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沈言秋无奈叹了一口气，跑到方阵的边角位置。
“一二一二！”
“沈言秋，一是左脚！”
“嗯”沈言秋默默咬紧牙齿，紧盯着脚下。
“又错了！你算了跑吧”
“你”
沈言秋诧异地望着俞天白干净阳光的侧脸，昏黄的晨光描着他的轮廓。
“跟着来，我一拽，你就换脚！”
“一二一二！”
俞天白站在方阵外，一边拧着眉喊口令，一边轻轻拽着沈言秋的袖子。
沈言秋白皙的脖颈上冒着一层薄汗，脸跑得有些发红，小喘着气。
俞天白一停下来，就把手扶在他的肩头，隔着校服都能感受到俞天白手心的热气，微微偏着身子，轻喘着气地喊道：“累死爷爷了！”
他把呼吸声放低，静静地望着俞天白，跑三圈，原来这么短。
“高二七班！那两个拉拉扯扯的男同学留下！跑个步还要手拉手！！！七班那个体委咋当的！！”
高二年级部德育主任穿着拖鞋，挺着大肚子，拿着蓝白相间的小喇叭，站着主席台大吼着。
顿时，田径场上的方阵乱作一团，爆发出一阵起哄声和笑声。
沈言秋和俞天白的表情都一愣，歪着头迷惑地望向主席台。
“手拉手？你俩玩啥呢？哈”
张兴一听，回头望了他俩迷惑的表情一眼，笑得不行。
“叫你俩骚！活该！”唐杰笑得摇了摇身子，把腰弯起靠了过去。
“滚！谁tm手拉手！我拉沈言秋袖子！袖子！”俞天白冷着脸，大声强调着，
“滚！”一把推开了笑得斜靠在自己身上的唐杰。
“俞天白，你牛啊！”
六班的班长李响笑得合不拢嘴，屁颠屁颠地混到七班方阵里，半挎着俞天白的肩膀，戏谑地瞥着俞天白身旁的沈言秋。
“哟，人比照片上帅多了！啧啧啧，俞天白，你这便宜赚大发了！”李响还在贱兮兮地调侃着。
“滚一边去，你们烦不烦？别闹了！”
俞天白瞟着沈言秋的脸色愈来愈黑，慌忙打断这帮人的说笑。
“诶呀，你！草！训哥来了！”张兴他们看着远处那抹黑色身影，神色一惊，“我们上课去了！走走了！”
“草，这帮孙子咋！诶！”
俞天白讪讪笑着，对着沈言秋无奈地耸了耸肩
方阵早已解散，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停留在田径场上。
“俞天白！第一天跑操！你在跑个什么玩意？”
高二年级部训导主任兼体育组组长林涛，隔着老远就开始批俞天白。
“好啊，来！来！你俩手拉手加跑四圈！”林涛眉毛束起，叉着腰，壮硕的体型，胸前还挂着一个绿色的哨子。
“手拉手？跑步。”沈言秋瞳孔微颤，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涛。
而林涛则面无表情地站到跑道旁，冷冷盯着他俩，吼道：“跑啊！敢少跑！你俩就完了！”
沈言秋眉心皱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跟他讨价还价啦，他这人脾气不太好，做做样子吧！”
俞天白见沈言秋脸色不太好，眼眸沉了沉，悄悄宽慰。
俞天白轻轻地握了一下沈言秋的手心，然后放开，掌心间空出一定距离，分寸把握得很好。
二人并肩跑在淡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手指会无意碰到一起，灰蓝色的校服被风轻轻吹着，目光不敢相撞。
“这样子，手好酸啊，不如拉着吧！”俞天白目光落在前方，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似无意掀起的水波打在沈言秋的心上。
沈言秋装作没听到，加快了速度，二人的手一下错开距离。
“跑慢一点，第一节是语文课，要默写，我还没记呢！”
俞天白一把拽住沈言秋的手心，痞痞笑着，声音却是软软的，眼睛里溢满了光。
“好吧。”
沈言秋皱了皱眉头，一点点慢下了脚步。
俞天白听到后，眯着笑意，这才缓缓松开了沈言秋的手心。
“刚才，你的手心都出汗了啊！”
俞天白的眉尾轻轻扬起，似笑非笑地睨着沈言秋有些慌张的反应。
沈言秋耳尖微微发红，视线移到脚下，语气冷淡，“正经点！”
说完，迈出的步子更大，一溜烟窜上楼。
当二人赶回教室时，其他人刚好默写完。
雷师太推了推眼镜，撇着嘴，不屑地笑着，眯眼，斜瞅着门口的看似乖巧无知的二人。
“你俩以为逃得掉？小样！课间操时，去办公室里写！”
一下课，张兴就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跑到俞天白桌子旁边。
又手轻轻地锤了锤俞天白的肩膀，撅着嘴巴，声音娇弱无力地喊道：
“小样，还想逃呢，哼！似不似好气哦~哎呀~人家也好气哦~”
沈言秋在一旁听着，鸡皮疙瘩直起，心里直犯恶心，忍不住打断，“张兴，你”
“哈哈哈！看吧！张兴你能耐可真大！你看，沈言秋那嫌弃的表情！”
李元笑得直拍桌子
杨茜憋着笑，八卦地问道：“训哥咋罚你俩的？”
俞天白挑着眉梢，半扬着脖子，满不在乎地说：“也就那样，还能咋滴！”
“训哥可不是好惹的主，我记得诶你仨上学期可是扫了一个多月的男厕所哦！”
赵悦也走了过来，站在俞天白桌前。
张兴的神情收敛了不少，站直了身子，嘟嚷解释道：“还不是唐杰那小子硬要和训哥商量，结果，一星期活生生便变一个月，还又被加罚了一个多星期。”
“呵，这怪我？谁知道训哥这么难商量，这不！沈言秋和俞天白他俩手拉手跑了四圈呐！照片都有了！”
唐杰摆弄着藏在课桌里的手机，神情夸张，单挑着眉头，调侃道：“哇哦！俞哥这便宜占的值啊!”
“快给我看看！”张兴立马凑了过去。
俞天白见围过去的人愈来愈多，紧张地抿紧嘴唇，余光偷瞄着沈言秋。
“瞎几把，闹什么！”俞天白语气冰冷，神色凝重。
“哟，俞哥生气啦？好好，不看就不看呗！”唐杰装模作样地把手机收好，朝张兴使了使眼色。
“我日！你俩有毛病！”俞天白忙冲上去。
手机已经被传远
唐杰和张兴还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演绎着大戏。
唐杰卷着一本书当做话筒，还微微蹙着眉，捂着胸口，故作悲情痛心发样子，忘我地表演着
“俞天白，那狠心的男人啊~”
唐杰几欲落泪，啜泣了几声，指着沈言秋，痛诉道：“大家看！就是这个沈天仙额嗯他俩暗度陈仓，狼狈为奸，还想手拉手去私奔！留我一人独守不俞天白你别过来！哈哈，等等还有！”
唐杰在教室疯狂逃窜，“快拦住他！”招呼着几人拦住俞天白，然后搂着张兴，神色嚣张睨着俞天白。“你看~这是我新找的男人”
张兴仰头挺胸，傲视着俞天白。
“生的孩子，看，哦！on！都长这么大了！”唐杰满眼慈爱地望着张兴，抚摸着他的头。
“唐杰！我日死你这个狗逼！”等张兴反应过来，唐杰已经跑远。
俞天白沉默地望着四处斗转的新手机，盯了许久。
他们都在笑，玩笑的笑，既无恶意，也无追究。
“看！言秋啊！长得很帅嘛，是不是？我们班的女生可得抓紧点，别让他成了别个班的女婿！”
手机不知不觉间被辛阮拿到，她抱着书，倚在讲桌，微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班里的人笑得更欢，直让沈言秋的脸一阵滚烫。
唐杰脸色僵住，“辛老师"
"嗯？手机好玩吗？叫你爹来拿！”辛阮眯笑着把手机收起，怎么收了那么多次了，还不老实。
辛阮侃着段子，带着课堂气氛，却挑着眉尾，抿唇笑着，视线无声落在远处坐立不安的沈言秋和坦然的俞天白二人身上。
“沈言秋，你帮着英语课代表一起把作业抱过来吧！”
沈言秋慌忙站起点头答应，辛阮笑了笑，离开了教室。
“辛阮大致就想了解一下你的一些大致情况，我俩跑操那点破事，她懒得管的，不用太担心！”
俞天白见沈言秋愁眉不展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辛阮对学校的惩罚什么的，向来不在乎，只要不闹出什么大问题，都不会真正计较。
“言秋，你等会！”辛阮果然叫住了沈言秋。
“老师。”
“嗯，你怎么样？还适应吗？”辛阮温润地笑着。
“嗯，还可以。”沈言秋站直身子，认真回答道。
“诶，你不用太过拘谨，我就是和你聊聊天，你觉得我们学校好吗？”辛阮看着这孩子严肃拘束的样子，笑出了声。
“挺好的。”沈言秋没敢放松。
辛阮见他如此紧张，摇了摇头，只好又翻了翻沈言秋转过来的档案，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思索了半刻，“你为什么转学？”
“不适应。”沈言秋故作波澜不惊地冷冷抛出一句，没有再多的话语。
辛阮低下眼神，看着档案上那个笑容纯粹的孩子，考量着这句话，转学证明上也是这么个理由
不适应这词，理由太多，藏住了多少人的伤和秘密。
辛阮忙了一天，回到办公室，又忍不住翻看着沈言秋的档案，眉还在紧皱着。
“这个是不是就是从沿海转来的那个学生？长得还挺精神的！”英语组大组长王艳，眼角有了细纹，捂着保温杯从辛阮办公桌前走过。
辛阮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沈言秋的档案，礼貌地回应着：“嗯，挺乖的。”
“乖？不见得吧！今早就与你们班那个体委抓抓扯扯的，还被林涛罚了！辛阮老师，你该好好管管！这才上课几天！”
数学组的张峰穿着一件灰白色的休闲卫衣，冷声嘲讽说着，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望了没望一眼辛阮，说话尖酸刻薄，但长得人模人样。
“诶，张峰你不是和辛阮老师是校友吗？咋你俩不一起搭班呢？你俩也年轻！”
王艳大笑着打趣道，还特别加重了最后那一句。
辛阮轻蔑地笑了，“算了，张峰老师可是奥数大神，怎敢劳烦！”
“话虽这么讲，但对不起了，辛阮老师，下个月，罗老师休产假，七班的数学，我上了！”
张峰话语一落，二人视线交汇，笑意对上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