的女人穿着紧身的黑色运动服行色匆匆,如果苏格兰看见她会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在训练场被琴酒怀疑的外围新人,她戴着棒球帽,低着头沿着偏僻的小路向一个废弃的仓库区走去,她小心的注意了有没有人跟着她。
“父亲,”在废旧仓库看到常年以长期出差为借口执行卧底任务的伊森·本堂的时候女人露出了压抑着激动的表情,即使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你最近还好吗?”
“你最近还好吗,瑛海?”本堂没有那么激动,但他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关切,问出了同样问题的父女两人相视一笑,同样的任务让他们更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我还好,只是一些新人训练和简单的任务。”本堂瑛海率先讲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她仔细的看着因为长期卧底任务显得异常深沉严肃的父亲,“你呢?”
“放心,我这边没有问题。”他既没有提及自己因为琴酒被伏击的事被组织调查,也没有提及自己已经做好了杀一保一的万一计划,“他们都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基本上是一些望风的任务,还有几件打探情报的任务,”本堂瑛海把自己被派发的任务总结了一下,“望风的那些任务我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打探情报的任务基本上是跟近期的议员竞选有关。”
“这很正常,每次竞选都会有这方面的任务,”本堂点点头,这些任务中有一些还是他经手的,组织在政治方面也有插手,但具体造成了什么影响就是他也不确定,“他们似乎不会把政客发展成自己的成员,但会利用政治方面的庇护给自己的势力行方便。”
“除此之外就是昨天有个非常奇怪的任务,”本堂瑛海把这些话记住,她暂时也不确定这些间接的资料能挖掘出什么来,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经意的认知会在未来帮上大忙,“他们派我去了一个地址查看情况,我发现那个地方像是经历过一场枪战,但是现场已经被收拾过了,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你把地址跟我说下。”本堂立刻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在本堂瑛海把地址告诉本堂之后,他发现这分明是他给琴酒的假地址,那些枪战痕迹显然就是伏击留下的,收拾现场的肯定就是他真正的同事们,这让他感觉更加不对劲了,“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地方的情况才提出要交流情报的?”
“没错。”本堂瑛海点了点头,她的专业素养也是过硬的,“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秘密可以挖掘,昨天派我去的人在我汇报过之后说了句果然如此,还说不用再关注那里了,我们的人可以去调查一下。”
本堂皱起眉上下打量了一圈本堂瑛海,女儿已经出落的青春靓丽的让他骄傲了,但这不影响他以职业特工的角度寻找疑点,他突然问道:“你这件衣服是新的?”
“对啊,今天刚从衣柜里拿的。”本堂瑛海茫然了一瞬,但在这样的问话下她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本堂二话没说在本堂瑛海的衣服上摸了一圈,在捏到衣领里的硬物的时候皱起了眉,随即叹了口气,没想到万一来的这么快。
本堂瑛海在本堂搜索她的衣服的时候就感觉不好,看到父亲这样她抬手摸了一下衣领,愣住了,但她立刻就说:“我现在就离开。”
“没用的,他们应该已经到附近了,好在这里是我的地方。”伊森·本堂释然一样笑了笑,这里的设备资料全都属于他,就连他的准备都放在这里,没有比这更巧更合适的地点了。
“可是……可是……”本堂瑛海结结巴巴的想反驳,她的训练立刻让她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一瞬间她甚至是恨着自己的,为什么能第一时间想到正确的应对方式。
伊森·本堂只是安抚性的对着她笑着摇了摇头,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她做了错事时那样宽容。
父女二人在散发着陈朽气息的仓库里相对无言,心里是同样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