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白城往事（3）
白城人还没有从新年的热闹中走出来，却在正月末二月初的日子收到了城主陈岑死亡以及跟随的所有人全部死亡的重大消息。
白氏名下所有城池在每年的正月十五都应由城主带上贡品亲自出发进入帝都献于白皇，这是一直存在的规矩，这规矩表面上是献贡，实则众人皆知这是为检测你忠与不忠的一种方式。
陈岑是在正月十五日上午出发的，按白城与帝都之间距离，马车队需五日就可到达帝都，如果算上休息扎营的时间，最晚起码七日正午时分就可到达帝都。
而这次护送陈岑的人正是白城主将陈烈领队。
一切都是寒雪融化后的更加寒冽，陈岑并没有因此在路上多加停留，而是很快就顺利来到了帝都。
陈岑在帝都停留了几日，面见白皇，众城主相聚参加宴席，与白皇聊了一些过去的事，现在的事以及将要做的事，然后待宴席结束就即刻从帝都向白城回家去了。
很显然陈岑一行人不是在去帝都的路上出现事故的，那必然就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事故。
白城众官员都在等着城主回来，都欲禀报城主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城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可城主却迟迟没有回来。
陈岑在每年献贡时，不管处理的事情或大或小，可都会在二十九日之前到达城中的。
可现在二月临至了，陈岑却仍没有出现，城中人疑惑了起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而这疑惑就在二月初的清晨解开了。
“什么？城主死了？”
“那陈烈将军呢？什么？也死了！那随行的人呢？通通都死了！”
“怎么死的？坠崖！怎么可能？一个马车队同时坠崖，能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吗？”
人们在震惊与不敢相信和疑惑中交织，这件事情自然也惊动了帝都。
帝都派来了清查院的人专门来彻查这件事情，当时的清查院与现在的清查院并无差别。
他们是白皇亲手组织的一个帝都单位，只听命于皇帝，正因如此他们地位与权利也是极其高的，他们的工作就是只有一个“清查让皇帝忧愁的大小事情”。
清查院的人来，也是因为白皇与陈岑在帝都有着儿时玩伴是故友的这层关系。
清查院的效率在白氏上下可是众人皆知的快速，无论何事在他们手上，只要一经他们处理就一定可以给白皇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这件事，这件陈岑连带着一名主将和随从一起死亡的事，清查院来来回回倒腾了一个月却仍没有所收获。
虽然明知这一定不是坠崖，但这显然就是坠崖的迹象，难不成他们是自己往山崖里跳的吗？这怎么可能？完全不符合常理。
于是一个月后，清查院的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他们也是自建立以来第一次吃瘪，也因此挨了白皇一顿骂，“朕的左膀右臂就是这么办事的？你们果然还是太清闲了啊，要不要朕每天都去看望你们，给你们送些瓜子水果，让你们消遣消遣啊？枉让朕白白信任，你们培养你们了”。
天下仍是有序地运转着，乱世依然缓缓地进行着，人们不会因为一些人的死亡而忘记自己生活下去，存在天地之间的方式，哪怕死的人是一位城主和一名主将，总有人生，终有人死，人们会在时间的长河中遗忘死去的人，但有的人不会。
陈乔乔哭得梨花带雨，痛心自己父亲的死亡给自己带来的悲伤。
陈蓉揉着眼睛尽力掩盖自己的悲伤，可她颤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
这两位已是人妻又是人母的女性迫切需要自己的丈夫与孩子来给予自己现已最需要的关爱与希望。
白风拉着儿子白宇修的手，静静地坐在陈乔乔的旁边。
白冰抱着女儿白韵也是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陈蓉旁边。
他们两个大男人上阵杀敌，应对的自如有力，但安慰自己的妻子却也只能坐在旁边，不知说些什么。
现已九岁的白宇修与八岁的白韵正是人生成长中无忧无虑，也是重要成长的阶段。
他们一脸疑惑与担心地问自己的父亲，“娘怎么哭了？”。
他们的父亲轻声答道，“你的姥爷飞到了天上变成了星星，你娘是在想他变成了哪一颗星星，嘘，我们不要打扰你娘，就静静的陪在你娘身边和他一起想姥爷变成了哪一颗星星”。
陪伴，你不需要说任何话，只要我知道你在我旁边不会离开就好了。
白风与白冰进而从副将晋升为主将，而新任城主却不是陈岑次子陈光。
当白城所有人都认为陈光会是下一任城主的时候，那消失不见的陈亮，陈岑的长子却突然出现了。
“白氏城池一直是要顺应长子继位的传统的，这可是皇帝亲自下的诏令，今日我回来就是来当城主的。你们可以对我表示不满，但我身上可是流着老城主的血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你们都很看不起我，但我还没有死，那么这城主之位就是我的。我陈亮虽是庸辈，但也绝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废柴”
众官员都将目光投向臣相之首刘齐，希望刘齐可以说几句反驳的话，这陈亮本就是从小惹人厌烦的，虽说他有长子之位，但可从来没有人将它看成城主的继承人。
皇帝诏令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在其它皇帝诏令面前，白氏上下无人不敢遵守，但唯独这一条“长子继城位”的诏令，白氏众多城池中又有几座是遵守的？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相对于老城主长子有更为合适的人选”，当然这人选之中只能是老城主的孩子，如果老城主无孩子，那就另类述说了，就会由帝都派人来参与其中。
一城之主当不为庸人，统领一方城池之人又怎为庸人呢？每位城主在生前为自己创造辉煌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孩子开创平宽的道路。
对于这长子继城位的传统，是皇帝下的的昭令，但白皇也表示，”这条诏令，全城池之中若城主长子品行不端如庸夫可以由城主另子继承城位”。
但想当城主，哪有那么容易。
新城主在上位后第五日就应出发进帝都朝见皇帝，这可不是要新城主来认识一下自己的主子那么简单，而是帝都高层要检验这位新城主是否合格。
白氏帝法有规，“新城主在检验中如若不合格就地遣送离开白氏国界”。
有人说这条规定不合理，难道老城主的孩子就因为这检验不合格，就要流放到其他地方吗？
帝都高层表示，“一个连检验都通过不了的新城主，他有什么能力做城主地位，而他要当上城主的目的，很显然也并不是为了白氏，这样的人的下场被流放已经算是很仁至义尽了”。
是啊，一个连检验都通过不了的新城主，他凭什么当上城主，一个不为白氏的新城主，白皇不杀了他就是好的了。
这城主的位置很耀眼，但耀眼的同时也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在这一法律规定之下，也真的有人不继承城主之位了，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这些城主继承人需面对的检验，大概也就只有帝都高层才知晓是什么的了。
而不愿意尝试检验的新城主，那么帝都就会派人来接手管理这座城池。
“我觉得可以让陈亮试一试”，刘齐静静地吐出了一句让众官员惊讶的话，“陈光一心专研文学，心思也不在城池上，陈亮是眼下最为合适的新城主”。
“可是…”，下面的官员还想要再争取一番。
“难道你们想要一个外来人当城主吗？那我们还会有现在的地位吗？陈亮再怎么说也是老城主的孩子，他有权利去当城主，去继承城主的位置”
“那陈亮就会善待我们吗？”，下面的官员发出了灵魂拷问，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陈亮。
“一切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我做我的城主，你们做你们的官”，陈亮拍桌回答的干脆又响亮。
“等你过了检验再说吧”，下面的官员心中恶狠狠地说，“消失就一直消失好了还回来干什么，真是令人生厌”。
白城之人都不看好这个突然出现的白岑长子陈亮，都认为他的结局只有被流放的下场。
可事实总是会狠狠拍打在这些人的脸上，而且声音异常响亮。
白城新城主陈亮在上位后第五日就按照规定前往帝都了，没有过太久的时间，白皇便昭告了白氏上下，“从此白城交由新城主陈亮管理”。
于是白氏名下城主史籍书中便多了一位叫陈亮的白城城主。
当城主陈亮从帝都归来时，这白城的一切都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了起来。
陈亮坐在城主席位上，以前这是他父亲坐的地方，而现在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坐下的，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是困境中的重生，亦是灾难后的新生。
陈亮面无表情地坐在高位之上，冷漠地扫了一眼下方全然如哈巴狗点头哈腰的众官员。
风水真是轮流转啊！
以前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对他们这些人的，而换来的却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刁难冷漠。
但现在他们却又以这样讨好的方式对待自己了。
陈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
“刘净、陈清、白仲期、林代……”
陈亮平静地叫着十几位官员的名字，好像点着生死簿的阎王一般，接着他冷冷的道了一句结束语，震惊在大殿中的每个人的心灵上久久不能平复。
“都给杀了！”
几字从陈亮嘴中吐出，冷血又无情。
“这…为什么啊？城主”
“你不是说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吗？”
“陈亮，你才上任不久，你没资格杀我们”
“陈亮，你不要杀我，不…城主你不要杀我”
“陈亮…”
下面被陈亮念到名字的官员开始了自己的疑惑、愤怒以及求情。
“两位将军还愣着干吗？”，陈亮将目光看向白风与白冰。
“城主，他们可是老城主的功臣，这…这不妥，杀了他们城中制度会乱的”，白风立马拱拳恭敬对城主说出刚才他的命令弊端，也是希望他放过那些他叫上名字的那些官员。
“还望城主收回命令”，白冰也是拱拳附和替那些官员求情。
陈亮将目光从两位将军身上收回，进而缓缓开口，“以前的耻辱，我至今难忘，母亲的死，我一直深深烙在心里”，陈亮从高位上站起身，轻步踩着明亮的台阶向众官员走去，台阶表面映衬着他布满仇恨的目光，“你们知道我渴望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吗？对，是我答应过你们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但你们还想要做官，就去阴间做吧”。
陈亮此时疯狂又可怕，似要将自己过去积攒的仇恨一并像洪水一般从这一刻爆发出来一样。
“你们不动手，那我便自己动手”
陈亮话音刚落，大厅外便有一位气宇轩昂的男人进来了，那男人手中的剑刃在光线下反射异常刺眼。
这男人也就是后来的衙内—陈凌立。
“以后这座城的所有人都不得对我说不，我的命令永远只有执行，如若不执行那便滚出白城”
陈亮悠悠丢下一句话，便自顾自地向大殿外走去了，留给在场的人只有霸道，绝对霸道的背影。
“娘你看到了吧，我真的做到了！”
陈亮伴随着身后的吵闹声走出了大殿，他抬眼望天空的蔚蓝释然一笑。
白城众人本不服这陈亮的，可现在陈亮可是实打实坐上了城主之位，一些人都开始默默重新建造自己的新立场了。
陈亮报复过后便是整改白城朝中大小官职。
这次白城的天与一个外来人当上城主并无差别，都是换的彻底，除过两位主将以及臣相之首刘齐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幸免于外，其他人要么降职，要么遣乡都有，他的做法让其它白氏城池很迷惑，“他不是陈岑的孩子吗？怎么还搞起自己的人了”，不过与主将他们不同的是此时刘齐的权利倒是逐渐地削弱了，以至于后来成了一个空有官职却没有一点权利的闲人。
陈亮将城中制度模仿帝都的模样，虽不严谨，但也算得上有点完善了，很适合城中管理。
而后，陈亮便陷入了花天酒地之中了，不久便娶了一位叫刘娇的姑娘封为刘贵妃，有地位的人，自是晓得刘娇正是刘齐的私生女。
人们对刘娇尊称刘贵妃的同时，也在疑惑陈亮无妻，为什么不封刘娇为城妃而是其它侧妃。
一些以前与陈亮有过渊源的人，自是知晓他心中的城妃早已经死了。
白城的天是变了，但天下还是那个天下。
后来天下第一次开始不再局限于平衡这一点，不再安身于摩擦了，他们开始试图去改变这势力相当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