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林于婧上半身微倾，背脊一僵，大脑出现一刹那的空白，仅凭肌肉记忆进入下一个动作。
身体一时没控制好后仰的角度，直直往后摔去。
向耀眸色一顿，快步走过去。
他轻搂过她的腰，往后微微一扶，甚至都没碰触到她的腰背。
林于婧求生欲极强，双臂诈尸般前伸，立刻维持住平衡，迅速前移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向耀看了看自己还伸在半空中的胳膊，眸光下沉，轻声道：“脚崴到没有？”
林于婧摇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恋爱界的魔咒大概就是，你光鲜亮丽站在舞台上时邀请都请不来，灰头土脸又满身是汗的训练时，总能奇怪的相遇。
她心里只有两个字：丢人。
林于婧有点不太敢看他：“你……怎么会在这？”
向耀很自然的说：“来你们学校大活参加一个安全讲座，结果迷路了。”
“大活就在……”林于婧停顿一会，脑子灵光一闪，机会这不就来了。
她咽回了“楼上”两个字，转而道：“那我带你去吧，我们学校确实不太好走，山路多，导航也不准。”
向耀并没有怀疑，微微颔首同意。
林于婧跑到压腿杆拿过自己黑色的羽绒服，胡乱穿上，边整理帽子便往外走。
身后男人却一直没动，她扭了扭头，迟疑道：“不走吗？讲座是几点？”
他今天穿了一件驼色大衣，内搭高领毛衣，衬得人有几分温和，他双手插兜不急不缓道：“不急，你把拉链拉好再出去。”
林于婧顿了顿，乖乖弯腰将拉链从脚踝拉到最上面，遮住尖尖的小下巴，这才说：“行了吧。”
“嗯，走吧。”
雪后的天气更加寒冷彻骨，林于婧出了一身汗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还好把羽绒服穿好了。
她缩了缩脖子，把帽子也扣到了脑袋上，边想边领着她在学校兜圈。
向耀跟着她，走过一段后开始察觉不对劲，这条路通往教学楼后的球场，再往后就看不到建筑物了。
他虽心中有疑，却也没说什么，直至前面小姑娘越走越慢，在排球场前停下了。
林于婧低头打开斜挎的小包，取出一张少年宫元旦晚会的门票递给他：“那个，这个你帮我给灼灼吧，我答应给她的门票。”
向耀接过她手里的票，门票打开后是立体的小舞台，上面印着跳舞的小人，挺有创意，看起来应该是内场票。
他边翻看边问她：“一张？”
林于婧“嗯”了一声，跟他解释：“会场没有儿童票，她拿这个就可以进。”
向耀扯了扯唇角，合起票：“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五岁的小孩一个人去近万人的会场？”
“啊？”林于婧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她有些愧疚的涨红了脸，小声补救：“我也只有一张，待会我去问问小蔓她那张还需要吗？”
少年宫每年的元旦晚会人满为患，一票难求，所以演职人员也只拿到一张票。
“不用。”他收起门票。
隔了一会后，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积雪未化的山头，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大活的位置还挺奇怪，建在山上？”
寒风凛冽刺骨，林于婧脸上温度却噌噌往上涨，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吧……我也迷路了。”
向耀：“……”
林于婧快速补充;“但你别担心，我刚刚又记起来了，一会我再带你过去。”
向耀听出了关键词“一会”，意思是现在还不打算带他去：“……你在这遛狗？”
林于婧心说：我这不溜你嘛。
林于婧深吸一口气，调整了紧张的心情，准备进入正题，她抬头看着他：“我有话对你说。”
向耀睫毛微垂，直视她的双眼：“嗯？”
“那天你说让我回来冷静冷静，我冷静好了。”
“想明白了？”
“嗯。”她郑重其事道：“我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我一定努力学习，好好跳舞，以后给你买车买房，成为一个优秀又有魅力的女人。”
向耀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想的挺多啊。”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像渣女语录，但真是她的肺腑之言。
林于婧认真说：“我是认真的。”
向耀眉梢微扬：“那要给你多长时间？”
“四年？”林于婧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又算了算安湖市房价，试探地说：“可能不太够，要不十年吧。”
“十年？”向耀有些好笑：“你的意思是要我四十岁还单身？”
那怎么办，她再努力也没法一两年内就成为像他这么优秀的人。
她讨价还价：“那你就去谈恋爱，等我成为成功人士再把你抢回来，如果没成功……”
向耀：“怎样？”
她撇嘴委屈的说：“你就忘记我吧。”
向耀真是无奈了：“你这都从哪学的？”
这样也不行啊，那她是真没机会了，她失落的低垂着脑袋，像个瘪了气的皮球。
“我让你冷静一下的意思是，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喜欢的人到底是我还是想象中的我。”
林于婧还是不明白，他的话弯弯绕绕九曲回肠，很难懂。
她突然想起fbi危机谈判专家的一句话【谈判过程要把问题留给对方，让对方产生掌控局面的幻觉】
所以他把她的问题拐了个弯又扔回来了！让她产生一种还有机会的错觉，这么说来，她果然是被拒绝了！
她还傻呵呵的认真冷静了！
玛德。
她十八年的人生中就没见过这么狗的男人。
向耀看着小姑娘脸上神色由迷茫逐渐变为愤怒，就知道她一定没懂。
她的小脑瓜还接收不了这么复杂的难题。
向耀上前一步，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似是安慰：“你不需要买车买房，也不需要那么优秀，先好好长大吧。”
他掌心的温度很暖，似乎还停留在头顶上方，触感很轻，像是做梦一样。
林于婧刚刚鼓起的怒气也跟撒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她都成年了啊，什么时候才算真正长大。
向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一眼腕上手表，漫不经心提醒她：“讲座还有十分钟开始，有电视台直播，如果迟到的事传到了陆局耳朵里，我是无所谓的，但谷峰就惨了，很可能会被降职到派出所打扫卫生。”
林于婧想起他们支队长炸毛的火爆样子，派出所怕是不能容下这尊大佛。
“啊，不会迟到，我们走近路赶过去。”林于婧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跟他打包票：“十分钟绝对没问题，走这边。”
说完，林于婧小跑着穿过了球场，羽绒服太长限制了她的步伐，她只能小步子跑着，像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林于婧走的是非正规路，穿过球场再从一条正在施工的图书馆附近穿过，之后经过一座桥，从对岸的绿化带中苟过去。
向耀眉头微皱，这到底是个什么学校，弯弯绕绕复杂到堪比西天取经。
怕他不耐烦，林于婧边跑边喘着气说：“马上就到了。”
经过跋山涉水，他终于看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几个烫金大字，而且就在小姑娘刚刚跳舞的楼上。
“……”
所以，她故意带他绕了学校一圈，果然是遛狗。
校方负责人看到他可比看到亲人还亲，差点就要泪流满面，急匆匆过来跟他握手：“教授，您可算来了。”
向耀：“不好意思，在路上耽误了。”
校领导：“也都怪我，没找个人去接您，我们学校确实不太好找。”
向耀没时间与他多寒暄，只微颔首就走进了会场。
礼堂内已坐了近千人，人群在他走进的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屏幕上早已滚动着一串履历事迹。
台上灯光大亮，暖黄色灯光倾斜而下，照着他优越的五官，他刚走到台上，下面就开始一阵阵的骚乱。
他看起来没有准备稿子，直接调了调话筒高度开场：“大家好，我是向耀，这次代表安湖市刑侦队为大家开展一次安全讲座。”
“大家也了解，最近安湖市有拐卖人口犯罪团伙出没……”
此时，他说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颜值，台下小姑娘们眼珠子都快飘起来了，手机拍照的咔咔声不绝于耳。
已经有几个女生切切私语地开始扒皮他的联系方式。
林于婧站在后门门口，心情有点复杂，这也太招人了。
他在男女比十比一的警校已经够招花惹草了，更遑论男女比一比五的舞大，真操心
再待下去也心烦意乱，她还是回去努力练舞吧，争取早几年成为人上人。
林于婧低头准备离开，门口一个身影停在她面前，她往左偏那个人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很像是找茬。
林于婧本来就烦，她张口怒道：“你看不看路……陆一阳？”
男生摸了摸后颈，笑的憨态可掬：“你也来听讲座？”
“没有，我正要回去呢，”林于婧看着他胸前的工作牌，有些惊讶：“你是工作人员？”
陆一阳笑道：“我是志愿者，你是不是没有位子了，来，坐我这里听。”
林于婧被他推到最后排的一张长桌前，上面放了好几打宣传册和表格，林于婧推脱：“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坐这就行。”陆一阳站在她旁边，顺手递给她一瓶水：“咱们市人贩子猖獗，女孩子要多学一点防身技巧，特别是你这样的……”陆一阳不好意思说：“好看的女生。”
林于婧被他逗笑了：“社长你都学坏了，怎么油嘴滑舌的。”
陆一阳：“哪有，我这真的是肺腑之言。”
台上的男人正缓慢讲述防身法，以及遇到不法分子要如何自救。
隔了一会，陆一阳又小声问她：“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滑板社了？”
这时向耀刚讲完一段，礼堂中掌声如雷，久久未停。陆一阳的声音瞬间淹没其中，林于婧没听清，凑近他问：“你刚刚说什么？”
陆一阳提高了点音量：“你不玩滑板了吗？”
“没有，”林于婧：“我最近有演出，实在没时间，等我表演完就回来，社长别把我除名啊。”
陆一阳笑着说：“怎么会，你可是咱们社团唯一的女生，是团宠和门面，我最近又学了一个新技巧，等你回来我教你。”
林于婧笑：“好啊。”
向耀站在台上，清晰的看着最后排的小姑娘正跟一个男生聊天聊的欢乐。
聊着聊着，林于婧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他坐，男生爽快坐她旁边，两人趴桌子上聊的更起劲了。
他记得这个男生，是他人格课的一位男生。
聊什么，需要凑这么近。
刚刚还说要等她十年，转头就跟其他人聊的欢天喜地。
向耀捏着话题的手指微微用了力，原本淡然的眉目如染霜雪，他突然插了一句：“请各位同学们注意一下纪律。”
无辜的各位同学们：“…？”
她们听得可认真了，眼睛都不带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