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杜大海上门

    林丽丽带着明国和英子在三个房间里来回穿梭，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杜明川坐在房间里的大床上，一会儿看着林丽丽进进出出，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身下光滑的大床，心里有几分惭愧。这是林丽丽以前住的房间，她要是没被强迫嫁给自己，也不用跟着他住连屋顶都没有的土房。现在土房倒了，她一个人悄悄回来跟张秀兰和张春霞夫妻扯皮，愣是把瓦房要了回来。杜明川想到这些，手忍不住伸向自己的膝盖。王金中的医术十分了得，他的腿现在好了许多。虽然还离不了拐杖，腿却不疼了，走路也有力多了。很快，很快了……只要他好起来，一定给林丽丽一些补偿，让她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杜明川想得入神，林丽丽的手在他面前挥了好几次，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林丽丽把杜明川的军绿色小包放在他身边，随手把帐子整理好。“没什么。”

    杜明川拿过小包，从里面掏出还没刻完的小木块和刻刀，一刀又一刀，小心翼翼地刻了起来。“你刻的是什么？”

    林丽丽有些好奇，索性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杜明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就不回答，手上的动作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林丽丽歪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这是给英子做的小玩具？”

    杜明川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那是给明国做弹弓？这也不像啊！”

    林丽丽还想再猜，可见杜明川深邃的眼睛盯着自己，她讪笑着站了起来：“呵呵，我也是瞎猜的。你忙，我去收拾厨房了。”

    “印章，我打算刻一枚印章。”

    杜明川继续低头刻东西，林丽丽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印章吗？”

    杜明川现在已经从部队退了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短时间内只能在小河村里，跟其他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刻印章做什么？“嗯。”

    杜明川只是应了一声，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林丽丽想了一会儿，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前世，杜明川虽然因为她的失踪，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可他也凭着自己的努力，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他刻印章，是为了以后做生意的时候签合同用？难道他现在就有了做生意的念头？林丽丽想问问他，可见他低着头，刻得认真，只能暂时把话给咽了回去。走出杜明川的房间，林丽丽一边收拾厨房，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虽然现在是集体经济，个人做买卖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可还是有不少脑子活络的人在背地里做点小生意。如果杜明川想做小生意，至少得有本钱。可她们手里，连五块钱都凑不出来，更不用说做生意了。林丽丽慢慢地擦着从土房里挖出来的厨具，一边想着，自己该从哪里弄点钱来支持杜明川呢？虽然她现在每天在队里上工，可工分是要折算成粮食，到了年底结算的时候，才会分到她们手里。除了这三间土房和一些老旧的家具，她们只有一袋红薯和一袋杂面了。林丽丽正想着心事，院门外突然传来杜大海的声音。“明川，丽丽，你们在吗？”

    英子一听到杜大海的声音，甩着两条小辫就跑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她就拉着杜大海的手走了进来。“哥，丽丽，咱爸来了。”

    杜大海低着头走进来，看见坐在床上的杜明川和冷着脸站在一边的明国，两只手绞在一起，有些不安地道：“爸……爸来看看你们。”

    “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明国把脸撇到一边，连个正眼都不愿给杜大海。“土房塌的时候，爸去找你们了”，杜大海小心地看了杜明川一眼，继续道：“后来，我听虎子说，你们搬到牛棚去了，我……我就……”“就任由我们在牛棚自生自灭？”

    明国转过头来，拳头紧紧攥在一起，小小的胸脯起伏得厉害。杜明川察觉到他的情绪，伸出干燥的大手，轻轻握住明国有些冰凉的手。刚才还情绪激动的明国，竟真的慢慢冷静了下来。“不是，是我……”杜大海说不下去了。他能怎么说？说周贵英死也不让他去牛棚，生怕他把杜明川几人带回新宅。说他做不了这个家的主，只能任由自己的骨肉寄居牛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杜大海垂着头，羞愧的情绪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今天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杜明川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把明国搂在身边，冷静地看着杜大海发问。“我……”杜大海蠕动着嘴唇，练习了好几遍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昨天，周贵英回家之后，在院子里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把林丽丽到林家要回瓦房的事跟杜大海说了一遍。杜大海听完，几乎快把头垂到胸口上。要不是周贵英把控着新宅，林丽丽也不至于绞尽脑汁地从张秀兰和林大山嘴里拔牙。虽然林丽丽成功把瓦房要了回来，可他这做爹的，实在是狼心狗肺，不配做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杜大海还沉浸在羞愧的情绪中，周贵英却冷着脸给他布置了新的任务：去林家让杜明川给他的战友们写信，让他的战友们多多照顾即将报名入伍的陈南风。杜大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周贵英的理由也很充分：“你以为林丽丽真有那么大的本事，靠着自个就把瓦房要回来啦？今天要不是我出马，张秀兰和张春霞能直接扒了她的皮！”

    她给林丽丽帮了忙，林丽丽和杜明川就得做出相应的回报。俗话说打铁要趁热，现在不上门让杜明川帮忙，过几天，人家忘了这茬事，那自己不是白忙活一场？刚开始，杜大海怎么也不愿意来找杜明川。可周贵英有的是拿捏他的办法，不过一天的时间，杜大海就出现在了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