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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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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一胡天元回京,八月二十三传世琵琶山月被当到了杨乐怡家的当铺,八月二十六谷悦生辰,杨乐怡便把琵琶当礼物送了过来。九月初一斗茗宴后,京中突然议论纷纷,说胡天元对王谷悦爱慕已久,要对新科状元丁怀卿横刀夺爱。

    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凑,流言起得这么迅速,如果说当中没有人推波助澜,怎么可能?

    可这难度也太大了些,要提前知晓璃国和北梁战事格局,判断何时取胜;还要了解胡天元回京时间,布置安排把琵琶送到谷悦手中;还要让俩人有碰面的机会,再到京中四处散播流言八卦,让有些争强好胜的胡将军起了必得之意,利用胡将军母亲迅速出击的豪爽性格直接登门。

    江影思考良久,还是想不到是谁在大费周章地布局,更何况,这样促成一门婚事,除了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幕后那人,又有什么好处?她把自己在京中相熟的人细细排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到底是谁呢?或者只是自己多想了?忽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打定主意后,她唤来了两个得力的仆从,吩咐他们赶着马车去永州,尽快把父亲接过来。自己则乘了一顶青色小轿,直往京城东南的三清观而去。

    达到三清观时已是黄昏,眼中只看到寥寥几个香客,几缕残阳映着香火袅袅,橙红色的暖光散在观中那棵上百年的银杏树上的树冠上,仿佛金色的发饰。

    树下有个十来岁的小道士,拿着一把比自己还要高不少的扫帚,正在努力清扫地上的落叶。

    贴身丫鬟翠意上前,弯腰福了福,对这个小道士说“小道长,我家夫人上次求签,仍有不解,特来求敬玄师傅解惑。”

    “请夫人随我来。”这敬玄道长虽然不过二十二三岁,但身为观主的小师弟,辈分倒是很高。小道士不敢怠慢,赶忙将扫帚倚树放好,领着他们去了大殿左侧的一间静室后,又匆匆退了出去。

    静室内空空如也,仅有两个破旧的蒲团和一张半新不旧的条几,一个年轻道士坐在条几后,安静地翻看□□家典籍,间或用食指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听到脚步声,年轻道士抬头,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大的酒窝浮现在脸上。“原来是王夫人,好久不见。”

    “敬玄道长,别来无恙。”江影点头致意,挥手让翠意在门外守着。翠意低头称是,退出屋外立在院中。

    “请坐。”敬玄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敬玄道长,端阳节后我曾求过一签,问的是小女婚事。如今婚事既定,还有一事不解,劳烦道长解惑。”江影跪坐到了蒲团上,缓缓说道“道长当日为何笃定,必是在九月有喜?”

    前段时间唯一一次跟自己提起女儿婚事的,便是眼前这位敬玄道长,京城首富敬明的儿子。他当日笃定九月份小女能确定婚事,且夫君自北面而来。

    “我通晓命理,四柱八字。”敬玄依旧笑嘻嘻的“令媛今年红鸾入命,三方四正无煞星,流月又逢天喜,自然喜事降临。”

    这话江影自然是不信的,她之所以来三清观,便是察觉女儿与胡天元之事,太巧合了些,更似有意为之。

    “三清观什么时候做起了月老的营生?”江影不想跟着他绕弯弯。

    “我想做,那边做得。”敬玄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手肘撑住条几,换了个右手托腮的姿势“姻缘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推一把怎么行呢?’

    果然是敬家布的局!这是不是说明,敬家的势力,已经进入了边军?江影一惊,这敬家一介商贾,为何要在军中安插人手?他们苦心布局,所图到底是什么?

    可前面都好说,这最后一环,如果自己坚决反对呢?再好的布局,不都是功亏一篑吗?

    “就不怕我这做母亲的不同意?”江影想到自己隐藏的那个秘密,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王夫人,您会吗?”敬玄抬头,直直地看向江影,多少有点无礼“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啊!”

    都说敬家公子天资聪颖、机敏善变,四岁便可识文断字。往日在青山书院读书时,以过目不忘的本事压着众人一头,与新科状元丁怀卿私交甚笃。不过敬玄没有科考之心,几年前突然倒腾起命理术数,成了三清观观主通玄道长的小师弟,每日与香客插科打诨,置敬家富可敌国的产业于不顾,误了歧途。

    江影想到这里,不禁自嘲道:“京中传闻,我竟信以为真了,呵呵,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这么不同凡响,牵着众人鼻子走。”

    敬玄放下了托腮的右手,调皮地摸了下鼻子,没有否认。

    江影仍是不解:“但你与新科状元丁怀卿可是多年同窗兼至交好友,怎么能坏了他的好事?”

    “王夫人,如果丁家上门求亲,你会把女儿嫁给他吗?”敬玄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令媛和丁怀卿,可是多年的青梅竹马呢!”

    江影闭口不答。

    “丁王两家多年邻居,您与丁夫人又私交甚密,却并不想女儿嫁过去。这对丁怀卿而言,便算不得好事。”敬玄只是摇摇头,仿佛丝毫没有觉得,利用丁怀卿打探一些消息,这个举动本就不当。“王夫人,您该感谢我才是,替您寻了这个了断的机会,省得日后丁夫人上门提亲,您拒绝起来难为情。”

    “我家的事,你究竟知晓多少?”眼前的年轻人强词夺理,江影有些沉不住气了,更受不了他这个调调。

    “那要看看王夫人,您说的这个家,是指的是王家?江家?”敬玄忽的压低了声音“还是青族?萧家?或者我本不该叫您王夫人?”

    “敬玄道长,我不懂你的意思。”江影强自保持镇定,但还是瞳孔巨变,声音也拔高了起来“敬家现在居然让你一个毛头小子掌家了吗?!”

    “这一部分,还是当得的。我敬家子孙,自打记事开始,就要跟着长辈待人接物。刚成年便可独立领一门生意出去。”敬玄眼里带着一抹嘲讽“倒是夫人您,一直把令媛护得密不透风。若我没猜错,她现在都不晓得自己身世吧,又怎么经得起以后的风吹雨打?”

    “这个轮不到外人操心。”江影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转身就要离去,仿佛再待下去,她体内的野兽就要奔涌而出,把面前这个年轻人撕碎。

    “慢走不送。”敬玄笑笑低头,随意又翻了页书。“夫人若信不过我,不妨把老人家请来京城。”

    江影一甩衣袖,直接出了门。翠意见夫人脸色不好,也不敢言语,赶忙叫仆从早点归家。

    敬玄目送他们远去,起身出了静室,顺手在外面窗台上拿了个小木盒子,往观后走去。

    观后有个小池塘,塘边既无凉亭又无假山,只种着一溜子柳树。此刻池塘边一个人影也没有,柳树上叶子稀稀落落,一片寂寥,全不似院中的银杏树那么热闹。

    敬玄随意坐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打开手里的小木盒子,原来是满满一盒子晒干的地龙。

    他看了看平静的湖面,随手洒出一把地龙。池塘里的鱼不是特意养来的,因而只有一些灰扑扑的野生小鱼,大多三四寸长,间或有一两条皮色亮堂些的,稍借一点傍晚的暖阳,便显得与众不同。此刻它们竞相游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地争抢着鱼食。鱼多食少,顷刻间只听到噼里啪啦的一片争抢声。

    敬玄摇摇头,又用力往往远处投出几粒鱼食,惹得鱼儿们又匆匆涌过去。他就这样把一群鱼捉弄得游来游去,直到一盒子地龙全部洒光,才拍拍手,心满意足地离开。

    京城西南角,向来是京中小富绅的聚集区,这里大多是三进小院子,远比不上东面伯爵勋贵的园林,甚至连相邻的西边三坊,都比这里的院落要宽敞一些。此时已近子时,一座毫不起眼的白墙青脊院子里,还稀稀落落能看到几个仆人在走动。

    主屋卧房内灯火通明,陈设一改院外的朴素低调,连灯罩都是五色琉璃,透亮透亮。桌几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在烛光的照射下,似傍晚夕阳湖水般波光粼粼。碧云纱帐大开,一个年轻男人大咧咧地侧躺在塌上,轻阖双目。只见他鼻梁高挺、散乱的发丝如泼墨,更衬得皮肤细腻白嫩如同女子。一只硕大的黑猫从墙角暗处走来,毛色油亮,体型修长,四肢有力,尾巴较寻常的猫要略长一点。只见它直接跳上塌,步伐灵巧而慵懒,乖巧地走上前,躺到他的臂弯。

    突然,黑猫抬头,拱起了身子,金黄的眼睛一动不动盯向窗户,发出一声低低的警戒。

    一个黑色身影从大开的窗户跃入,稳稳地落到了地面,几乎毫无声响。来人身材修长,肩宽背阔,凤眼、薄唇、眉骨分明,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剪裁合身的劲装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气韵绵长,显然是个练家子。

    他对这房间陈设极为熟悉,自顾自地找把椅子坐下“你这猫,真是神了。我都来多少次了,次次都被它发现。”

    顺手拿起桌上的天青色官窑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

    躺着的男子随意唔了一声,顺手撸了下怀中黑猫的头顶,后者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眼睛眯起。“慢点喝,那可是春山寒雪,需缓缓入口方知其中滋味,哪有你如此牛饮?真真暴殄天物。”

    春山寒雪产自东海诸岛,岛上四季温暖如春,唯一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山顶常年积雪不化。山顶仅有几株百年老茶树,平顺年份一年才采得三斤,若是遇到大风大浪,便是一斤也勉强。且这茶大半都是被当做贡品入了宫廷,寻常人家,自是听都没听过。

    “我们江湖人,哪有心思品茶问道?”来人显然对这些锦衣玉食的东西毫不在意,只专注于某件不是很有把握的事情“不怕她接下来不配合我们?”

    “我不知道,但我给她创造了一个机会。”怀中的黑猫温顺地拱了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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