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乱战石壕村
村外的梯田成了阶梯水池,一人两骑在上演生死追逐。
王五的身子太沉,在泥地里同样跑不快,连续跳下了好几个梯田,却依旧被追上。等到跳无可跳,再想向上爬却又怎么也上不去,于是王五就被骑兵一左一右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王五无奈之下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呐喊。
“长弓,你他娘的死哪儿去了,快来救老子!”
可惜他跑的太远,肖长弓即使听到了呼救,也根本毫无办法。
也许是王五命不该绝,就在一个骑兵要用枪刺向王五的时候,一支箭很是及时的射中了那名骑兵,长枪终究还是没有刺进王五的身体。
骑兵从马上惨叫一声摔进泥水里。王五则迅速反应过来,拔脚就往受伤骑兵那边躲去,等持刀的骑兵赶到的时候,由于马匹的阻挡,马就停了下来。王五从斜刺里冲出,用铁矛直接刺穿了持刀骑兵的小腹。
绝处逢生的王五喘着粗气瘫坐在泥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活像一只糊了一身黑泥的肥猪。
元昭的脑袋首先出现在了王五的视线里,紧接着是李崇义和扛着一头小野猪的高二柱。
心急如焚的李崇义已经朝村子狂奔而去,他的心中有些忐忑,担心柳娘再次被人欺负。
因为上一次的事情,他已经恨透了这些天杀的贼兵,他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杀光这帮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元昭则迅速跳下水田来到王五身边,见王五身上没什么大伤,就问王五道:“来了多少人?”
“十一个……已经死了四个……”
王五脱口而出,可话说完了他又愣住了,自己在这帮小子面前怎么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呢?这不是自己风格啊?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那个自称是巴蜀王之子,甚至刚刚还救了他一命的元昭已经拾起一杆长枪,迅速翻身骑上一匹马迅速往村里赶去。
瞅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王五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相信元昭的世子身份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巴蜀王的种该有的样子,至少他不是娈童就是了。
见人都走了,高二柱挠了挠裆,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王五叹了口气,起身就朝高二柱招呼道:“二傻子,就在这儿待着哪儿也别去!”
说完就拾起铁矛,跨马往村子里奔去。
对于怎么杀人,元昭自认为还是有些心得的。
他刚来非洲的时候,只是个当了几年兵、没有经历战火的“新兵蛋子”。可是在之后的五年,等他走遍了中东和非洲之后,他的战斗经验就变的非常丰富了。
长时间的压力,让元昭有的时候还没睡醒就开始进入了战斗,就连夜晚做的梦大多都是在杀人。
于是快要靠近村子时,元昭就快速的把自己隐蔽了起来,准备在暗处趁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击毙命。
与之相比,李崇义就是个菜鸟,他不顾暴露自己的危险,直冲冲的进了村子,还时不时的呼唤着父亲和柳娘的名字。
这就非常的作死了,元昭叹了口气,不得不不停地变换位置,确保能时刻救援这个家伙。樊长史想来能躲过去,李崇义这个傻子肯定是分分钟会送人头的。
损伤过半的兵丁在恐惧之下早已精神崩溃到见人就杀的地步。找不到攻击他们的盗贼,士兵们就会把刀子对向了手无寸铁的村民。
其实,他们已经没有了辨别能力,或许可以说他们根本就不想去辨别。
当兵当久了,就会有一股子暴戾之气,一旦没有疏导好,就会变成嗜杀的恶魔。唯有杀戮,能让他们感到一时的安全和快感。
于是李崇义在路上就看到了一些倒在地上或呻吟或一动不动的人,那是与他生活多年极为熟悉的石壕村的乡亲。
李崇义孤独的走在小道上,眼中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直到遇见一个刚从乡亲身上抽出刀子的士兵时,他的眼睛就变成了嗜血的红色。
那名脸上还带着血的士兵同样也看见了李崇义,于是就提着刀子冲过来想把刀子也捅进李崇义的身体。
李崇义没有退缩,可在士兵快要冲过来的时候,他慌忙中怎么也抽不出刀。好在他急中生智,顺手从身侧石头垒起来的矮墙上抄起一个石块直接砸了过去。石壕村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石头。
那士兵反应也快,立马本能闪身躲开,只是李崇义接二连三扔过来的石头让人招架不住,士兵在硬挨了几下之后,还是逼近了李崇义。
就在这时,已经绕到士兵背后的元昭终于在士兵快要把刀劈在李崇义身上之前将刀子刺进士兵的铠甲缝隙里。
李崇义死里逃生,看着倒地呻吟的士兵,他不禁瘫坐在地楞楞看元昭轻车熟路的将刀子在士兵的身体里搅了一下才拔出来。
这一幕让李崇义羞愤不已,脸上涨的通红。可任凭他怎么努力,腰间的刀就是拔不出来,因为颤抖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元昭是过来人,于是就拍了拍李崇义的肩膀鼓励道:“深吸一口气,你可以的!”
“为什么?他们不是官兵吗?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你可是世子啊,他们不该听你的吗?”
瞅着李崇义那双通红的眼睛,元昭认真想了想就道:“我说话要是有用,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再说了,你把他们都当成畜生杀掉就好了,还剩五个,走吧,早点送他们去投胎!”
李崇义深吸一口气,感觉手里终于有了些力气,便起身紧跟在元昭身后,贴着墙壁又溜进了一户人家。
距离不远的一处弄巷里,出来找儿子的春赛被一名士兵给拦住了去路,见她手里只是握着把尺许长的短刃,那士兵就笑着准备活捉这个姿色还不错的女人。
春赛虽然虎,可也不傻,当即转身就跑。不想却与斜刺里冲出来的肖长弓撞了个满怀,春赛惊慌之下就把刀刺了过去。
还好肖长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春赛持有短刃的手,要不然肖长弓说不得不明不白的死在一个妇人手里了。
来不及教训这个蠢女人,肖长弓握着春赛的手直接接住了迎面劈来的刀子,一只脚已经重重的招呼在了那士兵的小腹上。
士兵惨叫一声,如同一个虾米般弓着身子蜷缩在地上不停呻吟。
占了先机的肖长弓没有恋战,拉着春赛就跑,一遍跑还一边吼道:“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你出来做什么?”
春赛神色焦急,揪着肖长弓的衣袖大哭道:“蚕豆不见了!”
不等春赛把话说完,对面又冲来一名骑兵,肖长弓咬了咬牙,只得又拉着春赛往回跑,可是之前那个被踢到小腹的士兵又奇迹般的站了起来。
“狗日的!”
肖长弓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就义无反顾的将春赛拽到身后,然后回身向骑兵的方向发足狂奔,从腰间抽出那把横刀冲向了那名持枪冲来的骑兵。
在快要接近的时候,肖长弓一只脚踏上了石头砌成的墙壁,然后以一个极为诡异的速度在墙上连续跑了几步冲到了比骑兵还要高的位置,一个回旋直接一刀斩向了骑兵的脖子。
“呀啊……”
刀光一闪,伴随着一声怒吼,肖长弓猛的挥刀斩下。
骑兵已经来不及格挡,一蓬鲜血从脖颈的伤口处喷了出来。
解决掉了骑兵,肖长弓并没有轻松多少,刚一落地,他就欲回身救春赛。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此时春赛正双手握着刀柄瑟瑟发抖,与那名士兵想对着跪坐在地上,只是士兵已经口吐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肖长弓嘿嘿笑着一脚踢开那士兵,士兵就软软的往后仰倒在了地上,胸前还插着春赛的短刃。
肖长弓忍不住夸赞了一番,将春赛拉了起来,顺便还捏住春赛的下巴狠狠的嘬了一口。
“嘿嘿,不愧是我的女人,走,这就去找我儿子去!”
公榭外的小片空地上,伙长弯腰撅着屁股,终于还是忍着疼痛将屁股上那支箭给狠狠的拔了下来。
伙长疼的嗷嗷叫,不过幸运的是,血流的不是很多。
伙长抬头朝着四处往了一阵子,不禁又怒又怕。
他原本以为把自己十个手下放出去,抓两个盗贼肯定是轻而易举。然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仍不见有人回来。
想象中的粮食,女人都没有被送过来,于是,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李奉又匆匆被一个骑兵给提了回来。
“伙长,人没找到!”
伙长挺着腰,用手中的刀当拐杖艰难的走了两步,看着被丢在地上的李奉桀桀怪笑起来,声音沙哑的像夜枭一般。
“好啊,尔等真是要造反啦,连这种冒充世子的恶贼都敢包庇,我看你们是通通都是活腻了啊。”
李奉急了,忍着身上的疼痛努力的站起身来,声泪俱下的哀声道:“伙长爷爷呀,我石壕村冤枉啊,小老儿在石壕村当了二十八年里正,祖上乃是封狼居胥的大将李长风……”
再也不想听李奉唠叨的伙长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起来,手里的刀直接就往李奉劈砍过去。
“住手!”
伙长的刀停在半空,陡然传来的声音让他的手微微一抖,扭头就瞥见一个面色有些苍白,一身黑袍红缨官袍的樊庆。
樊庆为官日久,自有一身的官威,那伙长认出了樊庆穿的是官袍,一见之下竟有些本能的想要下跪。
“本官乃新任乐安郡太守府长史樊庆,你要找的是本官吧?”
樊庆长身而立,一身的浩然正气让再场的士兵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伙长一把推开李奉,看了樊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个人看他的眼神跟郡府和县衙里的那些官员们别无二致,那是从骨子里流露出的一种优越感和漠视。
“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伙长冷冷一笑,“哼,郡府里早就发下抓捕尔等假冒世子和长史的公文,就不要在这里招摇撞骗了。左右,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
樊庆大吼一声拔剑四顾,看到村民们遭到如此兵祸,他的眼中全是愤怒与悲悯。想到自己的处境,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围上来的两个士兵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哈哈,苏岱啊苏岱,你骗了乐安郡上下所有人,可你能骗多久?这乐安,以后不知要死多少人呐!”
伙长不知樊庆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樊庆居然直呼郡守的名讳,于是又对手下大喝道:“快将他拿下!”
此时,浓浓的雾气中突然冲出一骑,马上骑兵却是背上插着一支箭。
“伙长,兄弟们都死了……”
那士兵哀嚎一声,便口吐鲜血跌落马下。伙长悚然一惊,脸上也浮起一抹嗜血的狂热。
“杀!”
樊庆身上有伤,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手上的剑很快就因为使不上力被打飞了。
就在一名士兵将樊庆踩在脚下,挺枪刺下去时,两支箭竟然同时射进士兵的咽喉。
元昭和李崇义出现了,紧接着是肖长弓和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