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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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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白像没事人那样回家,开火做饭。他最近在学着做菜,照着手机一点点弄,先从简单的开始,做个番茄土豆烩饭。

    番茄去皮切丁,土豆切块,季白习惯用那把最重的砍骨刀,握在手里踏实有劲,滚刀土豆块陆续被切出来,锋刃一偏,刀尖触到手上,血珠一滴接一滴往外冒。

    他走神了,默然看着血越涌越多,很快整个指甲都被染成红色,季白毫不在意地把伤口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随便一吮,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血了,那些黑暗又压抑的记忆仿佛来自前世,他一直觉得自己之前是在做梦,重复循环无止境的噩梦,然后有一天被人唤醒,开始茶米油盐的生活。

    李德先的出现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恍然发现跟安承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梦境,然而好梦必不长,他不得不去面对一些事。

    季白把土豆倒进锅里煎熟,心中如电急转,他本能地考虑到了所有的结果,甚至是最坏的那一种,如果安承被牵扯进来,他应该怎么做。是离开,还是……

    随即这个念头被很快打消了,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凶光,惯常解决问题的思维占了上风,谁也别想让他离开安承,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那就干掉他。

    以前季白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看谁不顺眼,不是他消失,就是对方消失。他的生活里充满了极端,每每剑走偏锋,沟通反而成了最细枝末节的东西。

    安承教他表达自己的想法,教他宽容,但不代表能抹掉他心中的嗜血因子,那是过往的经历在他灵魂上打下的烙印,所以还是有些悲哀的,没有谁能够彻底改变他。

    玄关门轻响,季白条件闪射似的一激灵,肌肉暴起,瞬间他反应过来那是安承,便若无其事将米饭倒进锅里,翻炒均匀,每一粒米都裹满酱汁。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安承洗过手挤进厨房,从背后环住季白,整个人贴过去。

    他总是浪漫而慷慨的,毫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喜爱,每天都要拥抱接吻,感情便在种种细节里慢慢养着,温润生光。

    “番茄土豆烩饭,”季白老实答道。只是他的手艺还在进阶阶段,煮出来的东西实在算不上好吃,安承那么挑的一个人却并不嫌弃,每次都大快朵颐,然后建议他下次应该怎样做,多放些水,调小火候,或腌制时间再长一点。

    他贪恋这种平平淡淡的温暖,后背被安承的胸膛暖热,两人像企鹅那样搂抱在一起,安承的下颚可以恰好搭在他的颈间,一个个柔软的吻辗转在发梢耳后。

    “呀,手怎么了?”安承突然惊呼。

    “没事,刚划了一下,”季白低头,发现伤口又渗血了,他将血珠吮掉,随即整只手被安承牵了过去,放到鼻尖细细查看。

    “有点深,你干什么呀对自己这么狠,”安承出去拿创可贴了,他总是不满季白对自身状况漠不关心的态度,之前的手肘也是,现在的破口也是,仿佛在季白那里人生除死无大事,磕磕碰碰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季白有点哭笑不得,要这么点小伤都要包扎,那他以前别活了,抱着纱布和消毒酒精度日吧。

    “你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安承用纱布把血迹擦去,认认真真包上创可贴,生活的细微之处总是反映很多事情,对自身冷漠的人往往也会对生命欠缺尊重,便更容易失控极端,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这种事要慢慢来,所以从边梢处开始,一点点教导软化。安承不知道的是他正在挑战季白的整个过去,他的对手是那些旁人不敢细看的黑暗经历,要把人从泥沼里面□□属实不易,但安老师也不是个孬货,他认定的事没有什么做不好。

    “好啊,”季白随口迎合,起锅关火,把炒饭倒进盘里。

    “我是认真的,”安承把人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郑重其事看进他的眼睛里,“对自己好一点,不然我会心疼。”

    “好,”季白忍不住偏过头去吻他,这次是认真的承诺,同时心口抽疼。

    安承总是下意识地替别人着想,有操不完的心,在他眼里没有坏人,是真心实意希望所有人都好。他不知道自己才是最真诚的那个,让人几乎不忍心辜负他,他考虑到了季白身上的各种创伤,心理和生理上的,却并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所有人都觉得安老师英明神武,在季白眼里却成了被怜惜的对象,他这么好,我有什么资格不对他好。

    这次烩饭做得出乎意料的成功,茄香浓郁,土豆软绵,汤汁酸甜可口,安承没忍住吃了两碗,最后撑得抱着肚子直哼哼,越发感觉到和季白在一起之后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口都不想忌。

    “我形象都没了,”他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看季白忙里忙外地洗碗打扫,酸溜溜地抱怨。

    “没了正好,”季白把一杯热茶递到手边,然后是切好的果盘,“形象没了没人要你,就只能老老实实被我养着了。”

    “我很难伺候的,”安承开玩笑道。

    “不难,”季白凑过去吻他,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系着半拉围裙,笨拙地弯腰,几乎是有点滑稽,“你要好好的。”

    我爱你,所以你要好好的。

    季白最近心事格外多,李德先那张名片被他藏到了大衣内兜里,生平第一次有了被贼惦记上的感觉,那窥探的视线淬了毒,让人百般不安。

    然而还没来得及料理,安承却先病倒了。本来以为只是小感冒,推测是前一晚睡前运动太激烈引起的,季白为此还内疚了好一阵,沉痛反思下一次不能弄那么深,每天鞍前马后伺候着,症状反而越来越严重。

    结果是学校里爆发了流感,安承每年都会接种疫苗,但这种东西变异起来没个准数,教室里倒了三分之一的人,校方着手开始调查,停课消毒,闹得人心惶惶。

    安老师平日里极其注重养生,又慎独自律,虽然不很强壮,但也基本没怎么生过病,这次格外来势汹汹,上吐下泻,半夜跑厕所跑到虚脱,还去医院挂了水。

    季白第一次照顾病人,狠狠体验了一把百般焦急却帮不上忙的无力感,夜里扶着安承去拦出租,恨不得把人抱起来自己跑去。他也很少生病,而且很少在意,反正皮糙肉厚,难受几天就完事了,但安承不一样,从小就养得精细,发烧咳嗽都得当大事处理,更别说遇上这种变异流感。

    季白伏在床前,看他输液,握着安承冰凉的指尖,恨不得以身代之。

    安承难受得睡不着,鼻子堵塞,嗓子肿痛干哑,整个人昏沉沉的,还在下意识安慰,“好多了,你去旁边睡一会儿。”

    季白摇头,仍是挺着,虽然知道是小病,但看到安承不舒服心里就愈发难过。宋致远白天来过一次,半开玩笑地说不好好照顾可能会恶化成肺炎,把季白吓了个半死,一直追问到宋医生的办公室,得了句概率很低的回复,这才稍安下心来。

    他从没照顾过人,也忘了掩饰情绪,心急如焚全写在脸上。宋致远看得惊讶,安承的症状其实很正常,况且流感这种东西,头几天总要难扛一点,过去了也就没事了,这么要死要活的确显得浮夸。

    “你很担心他,”宋致远坐在医院走廊上,跟季白聊天。

    季白默然,直觉告诉他此刻应该说点什么,那人是安承的朋友,但他此刻确实没心情跟人闲聊。

    “安承没事的,”宋致远不再吓他,“再观察半天,如果烧退了的话就能回家了。”

    “哦,”季白终于坐下来,从门板上的小窗往里看,安承安静躺在床上,因为这两天吃不下什么东西,脸色青白惨淡。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没想到会担心成这样,”宋致远自顾自说道,“你很爱他。”

    季白不置可否。

    “那就对他好一点,”宋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文件板夹起身,“老安是个很好的人,看上去精明强悍,但心太软,很容易受伤。”

    “我知道,”季白沉声道。

    “他很喜欢你,当初追你的时候还找我们出谋划策,”宋致远不自觉微笑,“他说你和我们大伙儿可能有点不一样,让我们接受你,看来你值得他这样做。”

    “安承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能遇到新的人大家都很开心,”宋致远严肃庄重地跟他握手,“谢谢你,季白。”

    “不,谢谢你,”季白反握回去,极具真诚。

    也是,宋致远笑了,几个月前这小子还是个外人,无数次出现在他们聚会的话题里。短短一点时间他们反而成了更外的人,被人家老公上赶着道谢,不由得体会到了一点类似于嫁女儿的心酸,手头上最好的一个黄金单身汉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了。

    下午安承的情况果然好了一些,季白开车把人接回去,那厮一到家就闹着洗澡,嫌医院里味儿太重。生病后的安承变得又倔又固执,季白没法儿,只能把暖气调高几度,蒸得室内暖如夏日,这才脱掉上衣,把人抱进浴缸里仔细清洗。

    在医院吃了几天食之无味的病号饭,季白想着自己做一点好吃的改善下伙食。但他着实高估了自己的手艺,在厨房乒乒乓乓一阵煮了一锅特浓的鸡汤,结果太咸了,安承只吃一勺整张脸就皱成了一团。

    季白满怀愧疚地去点外卖,饭还没送到,门铃却响了,他从猫眼看过去,外面站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眉眼和安承像了几分,但气势明显更盛。

    一看就不好招惹。

    “我大姐!”安承手慢脚乱把自己收拾整齐,这才让季白前去开门。

    门打开后双方都是一愣,安芸没从听说安承家里还住着别人。

    这其实也怨不得安承,和季白在一起后一直没通知家里,主要是季白觉得不到时候。他没有工作,而且背景诡异,和安承那一大家子比起来简直像个异类,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压下不说,等他以后发展得好一点了再面对安承的家人也更有底气。

    没想到大姐突击找过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安芸一挑眉,看向屋里的安承。

    “我是季白,安承的朋友,”季白主动上前握手,他听安承说过这个表姐,在英国的那些年都是由她照料的。安芸在伦敦的一家私募做过几年,现在自己创业当老板,搞金融科技,十足十的女强人。

    安芸略一点头,长腿迈进屋里,看病容惨淡的弟弟,“好点了吗?”

    “好多了,”安承不敢说自己刚从医院回来,怕她担心,只能搪塞过去,“已经不发烧了。”

    “怎么回事,听说你们学校爆发了流感,”安芸终于流露出一点女人的温情来,家里表兄弟多,她和这个小弟最为亲密,还是从杨清华那里听说人住院了,便撇下一众员工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嗯,我比较倒霉,中招了,”安承苦笑。

    “把病生在年前,好好调养一下,”安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即眼风扫到了桌子上的食物,“中午就吃这个?”

    “呃……”安承在这个大姐面前总是反应慢半拍,此刻竟然僵住了,“还有外卖,没送过来。”

    “吃外卖怎么行,”安芸瞪了他一眼,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裹,“我让餐厅熬了鸡汤,本来还以为派不上用场。”

    “谢谢大姐,”安承马上讨好卖乖,他在家里一向得宠,又被老爷子罩着,基本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你那朋友,是来照顾你的?”安芸扫了眼厨房,季白还在那里和锅碗瓢盆较劲,刻意把空间留给了姐弟俩。

    “我们住在一起,”安承只能老实承认。

    “嗬!”安芸惊诧地扬起了眉毛,“多久了?”

    “三个月吧,”安承默默盘算,“他是我之前的一个病患。”

    “做什么的啊?”安芸忍不住查户口,没办法,她这个小弟心太软,之前就被人坑过一次狠的,生怕他重蹈覆辙。

    “现在做个体生意,”安承随口扯谎。

    “看着不像啊,”安芸喃喃道,生意人她接触的最多,大多圆融世故,而季白天生带着一种疏离的气质,一看就不好接近。

    这种人可以很优秀,但往家里领就得好好考虑了,她和所有亲戚一样,都希望安承能找个老实憨厚的男人。性向咱干涉布不了,人品把握好总行吧。

    安承惊出一身冷汗,他这大姐一向犀利,看问题入木三分,属实不好糊弄。

    “过年领回家看看?”安芸放过了他,“叔叔他们知道吗?”

    “还没说呢,”安承苦着一张脸,示弱耍赖,“我问问人愿不愿意,领回去你们可别给我吓跑了。”

    “你这臭小子,我们有那么可怕吗?”安芸不轻不重拍了他一下,把鸡汤盛出来凉好。她时间紧,这会儿又得匆忙赶回去,临走前又叮嘱几句,“好好养病,平时穿厚一点,别那么穷讲究,到头来还是自己难受。”

    “知道了大姐,”安承忙不迭送人,“路上小心啊!”

    听到一声门响,季白才从厨房里钻出来,安承直冲他吐舌头,夸张地拍着心口,“吓死我了!”

    “你怕你大姐?”季白问。

    “你不怕?”安承斜眼看他,“那还躲到厨房里去。”

    “我怕给你丢人,”季白笑笑,握住安承的两只手拢到掌心。

    见家长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连季白都没能逃过,因为他在某些程度上确实一无所有,底子不够硬便弱了气势,还鼓捣出一锅不管卖相还是吃相都过不去的毒鸡汤,明晃晃放在眼底,没落荒而逃就不错了。

    季老大在厨房反复思考人生,差点没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没那么严重!”安承笑起来,反握住他,“我姐人挺好的,就是很要强,而且为人犀利,在我们家是大姐头,家庭聚会上一吆喝,几个叔伯都不敢多喝。”

    季白端起碗来,把凉好的鸡汤一勺勺哺喂给他,然后便听安承说道,“对了,安芸提醒到我,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年啊?”

    季白默不作声,仿佛也在思考,安承怕他为难,赶紧摆手道,“不愿来也没事,反正……”

    “好啊,我去,”季白说。

    “真的?”安承喜上眉梢,季白愿意了解他的家庭,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过日子就是这样,你退我进,彼此深入,所有账目合在一起,家人朋友也合在一起,便像锁上了重重的枷锁,再也分不开。

    “但……能不能先别说我们在一起了,”季白犹豫道。

    事关男人的尊严,毕竟安承太过优秀,他希望自己是一个同样强大的伴侣,让安承的家人们谈论起来的时候也是骄傲的。

    “可以啊,”安承捏捏他的指尖,“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反正日子是两个人关起门来过的。”

    季白用手指揩干净他的油嘴,依然坚持,“现在先不要说。”

    “都听你的,”安承温柔微笑,“谁让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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