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乖
比起陈羽书和裴昭那里的鸡飞狗跳，另一边显然安静了很多。
裴则川从外面回来时，叶知绪还在睡觉。
alpha把一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轻手轻脚的走到了omega身边。
他本以为对方会睡得很安稳，可刚一走近，就看到叶知绪紧皱着眉头。
住院这几天，裴则川一直在想方设法给对方补营养，本来觉得能把对方喂胖一点。
但男生窝在被子里还是显得很单薄，甚至给人一种病到虚弱的感觉。
叶知绪脸又有些苍白了，他微偏着头，白皙的颈侧显出脆弱而优美的线条。
明明在睡着，却并不安稳。
裴则川走近了一点，就听到对方在喃喃低语。
“不是我……”叶知绪小声说，“我没有……”
他的语气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惧怕。
裴则川心中一疼。
他从没见过叶知绪这个样子。
是做噩梦了吗？
裴则川坐在了床边，尽可能轻柔地摸了摸叶知绪的脸。
“不怕，”他轻声说，“我在呢。”
也许是他的嗓音太让人安心了，没过多久，叶知绪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呼吸均匀绵长了很多。
裴则川轻轻松了口气。
但内心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alpha的直觉告诉他，叶知绪身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他帮叶知绪暗地里处理过很多来找麻烦的对家。
大多数人都被他收拾的很惨，不敢来找叶知绪第二次。
但也有不怕死的，接二连三地来纠缠。
于是那时的裴则川绑了个人，终于审问出了这群人的来源。
是z市。
华国的一个小县级城市。
“我们哪认识他是谁？”那混混挣扎了一下，被裴则川阴冷的一眼看得不敢动弹，老实说道，“是一个女人，给了我们照片，让我们见到这小畜牲，就往死里打。”
“女人？”裴则川反问一句。
混混感觉面前的人太可怕了，明明看起来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压迫感却非常强。
他不敢耍花招，连连点头：“那女人说是他妈，要替他爹报仇，还说要他还钱什么的。”
那时的裴则川没说话，轻轻向前走了一步。
混混害怕地往后缩：“我真的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问啊！”
“正合我意。”裴则川冷声道，“地址给我。”
他拿到的地址是z市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区的地址。
裴则川本以为那只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区域，到了之后才发现，那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比起他从小在的豪华独栋公馆和老宅别墅，这里根本算不上是适合人住的地方。
一大片贫民窟错落在狭窄阴暗的巷子中，街道、屋顶和楼梯上，到处都是沾满脏污的破旧废纸片、塑料袋，还有生满了锈的破铜烂铁。
这里的人们说着地道的地方话，身上的衣服脏乱而随意，刺耳的嘈杂声和争吵声把空气填的满满当当，压抑至极。
叶知绪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裴则川心里顿时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泛出些酸疼来。
他试着在路边打听了一下，得到的结果却始料未及。
“那小孩我没印象，估计是被毒贩子拐去当小情人了吧？”路边的商贩扇着风，用看摇钱树的贪婪目光，看着衣着整洁气质不凡的裴则川，“你要不要买点店里的东西？”
“那他家里人呢？”裴则川问。
他冷了脸，商贩也莫名地害怕。
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老子很久之前就死了，估计是磕药磕死了，老子死了后，婆娘也开始发疯，把能卖的都卖了，整天叫嚣着要杀了她儿子。”
“她现在人在哪里？”
“人？前几天也没了。”商贩嗤笑一声，“那婆娘借了高利贷，被追债的人打死了，只能说那些暴徒还挺善良，给她拖到山里挖了个坑，埋了。”
这一趟走下来，裴则川再也没在叶知绪面前提起过曾经。
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没法完全共情叶知绪的痛苦和挣扎。
但他在尽他所能对对方好。
想把对方那些麻木的裂缝，都一点点缝补好。
就像现在这样。
叶知绪并没有再睡很久，噩梦不再缠身后，他只是浅浅眯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裴则川就在他身边守着，温柔地哄他吃完了午饭。
下午时，陈羽书又空降到了病房，拿着各种新奇玩意陪叶知绪玩了很久，又眉飞色舞地讲了他一年以来交的五个前男友的故事。
一直到晚上，裴则川才忍无可忍地把陈羽书拎了出去。
“我抗议！”陈羽书在病房门口打空气拳，“为什么不是我陪着小叶？”
裴则川对着不远处看了一眼：“裴昭，把他带走。”
接着便关上了门。
外边没多久就响起了微弱的拌嘴声，裴则川微微勾唇，回到了叶知绪身边。
“好好休息。”alpha叮嘱。
叶知绪身体在恢复，没有足够的精力，他困倦地点了点头。
他一天之中连续三次断断续续的入睡都在做噩梦，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一觉。
可是，事违人愿。
这天晚上，叶知绪又一次在梦中男人的愤怒和咒骂中醒来。
和之前不同，这次他甚至梦到了……那个场景。
油腻的中年毒贩淫笑着扯开了他的衣服，他挣扎不得，只能绝望而窒息地哭泣。
叶知绪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抓在手中的被子角被手上的冷汗浸到微微湿润。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两点，裴则川在陪护的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一片黑暗中，叶知绪再也没有了继续睡的勇气。
他怕一旦闭上眼，那些人和事就会再次在他眼前浮现。
为什么？
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摆脱不掉？
omega有些绝望地垂下了眸，半晌，顺走衣兜里的东西，悄悄溜出了病房。
他一直走到空无一人的连廊边，才颤着指尖，把手里的烟盒拿了出来。
叶知绪知道自己的习惯很烂。
他和那些他所唾弃的人没有区别，遇到问题只会逃避，或者拿着他所痛恨的烟草来解压。
医院禁止吸烟，叶知绪便没有点燃手里的烟，他把烟尾叼在嘴里，吹着风出神。
直到他的身后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
叶知绪心一慌，烟都忘了藏。
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了裴则川的脸。
alpha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叶知绪，半晌才开口。
“叶小绪，”他低声道，“你太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