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林于婧把自己今天的遭遇添油加醋、生动形象讲述一遍。
大概是油没控制好量，谷小蔓与赵兰仙听完，对视三秒钟，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
“意思是你去外星人……不是，去人贩子那里救人了？”
林于婧一本正经：“对啊，救了两个女孩子。”
赵兰仙憋着笑，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过来：“阿婧啊，就算你真放了我们鸽子，我们也不会怪你的，倒也不必较劲脑汁的瞎编，还这么离谱。”
这眼神她懂，是对弱智少女的怜悯与关照。
“……”
“不是编的，向老师跟我在一起，他刚送我回来。”
谷小蔓也来凑热闹：“这么说你还跟那位钢铁侠一起去拯救地球了，我代表地球人谢谢你啊！”
说完，她双腿并拢，直挺挺跟她敬了个少先队礼，嘲讽指数拉满。
“……”
反正就怎么说都不信呗。
林于婧拿过手机，点开微博。
安湖公安的官博五分钟前发了一条新推【今日，我市公安局破获一起恶性少女拐卖案，&&&￥】
官博可不是假的。
谷小蔓与赵兰仙面面相觑，神色逐渐由不可置信转为目瞪口呆，“我去，这么离谱的事居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当时就在隔壁房间，外面围了一排拿盾牌的特警，还有狙击手在另一栋楼伏击，现场可紧张了……”
“等等，所以你跟向老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赵兰仙对于惊心动魄的谈判现场没多大兴趣，反而对八卦点极其敏感。
“我打电话把他叫来的。”林于婧一时口快，大意了。
“哎哎哎，你再等等，”赵兰仙坏笑，“‘传说’是一个电话就能call过来的吗？你们这关系很难不让人怀疑……没有猫腻啊！该不会论坛上的是真的吧！”
林于婧脸一热：“你别胡说。”
“别不好意思嘛，你要是对他有想法我可以帮你的。”
林于婧停了停，想法她当然有，而且很多，她心念一动：“怎么帮？”
“小丫头，你还真有想法啊！”
这个女人可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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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林于婧睡的很不踏实。
她好像做了个梦，又真实的不像一个梦。
像是很久以前，有些被她封藏起来，已经忘记的记忆纷至沓来。
梦中有人拿枪对准她，冰冷的金属质感枪口贴着她的额头。
她哭的喘不上气，拽着他的胳膊不停求他：“不要杀我，求求你。”
梦里，那人有着苍白模糊的轮廓，她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他身上一股冷冽的杀气。
他不为所动，站在她面前拉开手枪保险栓。
林于婧心里一沉，手脚虚软，跌坐在地上，靠着冰凉的墙角，浑身抖的不行。
枪口逐渐在她眼前放大，她浑身血液逆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子弹贴着她的耳朵出膛，手枪巨大的后坐力震伤了她的耳朵。
她耳内嗡的一声，像是被一口钟罩在了里面，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林于婧捂着耳朵醒来时才凌晨三点，枕巾被她的冷汗浸湿了大片。
她整个人像从水中捞起来一样，一身虚汗，梦境是假的，恐惧感却是真实的。
她埋首进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只蚕蛹，想找回一点安全感。
很快，棉被的闷热覆盖口鼻，几乎把她憋的的喘不过气，她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
窗外月光皎洁，仍是深夜，她去洗了个澡，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夜阑人静，谷小蔓与赵兰仙睡的很香，呼吸轻缓绵长。
林于婧轻手轻脚倒了一杯水，然后静坐到天亮。
谷小蔓起床后，模模糊糊看到桌子前坐着一个人影，心中一惊，好家伙宿舍居然进贼了。
她抄起拖把就要抡过去。
“小蔓，是我！”
这道软儒略带沙哑的女声还挺耳熟。
谷小蔓使劲搓了两把眼睛，才认出了她：“阿婧？你干什么呢。”
林于婧按开了灯，按照眼保健操的步骤刮了刮眼眶，嗓子沙哑：“做噩梦，吓醒了。”
“妈呀，你这不是做噩梦，而是被恶鬼俯身了吧。”她担忧拿过桌上镜子对准她：“你照照镜子，好好一张仙女的脸，被你搞得跟女鬼似的。”
镜子中女孩皮肤死白，嘴唇极淡，眼下黛青明显，确实像是井里爬出来的鬼。
林于婧坐回桌前，对着镜子用气垫粉饼在脸上拍了一圈，看着气色好了些才背起书包，去上课。
一连好几天，她都半夜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她就开始不睡觉，整夜整夜的坐在桌子前发呆。
谷小蔓以为她中邪了。
赵兰仙则认为她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
两人还商量过，要不要去菜市场买一斤鸡血，或者去乡下村里找个神算子。
两人越说越不靠谱，最后还是陆一阳劝她：“你要不要去一趟学校心理咨询室，可能是上次的人贩子对你造成了心理阴影，学校刚外聘了一位特别有名的心里专家。”
林于婧觉得有道理，想了想，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名片。
上面写着【梁思凡，舞大心理咨询师/人民医院精神科】。
的确，去看医生更靠谱。
周五下午没有课，林于婧从学校网站预约了心理咨询。
近年来高校愈发关注学生心理健康，学校的心里咨询都是需要提前预约，而梁医生的号更是要排好久，幸运的是上次在学校认识了他。
舞大心理咨询中心在致知楼的顶楼，下面几层是网络中心和计算机教室。
林于婧站在门前敲了敲，听到里面说了句“请进”，她才提气推门进去。
室内中央有个很大的白沙盘，和电视中见过的一样，上面摆放着各种小人和一些玩具。
梁思凡从里间走出来，他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笑容温和可掬，看到她倒是不意外，反而有几分惊喜。
他微笑着招呼她：“林同学，你好啊。”
林于婧弯腰：“梁医生好。”
梁思凡给她倒了一杯水，指着桌前的躺椅示意她随意坐。
他看了她一眼，随口问：“脸色不太好呢，生病了？”
“最近总是做噩梦，睡不着。”
梁思凡坐回桌前，手指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记录着什么，像是闲聊一般，他说：“噩梦啊，梦到了什么？其实噩梦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我梦到……”林于婧顿了会儿，想起最近半夜惊醒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恶寒：“有人想杀我。”
他打字速度很快，键盘声如珠落盘，边打边思考：“嗯，这可能是大脑在处理你白天的情绪，所以近几日遇到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林于婧把前几日遇到人贩子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梁思凡笑了笑，抬眸与她对视：“林同学，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勇敢，小英雄嘛。”
“也没有，碰巧遇上了。”
“你觉得是什么样的契机开始这样的噩梦呢？”
林于婧想了想：“是枪声。”
“是呢，你很怕枪声，那么梦境很可能是在保护你，让你适应这种可怕的情绪。”
噩梦折磨得她睡不着，居然还是在保护她。
梁思凡笑着在键盘上敲了敲，之后合上了电脑，双手交叉放在电脑上：“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系统脱敏治疗，通过反复暴露来缓解心理冲突，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先开始尝试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怎么做？”
他绕过桌椅，指着她面前的躺椅：“来，躺下，听我的指示词。”
林于婧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医生，身体僵直的躺在躺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整个人绷成一根弦。
“你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他笑笑。
梁思凡拿过一个胡萝卜形的抱枕，放在她颈下，让她躺的更舒适一些。
他随手放了一段舒缓的音乐，蹲在她身边轻声道：“闭上眼睛，放松一些，想象自己处在一个舒适的地方，身体自然下沉，双臂放松，腿部也放松……”
“开始调整呼吸，每一次呼吸都要跟更放松一些，来，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呼……吸……呼……”
他的声音温和婉转，低醇动听，几分钟便指引她放松下来。
她跟随着他的声音，把思绪全部集中在呼吸之上。
“现在，想象你正走在一片宽广的沙滩上，阳光明媚，脚下的沙子软绵绵的，踩上去非常舒服……”
林于婧跟着他的指引词，来到一片金灿灿的沙滩，这里辽阔无垠，远处海浪翻滚，海风中夹杂着微咸的湿气。
她缓慢靠近海岸线。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卷积而来，瞬间掩盖了烈日。
林于婧彷徨失措，仿佛一脚踩空，被海浪卷入了万丈深渊。
鬼魅般的声音从深渊深处传来：“杀了她！你只要杀了她，今天就不用玩游戏了！”
“动手！”
“看来你还是想和我玩呢。”
“你想从水还是电开始呢？要不我们也带着这个小妹妹一起玩吧。”
不……不要！
她整个人再次绷紧，猛地惊醒，额上渗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