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祸水东引

    杜大海畏畏缩缩地跟在周贵英身后，跟只鹌鹑似的低着头。“爸，你来了。”

    远远的，林丽丽就越过走在前面的周贵英，和杜大海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就是个懂事乖巧的小媳妇。周贵英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林丽丽又跟没瞧见她似的，居然一个招呼都不跟她打，她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见林丽丽跟自己打招呼，杜大海朝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可周贵英一个眼风扫过来，杜大海立即就蔫了，低着头讷讷地站到一边。林丽丽打过招呼算是完成任务，她也没兴趣看周贵英和杜大海之间的小动作，低头走到地垄前，开始锄草。林丽丽才锄了两颗草，眼前就出现一双穿着半新布鞋的脚，她不用抬头也知道，周贵英已经杀到跟前来了。“有事？”

    周贵英显然来者不善，可林丽丽也不害怕。她把锄头重重往地上一杵，双手撑在锄头把上，一脸平静地问周贵英。周贵英以为林丽丽见到她会心虚，没想到人家这么淡定，她反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什么你？没事就去干活，别耽误我锄草挣工分。”

    家里一大两小等着她挣工分吃饭呢，林丽丽可没空跟周贵英斗气。“家里最好的锄头都给你了，我们都不用干活了是不是？”

    周贵英眼里喷着火，瞪了林丽丽一眼，又恶狠狠地看向杜大海。杜大海瑟缩了一下，都快把头低到胸口了。“你手里不是有锄头吗？非得要我手上这把？”

    林丽丽看了一眼手里的锄头，又看了看周贵英的，显然自己手里的这把更新一些，也更小巧，林丽丽用着更趁手。“把锄头还我！”

    周贵英昨天晚上气得觉都没睡好，硬是跟杜大海撕扯到了半夜。可杜大海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虽然不敢跟她顶嘴，人却缩在床尾，一动不动，就是不肯去土房把东西要回来。周贵英气得心肝脾肺都疼。林丽丽简直就是个妖孽。她没进门的时候，杜大海就跟自己手里的泥人似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这林丽丽一来，杜大海就跟中邪似的，什么都往土房搬。再这么下去，杜家还不得叫林丽丽搬空？杜家的每一件东西，以后都是她儿子陈南风的。林丽丽拿一件，她儿子就少一件，所以周贵英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锄头要回去。“这锄头写你名了吗？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

    林丽丽不想搭理她，转身换了个地方，可周贵英就跟冤鬼似的，紧紧跟着林丽丽不放：“小小年纪，心机这么深，我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让你进杜家的门。”

    林丽丽回头，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周贵英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小小年纪怎么了？你一大把年纪进的杜家，你就是活菩萨？上赶子给人当后妈，可别跟我说，是看重我爸这个人。村里谁不知道，你在石磨子村今天勾搭这个，明天勾搭那个，名声烂透了，才哄着我爸娶你。你还真把自己当颗菜啊？”

    周贵英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脸瞬间烧得通红：“你……你这个小浪货在胡扯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丽丽不跑也不躲，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周贵英，你别没完没了的。我林丽丽本来就没好名声，什么都不怕。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敢让村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以前那些糟烂事。我爸说了，你儿子想要去参军，可他摊上你这么一个作风不良的妈，也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报名……”“你给我闭嘴！你哪听来这些无中生有的事？”

    周贵英的声音里参杂着满满的怒气，音量却生生压低不少。林丽丽望了站在不远处，偷偷打量这边动静的张秀兰一眼，一脸坦诚道：“我奶说的啊。你的那点事，就是我奶和我婶的下饭菜，一天不说，吃饭都不香。要不是明川争气，她们别提多嫌弃你了，根本不会订下林小美和明川的婚事……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去啊？”

    林丽丽话还没说完呢，周贵英已经气呼呼地朝张秀兰冲过去了。不明所以的张秀兰愣愣地看着周贵英走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先挨了周贵英一下，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撕扯到一块去了。村里的女人们看得一头雾水，走到林丽丽身边问：“丽丽，周贵英怎么又和你奶掐上了？”

    林丽丽无辜地一摊手：“不知道啊，要不我还是过去拉拉架吧。”

    说着，还作势朝周贵英和张秀兰的方向走了两步。“哎呀，你去干什么？她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去了，还不落你好呢。让她们自己撕去，马上就要上工了，咱们还是准备干活吧。”

    “那我听大娘婶子们的话，咱们干活吧！”

    林丽丽换上一副笑脸，亲亲热热地挨着村里的女人们开始锄草。周贵英和张秀兰都是难缠的货，两人撕扯到生产队队长李卫国出现，才勉强分开。李卫国早就见识惯了村里女人们的吵架干仗，轻车熟路地各自教育了两句，就让她们回去干活了。周贵英和张秀兰各自顶着被扯得乱糟糟的头发，不甘心地拖着锄头散开了。两人撕扯一场，周贵英明显落了下方。张秀兰虽然年纪大，个子也小，可人家积累了几十年的实战经验，愣是没让周贵英占到便宜。周贵英心里都快怄死了，暗暗后悔自己刚才没发挥好。这几天真是什么事都不顺心，难道……周贵英的目光看向林丽丽，难道她真的是扫把星，谁跟她沾边，谁就倒霉？想到这些，周贵英心里隐隐有几分兴奋。林丽丽要真是扫把星，那可太好了。杜明川和那两个拖油瓶每天和她在一块，还能有好？他们要是霉运缠身，没挺过去，那杜家的一切迟早是陈南风的。周贵英想着想着，心情好了不少，理了理头发，开始干起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