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是他的皇后
跌坐在地的云苓大口喘着气，心里却想着，跟着景白川真是一天到晚的要担心自己的小命，就是不知道这次结束他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报酬。
齐朗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女孩儿，半晌终于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脸上受伤的地方，但对方却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双手撑着地面往后躲开了他的触碰，眼睛里写满了防备。
苦笑一声，他道：“你别怕。”
只有干巴巴的三个字，声音里压抑不住的颤抖，还有一些云苓听不懂的情绪在。
诚然，云苓现在也没心思去分辨他是个什么情绪。
她娘亲的死，上一辈的恩怨，她一点也不想去深究和追究，甚至不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于是，云苓又往后退了退，直至后背磕到床沿才停下。
“我娘从未同我提起过以前，更没有说过你们。”云苓如是道。
齐朗听到她这样说，很明显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垂下了脑袋，轻声呢喃道：“也是，我这副模样，她恐怕也不会愿意提起我了，毕竟她的性子是那样刚烈。”
云苓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多少能猜出一些，眼前这人只怕和她娘亲有什么恩怨瓜葛，而且这瓜葛还不浅。
这样想着，云苓的身体快过脑子，已然抬起头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
仔细看来，男人也并不算丑，五官样貌甚至可以说是英俊，但不知道是不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此时再俊秀的脸颊，也只让人觉得面目可憎，看不出其中的俊逸来。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齐朗见她看着自己，喉咙微动，还是问了出来。
云苓摇头：“我不知。”
阿月道：“应当是被抓来的时候不听话，所以给了个教训。”
齐朗皱眉，但是没有说什么。
阿月上前扶起云苓，道：“之前一直都是他在研制虫蛊，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可是看着齐朗凶神恶煞的样子，云苓哪敢开口，只好不动声色地往阿月身后躲了躲，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
阿月觉察到她的害怕，对齐朗道：“你吓到她了。”
齐朗当然明白自己如今的这副尊容是个什么模样，在听到阿月的话之后便径自说起来自己对于虫蛊的研究以及成果。
可是云苓听罢直皱眉：“你用虫蛊来害人，我外公当初怎么会收你为徒呢？我娘后来怎么会放任不管呢？”
她的问话让齐朗再次沉默下去。
他该怎么说呢？说他本就别有用心？还是说他和他们联手逼死了她的母亲和外翁？
好像无论哪一个，他都没办法说出口，即便是忏悔的字眼。
云苓从小就聪明机敏，见他这副模样也明白过来：“所以，我娘的死，你也参与了，是吗？”
她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是要将人封冻。
齐朗依旧低头不言，云苓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无论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他们都是害死她娘亲的刽子手。
别过头去，云苓语气平淡地说道：“都过去了，以后，还请齐先生多多指教。”
听不出一丝的悲伤，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一如……她娘亲死的时候。
她没有哭，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红。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她冷心又冷情，说她是个妖孽，唯独她的父王，抱着她说：“本王的苓儿以后能做大事。”
从此，她得了她父王全心全意的欢心和偏爱，却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兄长，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自己的未来。
那个时候，她不过七岁而已。
七岁便能做到的事情，于十八岁的云苓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言罢，她转身不再看屋内另外两人，也不想去管他们听到她的话是否震惊和难过。
当然会难过，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意自己的死，还能有谁在意呢？
多可悲的事情！
可悲吗？
云苓不觉得。
她娘亲已经死了，可是她还活着，她的哥哥还活着，他们都要听她的话，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
阿月和齐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云苓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的时候，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躺在那鬼面具为她精心准备的柔软舒适的床上，云苓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梦里，她见到了很多人。
有她的娘亲，有她的父王，有她的哥哥，有云澜，有大景，还有景白川。
他们从她的身边走过，她一个也没能拉住。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想，或许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后都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
她学着小时候娘亲的样子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不要哭，不要难过，要坚强，要勇敢地活下去。
这个梦很长，长到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丞相大人，您怎么了？”
李子修来给景白川送文书，却看到他正趴在桌案上休息，眼底乌青明显，很显然是没有休息好，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披个毯子，景白川就突然睁开了眼睛，像是梦魇着了一般。
于是，他开口关心了一句。
景白川想起方才的梦，揉了揉眉心道：“无妨，有皇后的消息了吗？”
李子修摇头：“没有，皇后娘娘的那只鹰隼，一直也没再出现。”
景白川点点头，但眉宇间的担忧却更深了。
终究，还是栽了。
从第一次被设计来的相见，到第二次接风宴上的惊鸿一面，再到如今一路行来的共患难，他都再难以保持未见时那份信誓旦旦的“不愿管她不想管她”。
聪明，端庄，知进退，胆大，无畏。
重要的是，心怀天下。
所以才会令他一步步靠近，一步步被她吸引。
直至如今的，彻底沦陷。
景白川想，若是当初他不顾一切登上皇位，会不会如今，她就是自己的皇后了。
可他也很清楚，没有如果。
所以他也只能以丞相以皇叔以臣子的名义，担心着失踪的皇后殿下，唯独不能以景白川的身份。
她是景思华的皇后，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