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烂地方三
远离人迹的福岛海上现在全是滔天的巨浪。
巨浪带着黑灰色的咒力朝海面上透明壳子里站着的一对男女拍去。
那一对男女脚下是泛着金光的阵法，浪打过去，又马上被透明结界隔开。
一个浪打完，下一个浪又马上过来。
面对巨浪，两人丝毫不慌，只是静静站在结界里面等着浪过去。
然而，今天的巨浪却是扎堆而来，一个接着一个。
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我们就这样站着？”
不干点啥？
她刚刚确实是很慌张的。
那疯狗浪，实在是又高又大，还裹挟着强大的咒力。
然而在看到那么高那么凶的巨浪连一点水花都溅不到她身上，她现在也不慌了，甚至开始觉得有点无聊。
下面那些东西行不行的，还不出来。
冰夷压下去的那个阵法都已经那么久了，还能撑？
冰夷冷冷地看着越来越高的海浪，“毕竟在这里盘踞了那么久，支撑这么一会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李一一从冰夷的身后探个头出来，顺着冰夷的眼神往浪上面看。
又一阵海浪像是在海面上拔地而起，带着凶狠的气势拍过来。
却又被法阵上的结界隔开，然后又重重地重新拍回海面上。
“还是浪啊，没一点新的招数吗？”
下面那个东西不无聊，她都无聊了。
“要来了。”
冰夷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海浪。
话刚说完，一阵巨大的出水声立马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
李一一转身站定，只看了一眼，又迅速地转身缩到冰夷身后去。
只见他们身后的海面上一只巨大的鲸鱼正在破水而出，那鲸鱼的嘴巴张开，感觉一百个她都填不满。
那只鲸鱼先是嘴巴出水，好一会才在海面上显现出全部的身型来。
“这是变异的生物吧，不是咒灵，正常的鲸鱼也不长这个样子。”看清眼前的生物，李一一“嚯”了一声，躲在冰夷身后头不敢露出来，眼前的生物实在是难看，又奇怪。
那是一只变异的鲸鱼，两张嘴，六条鳍，眼睛是红色的，诡异又凶狠。
“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很多放射性的武器，会对这些生物产生很严重的影响。”
冰夷的话还没有说完，以他们为轴心的四面都开始响起或大或小的破水声，有鲸鱼，有鲨鱼，有海豚，还有很多李一一叫不上来名字的海洋生物。
全部从水里冒头出来。
这些生物一出水，像是一把海绵把李一一的喉咙全部堵死了。
看着眼前的这些生物，李一一现在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她很难形容眼前的景象，数不清的变异的生物全都集齐在这片海域，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古怪的生物浮在海面上，拍着水，发出凄厉的叫声。
有的有三张嘴，有的有八只眼，还有好多条腿的章鱼。
像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末日电影里面才有的场景。
一堆变异生物围着男女主角，感觉下一秒就要蹦上他们的法阵把他们生吞掉。
然而，这些海洋生物没什么异动，只是浮在水面嘶叫。
动物们痛苦的嘶叫声，响彻这片没人的海滩。
李一一听着这些生物痛苦的嘶叫有点不知所措，她御兽的天赋，让她从小就能听懂所有兽类的语言，包括眼前这群海洋生物。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迫不及待地哭喊，叫骂，还有诅咒。
更多的变异生物朝着李一一游过去，又被冰夷的阵法挡在外面不能靠近。
离她最近的是一只小小的章鱼，它大概是李一一两个拳头大小，却长着起码有二十条腿，头上有八只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挤在它的头上，看的她心惊，它痛苦的哭喊又让李一一心酸。
李一一脑子里飞速又被动地涌进他们的声音。
诉说自己痛苦的声音，诉说人类残暴的声音，诉说自己因为变异在海洋里受到同伴的排斥的声音。
她的天赋，让她和其他的生物更容易共情，但是现在的共情，对她来说负担实在是太大。
她现在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不属于她的悲伤、愤怒瞬间侵蚀她的精神和心。
李一一红着眼睛，紧紧地抓着冰夷的衣袖。
五条悟也一直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吧，所有复杂的信息都被动地进入他的脑子里面，每天每夜，每时每刻。
也难怪他容易不正常。
是她的话，早就疯了。
冰夷也能听到这群海洋生物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多少同情心，现在他更忌惮的是在海底那位，开始有动作的那位。
海面开始冒起诡异的黑气的时候，李一一还沉浸在和这群海洋生物可怕的共情里出不来。
冰夷拉着她往后退的时候，她才稍微反应过来，海底，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泛起的黑雾，他们面前不远处的海上，像是凭空劈开的一条路，海面从中间裂开，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步履蹒跚，像是受了重伤，又像是没有睡醒。
只是缓慢地，脚步异样地，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来。
那个奇怪的人带着危险的气息朝他们靠近，李一一和冰夷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向他们走来的人影。
海面被劈开两面，水墙一样矗立在两边，那人就这样慢悠悠地从海中间走出来，一直到他们能看清那人什么样子的距离。
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黑色的长袍，像是某种教会的衣服。
黑色的袍子上绣着金色的奇怪的花，海浪一样围绕着那件黑色的袍子爬满了边角。
她赤着脚，惨白又纤细的手脚露在袍子外面，脖子也是惨白的，甚至隔着远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筋。
一张脸被袍子上的兜帽罩着，只露出一个苍白皮肤的下巴，还有一张乌紫的唇。
“是你们啊，”那女人先开口，声音嘶哑，听上去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妇人的声音，她走路的姿势蹒跚不稳，但是站定之后却又背脊挺直，“我就知道，你们迟早是要来的。”
黑色袍子的女人一出声，身边的生物都安静了下来。
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它们的眼睛都看着那个黑袍女人。
冰夷皱着眉头站在法阵上向前走了一步，语气不善开口，“你是谁。”
黑袍女人听到冰夷的话，稍微抬了点下巴，冷哼一声，“我是谁？你们来到我的地盘上，不先交代自己是谁，反而先问我是谁？”
她的声音实在难听，声带不在粗粝的马路上磨过二十年，都发不出这么难听又嘶哑的声音。
冰夷被问住，好像是这么回事。
“您是神？”
李一一声音不大，试探的开口问。
奇怪的女人，还有这么难听的奇怪的声音，这种奇怪的阵仗，又是黑雾又是一群诡异的海洋生物开道，但是越奇怪的阵仗，李一一反而越把她往反方向猜。
直觉生物李一一，对自己某些方面的意识很有自信。
那女人听到李一一的声音，抬头像是往她那里瞟了一眼，又看向他们身边的奇怪海洋生物。
手一抬，一根丑了吧唧，像是一根随时要断的树枝出现在她的手上。
还没等他们反应，甚至那黑袍女人手都没再抬起来第二次。
“嘭”的一声。
他们的结界，他们脚下的阵法，都在下一秒被完全震碎。
失重感让李一一都来不及喊，就急急地往海里坠。
冰夷迅速现出真身法相，用爪子迅速地把李一一捞起来，一回头的功夫，那黑袍女人和那群海洋生物，连带着那片诡异的黑雾都消失地干干净净。
刚刚还热闹的海面上，现在风平浪静，只有一条巨龙在海面上盘桓着身体，右前爪捞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少女。
“这就，走了？”
冰夷都有点懵，本来以为要干一场架，他法相都祭出来了。
李一一也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海面，也有点懵，想象中要大干一场的架，还没开始，就不开始了？
冰夷重新变为人身，把李一一捞在怀里，凌空站在海面上。
“她就是堕神吧。”李一一看了看她脚下的海面，眼泪还挂在脸上，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凉飕飕的。
对方太过强大，还没看清怎么出手的，他们法阵也破了，结界也破了。
要真的打起来，还真的没什么胜算。
“她快消散了。”
冰夷悠悠地说出这句话，李一一刚放松下来深呼吸的一口气差点岔进气管里。
“咳咳咳咳”
冰夷瞥了一眼李一一，又看了看那个黑袍女人刚刚分开海域走出来的方向，拎着李一一的后脖领子带着她往上飞。
那个黑袍女人大概率就是他们要找的堕神，但是那个堕神，现在也即将消散了。
只是那位堕神，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堕神，或者说，这个国家的堕神，是不是就只有她一个。
暂时还不知道，那个黑袍女人消失地太快了。
冰夷都没反应过来留下她。
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们先回去找五条悟他们吗？”
李一一被冰夷拎着衣服往酒店的方向飞，不知道冰夷在想什么，结界都不张开，她一张嘴说话，快速飞行的风灌了她一嘴。
李一一赶忙自己把结界支起来，叫出了驺吾驮着自己，冰夷也顺势坐到变大的驺吾背上。
“现在基本上确定，那个黑袍的女人就是堕神，但是为什么堕神也会消散？”
李一一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快速移动的云，那个黑袍女人说，就知道他们会来的，意思早就等着了？
神大概都有点先知的能力，他们在这个世界这么久，进阶了好几次，再加上之前冰夷进阶圣兽也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这个国家的堕神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位堕神，为什么会行将就木。
堕神之所以成为堕神，是因为他们放弃了神明独有的正向的能量，依靠负面的能量维持自己的强大，但是这个国家的负能量实在是源源不断，照他们之前的预想来看，这个国家的堕神应该强大到让他们束手无措才对呀。
为什么会濒临消散。
冰夷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下面的海发呆。
李一一看了他一眼，突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你说好吧，这个堕神要消散了，但是你说不好吧，就算是快要消散的堕神，也不是个能随他去的神明。
他们回去的时候，五条悟他们还没回来。
冰夷一直沉着一张脸，搞得李一一也没什么吃饭的兴致。
在酒店待了一会，无聊得很，穿了鞋子出门去找五条悟和狗卷棘。
循着狗卷棘和五条悟的咒力找到他们俩的时候，那俩正在海边站着发呆。
两个白毛看到李一一，冲她招手。
“你们在干嘛，怎么搞个咒灵要这么久啊。”
李一一蔫蔫的，从驺吾背上下来，脸上写着，万事不顺利。
五条悟啃着一个红豆包，分了个眼神给她，“因为要等全部一起出来呀。”
说完，两三口吃完拍了拍手，“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们一一老师来了，好歹也要一起出来迎接一下才行呀！”
五条悟话刚说完，一发咒力从他手指凝出一个紫色的光球，向着海面打过去。
霎时间，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海面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咒灵。
狗卷棘动作很快，把捂着嘴巴的衣服往下一拉，一声“爆炸吧”响起。
海面上刚刚现形的咒灵一个个开始爆炸。
李一一嫌弃地往后退了退，看来五条悟是在这个城市很多个地方都搞了咒术的结界把所有的咒灵都逼到了这片远离人类生存的海域上。
一声声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李一一耳朵被炸得有些痒，往身边狗卷棘站着的地方躲了躲。
狗卷棘站到她前面，帮她挡掉了很多炸碎轰过来的咒力。
狗卷棘从口袋里摸了一瓶润喉的药喝下去，看着还在源源不断出现的咒灵，又往前走了一步，“爆炸吧！”
新出现的咒灵又开始新一轮的爆炸，五条悟站到李一一的身边来，看着她缩着脖子一脸郁闷，揪着她的脸问，“干嘛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冰夷终于被你嫌弃了吗？”
李一一被咒灵爆炸的声音震得耳朵痛，不是很听得清五条悟的话，刚想反驳，远处不断冒出来的咒灵却突然出现异样。
狗卷棘一嘴巴的血转过头来，“蛋黄酱。”
五条悟回头一看，伸了伸懒腰，“来来来，到世界最帅的校长五条悟上场了，你们先退到一边去。”
源源不断的咒灵是通过一个像是从一个咒灵黑洞里涌出来的。
各种各样的咒灵都有，而且还一直在出现新的咒灵。
李一一把吐了一脸血的狗卷棘拉到一边，看他的伤势。
看了看天上密密麻麻的咒灵，李一一现在人都麻了。
再看看骚包站在半空的五条悟，他在那茈啊苍啊，无量空处啊玩得正开心。
李一一拉着狗卷棘就往后走，前面乱七八糟的情况就交给自信的五条老师吧。
狗卷棘被咒力反噬到，现在说不了话。
一嘴巴的血哇喔哇喔地吐。
这人不会吐着吐着就失血过多而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