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方决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医院。
一行人在车上已经接到了技术部的消息,阮娇的手机定位在医院楼上某个房间。
方决不敢耽搁,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上跑。
“哎!你们是干什么的?”护士看到这个架势连忙上前将人挡住,面色不善的看着几人。
方决掏出自己才拿到手不久的证件:“不好意思哈姐姐,事从急权。”
“急事儿也不能在医院乱跑啊。”护士看着上面的字,面色稍缓,问道:“你们去哪?找谁?来这儿的哪个不是身体有毛病,你们这样再给人吓着。刚才出来个精神病,那手上剪刀还沾着血,差点给旁边心脏病的吓死。”
直觉告诉方决那个精神病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连忙问道:“那人是不是女的,身边还跟着个满脸拽样的男的?”
护士疑惑的看着他;“是个女的不假,跟着个男的也不假,满脸拽样嘛……不好说,不过挺有钱的。”
“就是他!”众人纷纷应道。
方决双手合十:“姐姐,可以带我们去找他们吗?“
护士今年四十来岁,被一个二十多的小伙子一口一个姐姐,多少有些臊的慌,她轻轻剜了方决一眼说道:“跟我来吧,刚才那动静还挺大,不少人谈这事儿。”
楼上,阮娇被人用纱布塞住嘴、捆住手脚扔在地上。
莫成玉为了这个手术上下没少打点,掏的钱几乎可以再建一所医院。副院长拿大头,为了让手术尽快完成,他甚至派了亲信帮忙收拾屋子。
来的几个人哪里看过这样的场景,纷纷收敛了眉目不敢多瞧阮娇一眼。
为了让更少的人知道,麻醉工作也由医生自己做。他腿还软着,只能让副院长派来的人去拿药物。
“今天这场骚乱可不小,要是在场的某个人将这场景放到网上……”
“那又怎样?”莫成玉打断医生的话,“一个无父无母的疯女人,就算死了又能掀起什么浪花。”
“可是……”
“你要临阵脱逃?”莫成玉凑到医生耳边:“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她死在手术台上才是最优解吗?”
医生浑身一颤:“你有病?!你忘了之前身边都跟着什么人了吗?”莫成玉忘了他可没忘,即使那群人没有实权,每日做着跟狗仔队同样的工作,那也是国家的人!
莫成玉嗤笑了一声:“凭他们?这个女人可是自愿捐献的。”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在医生眼前甩了甩:“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上面有什么风险都已经列明。而且,我可是她的合法丈夫,她如果不能说话,我就是她的代言人。”
“那我呢?我做的都是违法的工作!非亲属之间不能活体捐献!”医生拍开眼前的文件,情绪逐渐崩溃:“你可以装作不懂,那我怎么办?这一桩一件,哪个不是在要我的命!”
莫成玉表情逐渐冷漠:“三五年牢狱之灾,换你一生富贵,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话已至此,再无争辩的必要。
医生死心了,他可以肯定,今天这场手术不论愿与不愿,他必须得做。
三五年牢狱之灾,和一生的穷困潦倒,他必然选择前者。
阮娇和薄贝双双被抬到手术台。
在场的人或是心虚,或是恐惧,没有一个敢对此种情景产生质疑。
薄贝从来没如此期待过如此上手术台,她近乎虔诚的看着医生手中的针管。她清楚,再睁开眼,她将迎来新生,而那个女人……或许再也看不到了。
薄贝偏头看去,那个女人的泪已经流干了。
“谢谢你。”她轻声说着,然后闭上眼,等待新生的到来。
阮娇已经绝望,她鲜少产生负面情绪,但只这一次,却几乎将她打垮。
针头缓缓刺入肌肤,身体告诉她不痛,但是阮娇的心脏揪起,浑身僵硬不已。
医生迟迟不敢将药推进去,他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承受了巨大了压力。
莫成玉没有离开房间,他眉头紧蹙。
如果今天不成,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天的事让他难得的产生了危机感,所以他明知此时此地不是最佳的时间地点,还是不管不顾的将人带来。
看着医生缓慢的动作,他催促道:“快点!”
那群人都醉了,可是那个几次三番碍他事的小白脸还没醉。
莫成玉捏青了手指,心道:你最好不要来,不然……
砰!
病房们轰然作响。
医生手一抖,又将针头拔了出来。
莫成玉见状骂道:“废物!就不该找你!”
门外,方决一脚不成反而震得小腿酸麻,房门纹丝不动。
“你们医院这么下血本的吗?”他本来已经瘸了一只腿,这下子两只脚都保不住了。
“谁让你这么莽。”护士白了他一眼,“我们这里都是加厚隔音的,你能踹开才怪。我打个电话叫人拿钥匙。”
“那也得踹啊,等钥匙来了都可以撒点孜然吃下一顿了。”方决急得满脸冒汗。
同事们把他架去后面,让他负责喊口号。
“一、二、三,踹!”
砰!!!
门板出现微微的弯曲。
医生听见这一声更大的动静更不敢动手了,他连忙把东西都收起来。同时庆幸还好动作慢,没给人造成实质伤害的话,事情就没那么严重。
与医生的庆幸相反的是薄贝和莫成玉,两人几欲抓狂。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
薄贝锤了一下身下的手术台,不过她对此明显很乐观。
她只是一个无力的病人,违规手术也好,强制别人捐助器官也好,都于她没有关系。就算她是受益人又怎样,这一切都是莫成玉“强制”让她接受的好意。
看着阮娇双眼露出的惊喜,她害怕阮娇下次会更难带过来,于是小声的柔柔道:“姐姐,得知你要捐助我,我好开心。”
医生和助理们忙着收拾东西,莫成玉忙着阻止他们。此刻,只有阮娇会听到她的话。
“我已经病了好久了,久到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薄贝看着阮娇颤动的眼珠,知道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于是语气更柔了。
“虽然少了一颗肾也不会对正常人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人都是自私的,谁会想无缘无故的救别人呢?”
“所以,得知姐姐愿意救我,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今天的手术看来是没办法做了,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也许等不了几天,我就会死掉。”
“但我会永远记得姐姐的恩情。”
“用你一颗可有可无的肾,换我一条生命的……天大的恩情。”
最后一个字缓缓落地,房门终于被踹开,众人蜂拥而入。
“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看到房间里简易的手术台都架起来了,护士脸色发青,他指着熟悉的面孔怒吼:“谁让你们在这里做手术的!”
被指到的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皆沉默不语,无人应答。
阮娇被人轻手轻脚扶起来,只是她现在精神颓靡,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方决最后一个进来,他瘸得更厉害了,路都走不稳。
“这里面的人都不准走,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
听到警察两个字,除了薄贝和莫成玉,实施这场手术的人面色一白,将嘴闭得更紧了。
另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谁都不敢扶,这个女人一看就病人膏肓,有的人还在担心她会不会收到惊吓从而加重病情。
方决看去,她嘴角还留有一丝尚未消散的笑意。
再看阮娇没了魂的样子,方决本能的觉得有问题,他走到阮娇身边问道:“你怎么样?”
熟悉的人让阮娇有了几分安全感:“没事……”
方决抬手摸了摸阮娇秃掉的头顶,心说怎么可能没事。
“先把阮娇带走吧,让她好好休息休息。”方决摸了摸阮娇的秃头给他安慰。
好好的女孩子,出门的时候光鲜亮丽的,现在像被驴踹进猪圈的尼姑。
为了照顾方决的腿,其余人没让方决插手,自告奋勇的上前将人搀走。
阮娇从手术台上下来,蹒跚的走向房门。在踏出房门之前,她突然说道:“不要感谢我……”
她缓缓回头,看向薄贝:“我不会再来了,所以,不要感谢我。”
在场众人,只有薄贝能听懂阮娇的意思,她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从莫成玉的话中不难构建阮娇的形象——毫无自我,天真愚蠢。
但偏偏这样一个人,竟然拒绝了她。
“为什么?”薄贝反问。
“爷爷去世之后,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我最难过的一天。”阮娇低下头,似在回忆。
“我没办法考虑复杂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让令我开心的人难过,也不想让令我难过的人开心。”
她摸摸刚才被针管扎到的地方,瘪瘪嘴:“所以,你不要感谢我,而且我其实也不是很想要……”
“你!!!”薄贝侧过身,用手肘撑着身体颤巍巍的起来。她满脸紫红,用满含着恨意与怒意的声音指责:“你就这么冷血,看着我去死?!”
阮娇委屈:“我……我没看啊qaq……”
这不是已经要走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