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谢迁
礼物总是能够轻易地拉动人心的靠近，谢微澜收下了云苓送的弓箭，不多时便与她打得火热，先前还存有的几分疏离也逐渐消散。
景白川夜间来时，云苓正在卸妆，但嘴角挂着笑，于是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看来皇后和微澜今日相处得很不错。”
云苓摘下耳环，这才转身评价道：“公主年纪小，也是小孩心性，贪睡爱玩儿，很是可爱。”
对此，景白川不置可否。
“昨日的事情，您处理得如何了？”景白川问。
云苓：“已经妥当了，今日夜里应当就能传出她薨逝的消息，不过，她能从先皇后和先太后手底下活到最后还让人抓不到把柄，可见她不是个好对付的，便是死了，也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可不能放松戒备。”
是一句提醒，也是一句关心。
景白川笑笑，转而又道：“今日臣抓了一个人，皇后换身衣裳，随臣一起去大牢中看看此人吧，臣在凤鸣宫外恭候。”
云苓不明所以，但还是出去唤来子衿，让她拿了身小宫女的衣裳给自己，然后偷摸溜出去见景白川。
在外面吹了一阵冷风，景白川看到云苓宫女打扮的模样出现时，眼眸闪了闪，笑道：“殿下这般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小宫女，倒像是谁家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
“多谢丞相大人夸赞！”云苓毫不客气地应承道。
景白川无奈摇头，她说微澜是个孩子心性，她这个皇后殿下也不见得就是个大人心性！
天牢大门开启，里面的烛光昏暗，云苓每走一步便能听到一声惨叫，直听得她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景白川走在他身后半步之远，小声宽慰道：“殿下莫怕，这里关着的，都是奸佞之辈。”
听他这样说，云苓才稍稍松了口气，摇头道：“无妨。”
两人走到一处小门前，景白川才走到前方，来人见他微微行了一礼，而后便开门放他二人进去了。
身后的大门关上，也将牢房外的月光给一同隔绝在外，同时也隔绝了外面那些惨绝人寰的喊叫声。
云苓看见这小屋子里正中央的刑架上绑着一个人，看不清长相，但能确认的是，此人并未受到什么严苛酷刑，想来是景白川特意嘱咐过的。
走到一旁站定，云苓看见景白川走到那人面前，对方看着他冷笑：“要杀要剐随便，想问什么，我一概不知。”
但是，景白川似乎并不打算审问他，而是沉默了片刻问道：“谢兄，我们有多久未见了？”
谢兄？
云苓被景白川对这人的称呼惊到了，她好像又被景白川的套子给套上了。
怎么又让她撞上一些不该她知道的秘密？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可眼下后悔也没用了，她听见对方冷冷地回：“记不得了！”
景白川对他这般态度也不恼，只叹道：“我记得，上一次与你相见，是在我刚逃出皇宫的时候，这一晃，也有十多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儿，您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你我，都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景白川，老子要是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一刀结果了你，也好过如今看着你为虎作伥！”那人啐了一口，怒骂道。
景白川道：“谢兄，我知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可是我并非是不为谢妃报仇，只是君子十年不晚，如今，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当初你明明可以杀了小皇帝自己做皇帝的，你为何要将江山拱手相让？又为何让他们逍遥自在至今？！你今日与我说分明，我谢迁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倒想听听，丞相大人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谢迁几乎是吼出来这几句话的，若不是云苓了解景白川为人，恐怕真要以为景白川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景白川道：“当初，我带的兵打到最后，已经是精疲力竭，若是不与他们和平相商，再打一回，死的恐怕就不只是我，还有我身后随我一起的诸多兄弟们，那时，我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实际上，若他们不答应与我求和的要求，我未必还能再继续打下去。
所以，那时候，我就只要求先帝退位，杀掉妖后，尊太子为皇，不然，他们必然会奋力反抗，其后果，我也无法预料，经过再三纠结和思虑，我选择了最稳妥的法子。
我知，是我对不起你们谢家，对不起谢氏的枉死，更对不起谢妃冒险救我之恩，但我……只能徐徐图之。”
“是如此？”谢迁不可置信，若当真如此，那他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可笑？！
景白川微微点了下头，道：“那些世家，我没有处置，是因为我回到朝堂之后才发现，他们树大根深很难连根拔起，所以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慢慢地去清除他们，曾经那些参与过谋害宫妃皇嗣迫害谢氏谢妃的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大多都已经死了，那是我的手笔，我没有忘，也早晚会让谢氏的冤屈昭雪，让史书上有一个公平的交代。”
谢迁闻言突然笑了起来，眼泪都被他笑了出来：“可那又如何呢？景白川，我们谢家除了我，已经没人了，你明白吗？我不想要什么沉冤昭雪，我只想看着我的仇人死在我面前。”
“微澜，她是谢妃的女儿。”
“你说什么？”
“当朝的微澜公主，那个被我养在丞相府的姑娘，是谢妃的女儿，我让她姓谢而不是改姓景，虽封了公主却没让她认祖归宗，就是希望日后能为她招个上门夫婿，让她继承谢氏门楣，日后她有了孩子，便让那孩子姓谢。”
“原来……原来如此……”谢迁又哭又笑地，像个稚童一般：“原来我谢家，还有后。”
一时间，云苓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或许，两者都有吧。
“景白川，若是如此，我还有一事相求。”谢迁情绪平复后，看向景白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