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嗯?”安承一脸茫然,同时愤懑被打扰了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氛围。
那学生样的孩子也有些惊诧,主动站到灯光明亮的地方,“alex,你不记得我了吗?”
安承宕机两秒,好不容易把这人从尘封的记忆里扒拉出来,那大概在一年半之前,也是橙心,alex在这里举办了自己的毕业舞会。
这小孩家里估计有点背景,心高气傲,举止狷狂,后半夜几乎被他们一群学生包场,酒水全免。安承那时恢复单身一年多,正是寂寞少男一枚,又好凑热闹,极尽招摇,一支舞曲结束彻底吸引了大少爷的目光。
虽然这年头大部分富二代都会比一般人更努力些,但总有那么几个仗着老爹撑腰,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傻逼二货。alex恼他抢了自己的风头,当即点了一杯深水炸弹过去,当着安承的面闷掉了半杯,“你很厉害?”
安承阅人无数,在大学里什么样的叛逆青年没见过,这小孩细皮嫩肉,明眸皓齿,身子没完全长开气焰却不小,眼角眉梢尽是骄蛮。
他从alex手里拿走那半杯酒,循着杯沿干掉了,“你想试试?”
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安老师及时行乐,抱得美人归,一夜潇洒,把那小美人从嚣张挑衅弄到惊喘高呼,再到破口大骂,最后流泪求饶。
第二天两人和平散伙,安承领人去西餐厅请回一顿午饭。本来一段风流佳事,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爆了出来。安承一边唾弃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一年前搬起的石头现在终于砸了脚,一边腹诽这小孩忒没眼力见儿,我连你中文名都不知道,你还来这儿打扰我撩汉子。
此刻说不记得显得假,人家都明晃晃找上门了,说记得更觉着怪异,好像自己还想发展点什么一样。只能先深呼吸一口气,扯住季白的袖子别让人跑了,再对alex一挑下巴,“去那边坐着说吧。”
周围的好事之徒越来越多,三角关系总是耐人寻味,安承简直一张老脸没处放,头一回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修罗场。
“安老师,之前我出国啦,最近才回来,”alex看起来很欣喜,而且一定找程鑫打听过他,“上次都没留你的联系方式。”
“没有必要,”安承言辞诚恳,“你也知道,我们上次连date都算不上。”
这小孩应该是很少被人拒绝,惊诧得眉毛都扬起来,眼看又要蒙上怒气。
“上次……很不错,”安承只能打迂回战术,“但那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往旁边的季白身上使眼色,意思是我这儿还有人呢,您大爷行行好赶紧走了吧!
alex显然明白了,但不打算卖给他这个账,自己肯定是没戏了,安承说的每句话几乎都能被打上渣男的标签,本少爷不舒坦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你真的很棒,”alex狡黠地笑笑,像是在回味,“程鑫说你以前经常……”
“够了,停下,”安承终于严厉起来,“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也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感情……我们之间甚至都没有开始过,你如果真觉得我不错,为什么当时没有说,为什么那之后没有立刻联系我?”
安承气得眼前发黑,感觉今晚铁定是要交代了,他之前不是没玩过,说实话情史还不少,他安承向来坦荡,从没想藏着掖着。但他更想在合适的时间亲口告诉季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冒冒失失捅了出来。
“好嘛,翻脸不认人了!”alex豁然站起,声音尖利,他的朋友们终于察觉不对,循着声音找了过来,三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把他们这桌团团围了起来。
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安承简直受够了,拉着季白就要走,结果被一个壮汉挡住去路,一副捉拿奸夫的架势,“怎么,自己爽完了就想跑?”
这都什么跟什么!眼看事情越描越黑,等下还得找程鑫来打圆场,安承一脑门官司,今晚真是砸得够彻底。
他心念电转,还没想出解决的方法,季白先挤到前面,把那哥们往旁边拨了拨,“让让。”
他虽然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但还从没谁能挡过他季白的路,两个高大的男人贴上面,气氛顿时就剑拔弩张起来。
“妈的,”壮汉不干不净骂了一句,加上酒精刺激,抡起拳头就砸了过来。
然而这摇摇晃晃的一下在季白眼里简直就像慢动作,他连躲都懒得躲,抬起手肘一挡,再抓住对方的胳膊一翻,别人还没看清的功夫壮汉就被他拧着掉了个头,扑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道路瞬间宽阔了,季白往旁边让了让,把几个男人和安承隔开,“走吧,安医生。”
安承绝不是狐假虎威的人,但此刻实在管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了,灰溜溜跑了出去。
季白随后跟上,竟没人敢拦,壮汉一脸凶恶地揉着手腕,原地骂了几句只能作罢。
回去的路上安承闷头急行,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他在问程鑫那小子是怎么回事,这丑不能出得不明不白。
程老板也冤枉,圈子统共这么大,牵线搭桥总能攀上点关系。alex来找他打听安承的时候他就觉得没戏,说你不是安承喜欢的那挂,但还是避重就轻地跟他聊了几句,毕竟那是在两个月之前,谁能想到短短一点时间安老师就芳心暗许了呢。
这事情来得突然,而且安承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他没有怪罪别人的习惯,反过来又安慰了程鑫几句,毕竟在人家的场子里闹了不愉快,许诺过几天请他到家里吃饭。
周围人迹幢幢,灯影斑驳,安承发完消息也不想抬起头来,闷头走了一段后肩膀被季白拍了一下,地铁站到了。
周五晚上十点,一号线依然人满为患,有人刚放工,第一波嗨完的人也急着回家。安承只想快点走,车厢满着还是挤了进去,现在和季白独处让他感觉有点别扭,恨不得前胸后背都挤上人才能让他放松一些。
他好不容易找空站下,自然没有把手可扶。季白也被挤得够呛,他太高了,在人堆里硬是高出一个颅顶。
酷哥也挡不住热情如火的一号线,安承的笑容还没酝酿好,列车突然一个急刹,人群向左边倒去。季白分出一只手撑住了车顶,然后捞了安承一把,随着下车的人流把他安置在了门边。
这下好了,安承被腰后的扶手和身前的季白死死困住,倒是倒不了,也动弹不得了。
季白顶天立地站稳,一手撑着车顶,一手扶着门框,高大的身形把安承挡了个密不透风。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安承的耳根迅速红了起来,充血透明。
季白一低头几乎就能碰到他的发顶,安老师身上的香水散到尾调,有种木质的沉静,混合了酒精的气味依然好闻。
他也在思考,安承和那个alex的关系,同居这些时间从没见安承领过人回来,便判断对方应该是单身,只是没想到安老师留的情都在外面。好像也合乎情理,毕竟他那么优秀。
回家后照例先洗澡,把一身酒味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季白洗完后披着浴袍出来,发现早就回房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客厅,安承靠窗站着,迎着北风开了一条缝,在抽一支细雪茄。
他直觉对方可能想说点什么,便在沙发上坐下了。
安承一支烟抽完,散尽了味道,酒劲也下去得差不多,他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淡定平和的状态,泡一壶大麦茶,坐到了季白的对面。
“我得跟你聊聊,”安承说。
季白没吭声,只是看着他。他在听安承说话的时候总是很专心,大概安承曾当过他的心理医生,这个习惯就被一直保留了下来。
“那个alex,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或者什么旧情人,”安承说得很平静,“我们一年前在橙心遇到,他在那里举办宴会,我们睡了一晚。”
季白挑眉,他知道安承此刻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他没有任何猎奇或指责的态度,甚至都不用给出反馈。
“但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安承的声音有些苦涩,“你知道,人在寂寞的时候总是会找点什么来纾解自己的需求,是我对象没选好,或者当时的沟通不到位,才又被他找上门来。”
“不关你的事,”季白淡淡道,其实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但alex是个外人,所以他选择相信安承。
“我之前也有过一些约会,但都没有发展成长期伴侣,”安承都不知道自己在急于证明什么,这些话对于季白来说可能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他又不爱自己。
“你可能觉得我有点奇怪……”
“没有,”季白打断了他,这句话是真心的,因为他见过太多更奇葩的人和事,毕竟在北美那种风气开放的环境里,碰到什么事都不足以为奇。
季白能感觉到安承的感情观和大部分中国人不同,但他确实没感到奇怪,让他真正在意的是安承此刻的态度,永远有条有理的安医生,今晚的状态有些诡异。
“算了,你应该也不关心,”安承站了起来,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他想急于证明自己对伴侣足够忠诚,自己并不是看起来那样浪荡不端,但却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季白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表演完了还得拉着观众复盘解说。
太早了,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安老师这次怎么沉不住气了,不应该啊不应该。
“没有,我在听,”季白伸手拉住他,把安承虚拢进怀里,像是怕他逃掉。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安承几乎是有点委屈的。
“安医生,你很好,”季白把手放到他的背上,将人彻底圈住,“但我没那么好。”
我没那么好,所以不值得你挖空心思来打消顾虑。我没那么好,即使知道我们很难长久地在一起还是不能拒绝你的好意,所以别为了我忧心忡忡,你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