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元节灯会
他们回不去的。
这是天道规则，真仙也无法违抗。
虽然小东西曾经也有过超乎寻常的表现，但百年相处观察下来，他并不认为小东西能做出超越天道法则的事。
一旦进入无间诡域，短则三十年，长则百年，出口才会开启，不出意外，那里会成为小东西的埋骨之地。
归溟左手翻转，几张泛黄宣纸出现在掌间，里面一条条陈列着许多异想天开又幼稚无聊的事件：
一、重修重修重修。
二、杀邪魔，替师父报仇。
三、找到慕栀雪，劝师兄迷途知返。
四、杀邪魔杀邪魔杀邪魔还是杀邪魔。
五、回家回家回家。
六、御剑飞行。
七、逛元宵灯会。
八、吃糖葫芦吃糖人吃大肉包
九、看海打鱼开大船。
十、勾栏听曲增长见识。
归溟一条条看下去，将其中可行的事排了个序，做完这些，他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不禁又对自己的行为嗤之以鼻。
一个物件而已
又不乖顺
要死便死，在意这许多干什么。
对于归溟的所思所想，朝黎全然不知，只觉他今日有些反常。
梳妆完成，她又被归溟拉着走出大殿。
魔族老巢并非大多影视剧中呈现出来的那般，阴沉昏暗、黑气缭绕。
恰恰相反，这里春光明媚，殿宇楼阁恢弘，青山流水秀美，各峰间亭台长廊九曲，繁花锦绣、翠竹清风
一派文人墨客诗中的仙山景象，令人如沐春风。
恰逢旭日东升，朝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切似乎又充满希望。
魔尊居住的殿宇就位于魔域最高的主峰之巅，大殿前是个古典雅致的庭院。
一片紫竹林围绕院墙而种，院中央是棵巨大的魔银树，树干上绑了副秋千，是十年前朝黎亲自绑下的，另一边则摆着一套白玉打造的桌凳。
除了物种形态和修炼方式不同，这里与修仙宗门几乎没有差别。
朝黎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活着的、自由的感觉。
归溟见到她开心放松的模样，脸上也不自觉漾起笑意，他单手掐诀，一把漂亮的长剑出现在两人面前。
剑身薄如蝉翼，莹白清透，剑柄绘着一个奇怪的符文图案，和归溟脖颈上的符文相似。
朝黎还没搞明白邪魔唱的是哪一出，就见对方不知何时已跃上长剑，向她伸出手：
“上来。”
朝黎没去握他的手，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跃至归溟身后，稳稳停在剑身上。
“走吧。”
归溟收回手，旋身将朝黎拉至身前，下巴搁在她颈窝上：“不问本尊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朝黎很配合。
“你真是”耳边传来归溟低低的笑声，他屈指刮了刮朝黎鼻尖：
“保密。”
呵。
保你大爷。
夜幕降临时，两人来到一个世俗国度的都城。
时逢上元佳节，整个国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灯笼铺陈在大街小巷中，灯光斑斓瑰丽，彩带飘飞，舞狮子、杂技表演、歌舞皮影、街边摊贩
滚滚红尘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朝黎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迎着嬉闹的人群和吆喝声，走到一处售卖各种面具的街摊面前。
摊主是名面相机灵的青年男子，将将完成几份交易，见朝黎走近，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艳，热情道：
“这位漂亮的小姐看一看，小摊上狐狸福瑞、粉面桃花、凤凰神兽等等应有尽有，看看喜欢哪种？”
朝黎目标明确，她拿起一个龇牙咧嘴的麒麟头面具，随手就戴上。
“要这个。”
摊上那么多女子喜欢的面具类型，朝黎一个没相中，却挑了个能将她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完全遮挡的麒麟脸，这是摊主没想到的，他愣了一瞬，随即又露出职业微笑：
“好嘞，承惠，三十铜板。”
生意最重要，摊主想。
“三十铜板。”朝黎理所当然地重复一句。
摊主见她说完，也没有掏钱的打算，正疑惑时，就见一片金叶子被扔到面前，紧接着，一张比方才女子还要好看数倍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不知不觉看呆了眼，等再缓过神时，摊上少了副鬼面，两个神仙似的人儿已经消失再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对于摊主的惊艳，朝黎没有半点意外，毕竟邪魔确实长了副人神共妒的皮囊，虽然他已经用施了障眼法，将自己的美貌降级许多倍，但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欣赏。
可这些人永远也不会想到，如此绝美的皮囊下，包裹的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朝黎压着心底恨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猜灯谜、看舞狮看杂耍看皮影戏、吃糖人吃糖葫芦吃大肉包
玩得尽情肆意。
她像一个将死之人在尽力完成生前愿望般，一个个尝试从前想做又没机会去做的事情。
“开心吗？”
塔楼高台之上，朝黎寻了个人少的角落，正在孔明灯上写着祝福语，就听邪魔问她。
“还行，不过”
她目光专注于手中笔墨，不咸不淡加道：“如果你死了，就更加开心了！”
朝黎从不掩饰自己对归溟的厌恶和仇恨。
归溟初时并不在意，但不知从何时起，听到她说这种话，胸口会忍不住开始烦闷。
他面上一派平静，悠悠夺过朝黎手中准备放飞的孔明灯，随手化为齑粉。
“不准玩了。”
“你有病吧？”
朝黎转头瞪他一眼，隔着鬼面，她看不到归溟的神情，想了想觉得不能因为他破坏心情，便又拿出第二个开始写寄语。
‘家人平安。’
朝黎写完最后一笔，就迅速将孔明灯放飞，这次归溟没有搞破坏，也没说话，她的灯飞得很高很远。
她又拿出第三个，写上‘世界和平’，然后目送着它冉冉升起。
与此同时，空中烟花纷纷绽放，绚丽璀璨。
看着满城盛景，朝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句应景的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