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不原则
“故土难离，我们一家背井离乡多年，自然日夜思念。”江影的眼角划过了一滴眼泪“只是可怜我母亲，早早就过世了，竟再也没机会再看一眼故土。母亲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让我们有朝一日一定要带她回家”
江影本就皮肤白皙，身量纤纤，现在眼红垂泪，更显得柔弱无助。
“啊，这，老太太竟没能落叶归根。亲家母快别哭了”叶凡见江影落泪，赶忙搜刮着词语劝慰，恨不得抱着江影安慰。“只要孩子们婚事定了，您跟着谷悦去靖阳城长住都行。”
江影拭了拭眼泪，哽咽着说。“母亲的骸骨还葬在永州，也该一并带回去安置，总不能让母亲遗愿落空。”
叶氏看这情形，儿子的婚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在这节骨眼哪有不应的，马上替儿子做了主“婚后谷悦自然要跟着天元去靖阳城的，到时候王夫人和老爷子一并跟着去就是了。不必担心，这些往来小事，我自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见叶凡打了包票，江影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子闲话，江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因胡将军在京时日不长，叶凡婉拒了江影留用午膳的好意。决定第二日便去纳吉，匆匆回府准备人事物件。
叶凡回到将军府时，胡天元正坐在厅上等着好消息。
“成了，成了！”叶凡喜笑颜开地跟儿子说。
“儿子多谢母亲！”胡天元激动不已，他实在没料到，自己的婚事能进展得如此顺利。“咱们先在府上用午膳，今晚儿子再订一桌好酒菜，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胡天元听说一般官家小姐议亲，媒人的嘴都要磨破。这次老娘说亲，不比儿子打仗轻松啊！
晚膳订在了一品居。
胡天元挑了一桌子母亲喜欢的饭菜，先给母亲斟了一杯岁岁寒。这岁岁寒，本是黄立诚力荐，乃邓老板独家酿造，以数九寒天秦岭山间松树顶的积雪为水，加入数十种名贵药材，既有酒的清冽，又夹杂一股木香，还能调理身体，母亲连着喝了几口，显然极是喜欢。
两杯酒下肚，母子俩开怀大笑。
“儿子，你老娘我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母亲出马，一个顶一大把。饶是那新科状元，也敌不过母亲的三寸不烂之舌。”
叶凡听到儿子吹捧，更加喜不自胜。“儿子啊，说亲这事，就跟打仗一样，一定要速战速决。管他对手是谁，先把局势弄乱，对方一着急，自己当然有机可乘了。”
这不就是浑水摸鱼嘛！胡天元心里想着，却不敢直说。
提起自家母亲，那可真是以骁勇闻名，尤其是在帮自己娶亲这件事上。昭华元年，自己刚刚入伍，才十六岁。母亲就看上了城外问剑山庄庄主的小女儿陈嘉歆，直接提着礼物上门，生拉硬扯，说跟庄主夫人是转折亲。若是两家孩子结亲，那便是亲上加亲，就算现在年岁还小，也可以先将亲事定下，待孩子们长大，再正式婚嫁也无妨。庄主夫人尚在犹豫，家里的三个公子就已经不乐意了，合起伙来将胡天元打了一顿，还放话出去，如果想娶自家妹子，必须打赢三个哥哥。母亲刚开始还鼓励自己硬抗了几次，后面看到自己实在打不过，鼻青脸肿的回府，方才作罢。
“那谷悦小姐的母亲，可是通情达理之人？”胡天元想到母亲接连登门三天，开始担心岳母好不好相处。
“这个自然，她娘家爹爹可是个教书先生，待学生也好，当年王司农便是他的学生。不过现在听说，她爹爹年事已高，不教书了，是在永州还是闻州？”没想到自家母亲完全没当回事“但这都没关系，你搞得定。最要紧的是，谷悦要嫁入我胡家了！咱们得快点收拾起来，来年办喜事！”
胡天元看到母亲高兴，趁机提出邀请一位朋友来家中小住，顺便参加明年的婚礼。
“哪个朋友？怎么之前未听你提起过？”叶凡放下了手中的竹筷。
“这是儿子今年初刚结识的，名叫周墨珩。我们一见如故，已经结拜为异姓兄弟，他比我大一岁，还是位诗人。”提起这位义兄，胡天元十分高兴。“他不仅会作诗，还会弹琵琶呢！”
“他的来历你可了解？”儿子毕竟是守边武将，万一有宵小趁机接近，探取军情密报，那怎了得。
胡天元知道母亲的思虑，马上回道“这个自然，军师祐齐也提醒我了。我们仔细打听了他的来历，还在战前设了两次局一探究竟。母亲放心，我这义兄行事光明磊落，不是那等鼠辈。”
“哦，那是该邀他过来。”叶凡有点奇怪，一向打打杀杀的儿子，除了乐理还略懂些，素来是不爱诗书的，居然能跟诗人结拜了。“不过，他不用回乡过年吗？”
“母亲您有所不知，他父母常年云游四方的，现在都不知道在何处。”胡天元自是非常了解。“儿子明天就给他去信！”
母子俱是开心，不觉间已经喝完了两壶。末了，叶凡有点微醺“天元啊，你要谨记。不管何时，做事只要贯彻三不，就没有不成的。”
“哪三不？”
“自然是不放弃，不退缩，不畏惧！”叶凡一脸的理所当然。胡天元想着母亲在说亲一事上的战绩，深以为然，牢牢记在了心里。
叶凡一时贪杯，有点晕晕的，一回府便去歇下了。
胡天元到书房，准备整理下刚收到的军务。因军师齐佑能干，送来的军务不多，其中有一个折子上，齐佑提醒胡将军，天气逐渐转冷，是否趁着现在两军平和，淘汰一批病弱老残的战马，经统计共需一万三千匹。胡天元想了想，是该给兵部打个条呈了，且一定要言明，以西林马场的马匹优先。西林马场距离军营最近，节省了路程，况且两地气候基本一致，也省去很多马匹水土不服的麻烦。而且边军同时也要储备过冬物资及军饷，这些都需要这几天递交文书。
按照现行规定，军需物资需要向兵部递条呈，待兵部尚书签批后，再去户部递交文书领用物资，现如今国库充盈，马匹也储备充足，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胡天元也同时向户部誊录了一份，第二天一并送出。
忙完了正事，胡天元回到卧房，躺在塌上喜滋滋地畅想了下他带着王谷悦回到靖阳城，军师祐齐和几个光棍参将眼中的艳羡，嘿嘿。到时候还能教谷悦骑马射箭，小女孩从小养在深闺，定是不会这些的。到时候看着自己，肯定像看着个大英雄一样，哎呀，不对，自己本来就是大英雄。过两天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上门看看未来妻子。
无限畅想中，胡天元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气晴朗的如同湛蓝的宝石，一丝儿云彩都看不着。胡天元早早散朝回了府，见母亲正在厅上安排府里事物，心下一动，几步便到了母亲面前。
正在低头拨算筹的叶凡突然感觉眼前光线暗了一暗，抬头见是高大的儿子，摆摆手让几个管事下去，问他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胡天元笑嘻嘻地站到母亲身后，也没说什么事，只是帮她按起了肩膀。平日里握着银枪的手，满是茧子，按起肩膀来到底是力道太大了些。叶凡丝毫没觉得儿子是在表达孝心，赶忙让他停下，拍了拍胡天元有些粗糙的手背，“说吧，有什么事？”
向来大大咧咧的儿子居然难得有些害羞“母亲，孩儿这段时间想给谷悦送些礼物，但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说说看，你想送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叶凡哈哈一笑。
“女孩子家，大概就是些胭脂水粉、布料扇面吧！可我都不会选，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胡天元家里没有姐姐妹妹，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些。
叶凡见儿子终于到了这一天，想起了当年的胡青峰“想当年你父亲也曾送我礼物，你猜猜他当年是怎么送的？”
“父亲可是比我强许多？”胡天元心想父亲到底也是个武将，能强到哪里去。
“他送了我一把宝剑。当然了，我本就喜欢舞刀弄剑的，很是喜欢。”叶凡看着长相越来越像亡夫的儿子，缓缓道来。
“谷悦应当不喜欢舞刀弄剑，但我也不晓得她喜欢什么……”
叶凡语重心长地说：“你要记住原则，现在你们了解不深，把握不住她的喜好，是很正常的。那就只管送好的就是了。”
“何为好的？”胡天元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
“自然是贵的！”叶凡一拍大腿，说得特别果断。
“嗯！”胡天元心想，母亲到底是过来人，经验丰富着呢！
胡天元连午饭都没心思用了，赶紧去账上领了银子，直往南市奔去。本着“只买贵的”原则，货比三家，终于花光了随身带的五百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