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幸运降临
李阿婆把晾晒一天的衣服搭在胳膊，弯腰拎起马桶，就有阵风“嗖”的从她身边掠过。
还没等她直起腰，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男人的骂骂咧咧：“踏马的，这小娘们跑的到快，不要让老子逮到。”
“嘿嘿嘿，这小娘们真他娘漂亮，我们快追。”
“这么好的货色，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尝个鲜。”
听到声音，巷子里的住户很有经验的作鸟兽散，齐齐回到家里，关紧门窗躲避。
“老太婆，有没有看见一个漂亮姑娘跑过去？那是我妹妹，说她两句就不开心，哎。”领头的大汉喘着粗气堵住了慢腾腾的李阿婆，说辞一套一套的。
李阿婆是棉花巷的老住户，对附近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有所耳闻，她有心帮一把。听到大汉的问话，阿婆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指了另一条岔路。
大汉们对视一眼，虽然心有怀疑，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朝着那个岔路蜂拥追去。
自己跑的快不快马红梅不知道，但肺快要炸了是真的。巷子里九曲十八弯，她凭着直觉寻找出口。无头苍蝇般几个拐弯过后，她早已晕头转向。
哪哪都是一样的。
出口到底在哪里？
方向感，这个高级技能她两辈子都没能点亮。
“这边。”
吴为民顾不得男女有别，抓起女孩的手把她拖进一个漆黑的豁口，背贴着墙屏住呼吸。黑暗中，耳朵格外灵敏，女孩的呼吸声短而急促，一声声砸到他心上。
要是他多一些外出打工的经历，她就不用遭这份罪。要是他能多长一个心眼，她就不用遭这份罪。要是他武力值超高，她就不用遭这份罪……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不一会，追赶的脚步声呼啸着朝另一条岔路跑去，吴为民不敢大意，探出半个身子，警惕的打量外面的情况，生怕对方杀一个回马枪。
没多久，躲进屋子的居民又陆陆续续出来，巷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老李，你踏马偷换我的炮!我们重来一局。”
“怎么，输不起？”
“二毛三毛，警报解除，出来玩啦。”
“二毛哥，不许去。”
“哎嘿嘿，二毛，你小媳妇管得真紧”
看到恢复常态的老百姓，吴为民这才确信他们真的摆脱了追兵，他庆幸的拍了拍胸，侧身对女孩说道：“看着安全了，我们出去吧。”
摆脱追兵应该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他心里居然泛起那么一丢丢……遗憾。
因为这也意味着，他和马红梅的相处进入到计时。
“真的？”
马红梅双手合十，这么容易就脱身，一定是山神爷爷保佑，“谢天谢地。”
“嗯，毕竟法治社会，他们也不敢太猖狂。”吴为民率先踏出豁口。
再等了十来秒，马红梅才敢出来。
棉花巷是离火车站最近的棚户区，屋檐不过一人高，进出都要矮着腰。
马红梅瞪圆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和外面高楼大厦截然不同的世界。她没想到，光鲜亮丽的省城，背后还有这样比乡下还破旧的地方。
“姑娘”，李阿婆拎着马桶过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赶紧离开，那些人很快会回来。”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马红梅感激的点点头，“谢谢您阿婆，您能给我们指下出口吗？”
李阿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朝孩子堆喊了一声：“二毛，过来一下。”喊完她又对马红梅说：“那是我孙子，让他带你们出去。姑娘，以后长点心吧，那些人眼里可没有王法。”
“阿婆，谢谢你。”
世上还是好人多，这样的温暖让马红梅格外珍惜。
二毛听到阿奶的召唤，无奈丢下小伙伴跑过来，不耐烦道：“奶，啥事啊，我要和大毛他们去粘知了呢。”
“二毛，姐姐迷路了。听说这一块你路最熟，想请你帮忙领我到路口。”马红梅哄个把小男孩不在话下。
果然，糖衣炮弹一出，二毛的尾巴便翘到了天上，顿时觉得这个漂亮姐姐是人生知己，他们相逢恨晚，别说带倒路口，就是更远的地方都不成问题，“行，我二毛最擅长的就是带路。”
马红梅笑着和阿婆道别，然后跟着二毛钻进另一条小巷子。
二毛光着膀子，神气活现走在前头，还不忘体贴的提醒漂亮姐姐，“姐姐，我们棉花巷路灯坏了，你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崴到脚就麻烦啦。”
好吧马红梅就只看到光秃秃的路灯杆子。
“姐姐，旁边那个男的是你对象吗？我觉得吧，他看起来傻乎乎的，你把他甩了吧，等我长大我来当你对象怎么样？”
城里的小孩子就是不一样，小小年纪就知道找对象，厉害。
“哈哈哈”，马红梅两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小男孩表白，感觉很新奇，“好的呀，那我等你长大。”
“真的？”二毛激动的急刹车，眼睛瞪得溜圆：“你不嫌我小？”
马红梅继续忽悠：“你都不嫌我大，我凭什么嫌你小。”
好有道理，二毛沾沾自喜的咳嗽两声，“我真的挺好的，会凫水，会爬树，会粘知了，还会……反正我打遍棉花巷没敌手，姐你眼光很好。”
“天，我居然能找到这么厉害的小对象，我真是太幸运了，那……你会读书吗？”马红梅的声音里透着轻松，童言稚语很好的缓解了她一整天紧绷的神经。
迎亲、逃跑、追捕、再逃跑……一幕幕让她心力交瘁。身体疲惫已经到了临界点，她现在就靠一口气硬撑着。
可惜，她现在甚至找不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嘿嘿嘿，姐姐你真好看”，二毛挠着后脑勺岔开话题，指着前方灯火辉煌的地方说道：“姐姐，前面就是中山路，到了中山路你就安全了。”
别说小孩子不懂事，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
马红梅摸了把二毛的刺猬头，就知道这小孩子读书不行，她从行李袋里掏出几粒糖塞到他手心。哎呦喂，说起来这还是她的喜糖呢。
“来，这是你的酬劳，顺便替我谢谢你阿奶。”
二毛抓着糖块依依不舍，“姐姐，你要等我长大娶你咧。”
马红梅难得有了负罪感：“……我看你隔壁那小姑娘不错，你还是不要等我了。”不值得。
是春妮吗？春妮很好？
凶巴巴的，而且是个假小子欸。
不对，姐姐怎么认识春妮。
二毛陷入迷茫，等他醒悟过来，漂亮姐姐已经没了踪影。
“欸～”他少年老成的叹口气，垂头丧气的往家的方向前进。大人都喜欢骗人，特别喜欢骗小孩，他再也见不到漂亮姐姐了。
付了糖块当报酬，马红梅的负罪感便荡然无存。站在巷子口，身后是阴暗逼仄的棚户区，眼前则是五光十色的大都市。
后有追兵，前路未卜，她……难得踌躇了。
“妹子，要不……你跟我去工地凑合一晚？”吴为民突然开口，他自然看出女孩在担心什么，但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让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住招待所，他也实在放心不下。
“你不要乱想，工地分男女宿舍，你不嫌弃的话……”他又解释道。
中山路是省城最繁华的一条街，现在又正是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时候，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马红梅透过闪烁的灯光，紧盯着吴为民。到目前为止，这个男人表现一直很好，而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好吧。”勉为其难。
其实，是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