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科林气愤地将宽刃剑插入圣殿配置的剑鞘，求助地望向希维尔：“姐姐，现在怎么办？”
一面是嚣张离去的贵族小姐克里斯汀，一面是面容严肃的守门骑士。
希维尔抿起少女红润的唇，将腰间收回到剑鞘的佩剑拔出，眼神一凛，脚步轻点，竟是一下近了这骑士的身。
他横执着宽刃剑，看准了铁甲的缝隙，毫不留情地插入其中，用剑刃抵着这名骑士脆弱的脖颈。
“既然没有身份证件无法进城，那么为什么她进去了？”希维尔朝克里斯汀离开的方向比了个眼神，继续挟持着守门骑士。
“那怎么能一样！”这骑士因害怕而开始发颤，但他确信面前这名看上去阳光圣洁的少女不会真的杀了自己，所以还是硬气极了，“她可是高贵的厄尔！没有人不认识克里斯汀小姐！她的面孔就是最好的证明！”
希维尔将剑刃更往里抵了一些：“哦，那你怎么能确定她不是假冒伪装而成的厄尔？”
守门骑士一时哽咽，无话可说，而脖子上冰凉的刀刃已经没入了他的皮肤，甚至开始往外渗细小的血珠。
他真的开始恐惧了，双腿站不住地打颤，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女子好像真的想杀死他！他连声求饶：“小姐……小姐……放过我吧……”
“小姐……”骑士被希维尔扔到地上，直接软趴趴倒下，如一摊烂泥。
“现在，记住我的面孔，我的实力便是最好的证明。”
希维尔迈步向前，径直走进了敞开的城门——没有一人敢拦住他。
他回头看了眼仍在原地的科林：“还愣着干嘛？跟上。”
科林连忙小跑进入城门，跟在金发少女的身后。
他们穿过了繁杂的闹市与小巷，朝着王城中心的大教堂走。
“……”菜市场嘈杂又污泞，希维尔捏着鼻子横穿它——他住惯了七层傲慢地狱的奢华环境，从来没有过身处于这么乱的地方。
“奥佩尔？”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来，希维尔并没有在意，而这声音却锲而不舍地跟着他，唤了一声又一声。
“奥佩尔……？”希维尔终于意识到这声“奥佩尔”可能是在唤奥菲莉娅，他回过神，发现了自己身后跟着的，不止有科林，还有这名佝偻的老妇人。
老人见自己呼唤的女孩有了回应，露出个慈祥的笑来：“你回来了，奥佩尔。”
“你是……？”希维尔并没有读取奥菲莉娅记忆的能力，非常自然的面露疑惑。
“我是，小奥佩尔的尤金奶奶啊！”老人向往常一样握住女孩白净的手，用她粗糙的掌心轻轻抚摸。
希维尔很少很少与他人有身体接触，于是条件反射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无意识在身前蹭了蹭。
尤金奶奶眯起眼睛，放下手，觉得有些不对劲：“奥菲莉娅，你怎么了？”
“没事。”希维尔不知道平日里奥菲莉娅是怎么跟这位尤金奶奶相处的，他只能尽可能地少说话。
“那就好。”老人笑容的幅度一点一点减小，“孩子，记得如果有任何困难，我都会在家里等你。”
“去吧。”尤金奶奶转身，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苍老的眼睛中突然显出如鹰枭般锐利的光芒来。
希维尔呼出一口气，接着跟科林一起往布罗利斯大教堂赶——还有三十分钟，今天的特训就要开始了！
骑士圣殿的准则之一就是不能迟到！
两人气喘吁吁踩着点赶到了圣殿。希维尔此时分外懊悔自己没有学光明的传送魔法，不然就不会这么狼狈不堪了。
希维尔正欲左转去往骑士圣殿，却被一双纤细的踩着高跟鞋的腿挡住。
他不悦地沉下脸：“厄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克里斯汀轻笑，伸出手指，颇为冒犯的戳戳金发少女的胸口。
“你杂了我的眼。”她掏出一把白羽扇，掩着嘴笑起来，掺着些白灰色的金发在教堂的圣光照耀下显得倒也十分漂亮。
“被生命之眼承认的人是我，第一次测试中元素感应力最好的人也是我，上一任圣女也是我家族的……”
“凭什么，凭什么你奥菲莉娅·丝佛札，成了圣女？”她的咬字重重地落在“丝佛札”上，强烈提醒着这个毫无名气的姓不过是平民。
“丝佛札，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小动作，才瞒住了吾神的眼！”克里斯汀唰一下收起扇子，转动着手指上佩戴的铜戒，目光凌厉。
“让开。”没有被激怒，希维尔依旧用平静的眼神望着她，语气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克里斯汀却依旧倚在通往骑士圣殿的走廊门框上，堵住了希维尔与科林的去路。
“我说，让开。”
克里斯汀毫不退让，反而是更进一步：“你个野种，想必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吧。”
“我会去禀告吾神，平民杂种不配做光明的圣女。”
希维尔本来毫无波澜，可现在他听到奥菲莉娅被面前之人这样侮辱，被称作“杂种”，心中竟不知不觉生出几分愤怒。
在地狱，阶级也决定了很多很多。他早就习惯了低级的魔物被更高等的魔物辱骂驱使——他是地狱之主，是地狱最高等的存在。
可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跟他在地狱所见的完完全全不一样。她面对自己根本没有“惧怕”的情绪，与其他魔物没有一个相似点。
她不应该，也不可以被称作杂种。
希维尔的怒气无形地扩张，燃烧着他的理智。
然而，没等他出手，有另一个人动了——
正是科林·迪伦！
因为混血魅魔在人间躲躲藏藏苟且努力活着的十几年经历，没有人更比他更懂被称作“杂种”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无法容忍自己喜欢尊重的奥菲莉娅殿下也被欺侮。
他飞快抽出佩剑，一套迅速的连招，将之前在特训中从希维尔这学到的体术发挥运用到了极致。
在被神明净化后的血脉力量加成下，他的剑尖擦过了克里斯汀的脸颊，然后横在了高贵的贵族独女脖颈之上。
克里斯汀尚未来得及往生命之眼中注入魔力，生命就垂危一线。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对上希维尔寒冰似的表情，布罗利斯大教堂内的气氛霎时将至冰点。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打破了剑器铮鸣后无声的宁静。
来人身着红衣，面孔完全掩藏在了斗篷之下，无法被窥视，但从他服装上的饰品可以看出，他是个主教。
“很漂亮的一剑。”他称赞着科林刚才的连招，一边将克里斯汀拉至身后，随后直直望向希维尔，“你们迟到了。”
“是的，我们迟到了。”希维尔重复他的话语，视线聚焦在克里斯汀身上不动。
那红衣主教哪能不懂希维尔的意思。
“我代表厄尔家族向您道歉，圣女殿下。”他俯身行礼，伸手取走了克里斯汀手中持着的法杖。
“奥菲莉娅殿下是神唯一的圣女，不可不敬。”他看似语气严厉，实际上却是用手护了护克里斯汀，将她往自己身后拉，远离科林的剑刃。
克里斯汀眸中的惊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骄傲自得。
身为贵族小姐，她虽蛮横娇纵，却还是相当会看眼色的。
“奥菲莉娅殿下——圣女殿下。”她抿抿嘴，似笑非笑，“我不该说这些失礼的话，伤了你的心。”
“我今后一定多加注意，以免在不知不觉中冒犯到你。”
“走吧叔叔，教我学光明魔法去。”她扬起头颅，让开了堵着去往的骑士圣殿的通道，转头向右侧的法师圣殿走去。
红衣主教落后她一步，朝着希维尔行了一礼，随后转身跟上克里斯汀。
希维尔收回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目光，将科林唤回神：“该去训练了。”
把巴尔派遣去修缮一二层地狱，刚运作起来的暴食又勉强回到了正轨，嫉妒地狱的高级恶魔们也都回归社畜生活，兢兢业业996。
奥菲莉娅在书房处理完了地狱的日常政务，趴在魔王的书桌上沉思。
“王国的中心”……难道不是指布罗利斯大教堂吗？
奥菲莉娅咬着下唇，起身去了藏书室，试图再去寻找一些别的答案。
她翻阅着“历史”书架上的一本本典籍，将绘有兰里卡斯王国地图的那本厚厚的古书抱回了书房。
大书平摊在桌上，奥菲莉娅用食指点着地图上的最外侧地名，然后一寸一寸地向内移动。
布罗利斯……没错了，它就是兰里卡斯王国的中心城市。
奥菲莉娅的指尖在“王城”标志上划过。
她翻到了这本地图的下一页，正是布罗利斯的详细地图。
再一次用手指丈量着书页的中心，奥菲莉娅的指腹划过了王宫、教堂、中心广场……
没想到这些地方在地图上居然不是王城的中心建筑。得知自己一直以为的事实被真相改变，她目光平静，手指继续向内移动。
然而下一秒，食指到达了书页真正的中心，魔王的幽紫的瞳孔霎时间收缩，视线落在了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地方。
“贵族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