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们两个还是童子
敬安带人将庙内打扫了一番，看起来勉强能够凑合一晚的样子。
乐正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神像出神，文昭则当即跪下，诚意十足的拜了拜。
乐正觉得好笑问道：“公子知道这是哪路神仙吗？这就拜上了？”
文昭起身，拍掉身上的土后说道：“到了他的地盘，理应拜拜。先生知道这儿供奉的是谁吗？”
乐正见敬安已将稻草整理好，铺上了软垫，便领着文昭过去，让文昭躺下，盖好了被子。
颂辞见状也想听听，自然地掀开文昭的被窝躺了下去，一手撑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乐正，等待他娓娓道来。文昭又累又困，面对颂辞亲昵的举动，他并不抵触，而且越靠近泠川越冷，晚上两个人挤挤还暖和些。
两人在府内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乐正早已司空见惯，索性坐在了地上，慢悠悠地说道：“如今的元光庙，是供奉的元光天帝，大家都知道，但两千年以前供奉的是另一位天帝，便是这位玄清天帝。每隔两千年，天帝便会轮换更迭。”
颂辞问道：“若是更迭，人间会有什么异象？”
乐正摸了摸胡子：“自然是战乱不断，妖魔层出不穷，天帝才会于人间现世。”
文昭想了一会儿：“我之前去庙里求平安符的时候，听说这位元光天帝已经供奉将近两千年了。”
颂辞给文昭拉了拉被角：“我们长宁在他的庇佑下顺遂了如此之久，现下战乱已起，不知道长宁以后还有多少劫难。”
文昭打了个呵欠问道：“之前先生说过的镇守势神，也会应运而生吗？”
乐正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天帝与势神是不会相背离心的……”
还未等乐正说完，文昭与颂辞皆已闭眼入梦了。
乐正叹了口气，说道：“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合说书，几句话就能把人给说困了。”
敬安铺好了颂辞的“床”，见颂辞已找到了下榻的地方，便自顾自的准备睡下，乐正想打个挤，敬安想到之前乐正磨了一夜的大锯，忙起身谦让，自己随便找了个避风的犄角旮旯窝着，乐正盖着温暖的被子感动不已。
这是文昭第二次和颂辞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上回发生的事，实在让人记忆过于深刻，但今日太累便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
夜里，不知是何物一直抵在文昭的腿间，实在有些不太舒服，文昭迷迷糊糊地想伸手去拨开，手一触上那异物，顷刻间如同一盆冷水将文昭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
微弱的烛火映照出文昭的窘境，文昭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悄悄地将手挪开。可耳边却传来颂辞低沉的声音：“你摸哪儿呢？”
文昭如同一张白纸被撕碎了之后，还被人无情地踩踏了几脚。文昭久久说不出话，人仿佛被定住一般，手也僵在了原处。颂辞眯着眼，将文昭的手握住放于文昭胸前，他也不松手，就这样抱着文昭。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文昭全无睡意，文昭很想一巴掌拍醒颂辞，问他一句：“你怎么睡得着啊？”
烛火被一阵风吹灭，庙内一下冷了许多，颂辞的怀抱紧了几分，庙里边就睡了他们四人，乐正的呼噜声因这夜深人静显得格外突兀。庙内悄无声息窜动出一团火舌，将几人给围了起来，可这火焰并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极其冰冷。颂辞察觉到了异样，手已悄然附上枕旁的剑。乐正打了个冷颤惊醒，微微睁眼见到眼前这场面，用脚压了压被子，翻个身继续睡。
火焰汇聚成一团，飞上神台，将神像包裹起来，继而神像渐渐涌现出人相，四肢也活络起来，神像身上燃着火焰，扭过僵硬的头，看向文昭和颂辞说道：“实属上乘。”
文昭拔出随身的佩剑，将颂辞挡在身后，颂辞笑了笑，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文昭保护的感觉。
敬安拍醒乐正，帮不上忙，至少别拖后腿。
乐正不情不愿的坐起来说道：“这样的小妖，殿下还对付不了吗？”
神像听到这样的蔑视，有些恼怒：“小妖？本尊可是活了几千年的神！”
文昭问道：“你是神？”
神像自豪地说道：“本尊乃敦颐元君。”
乐正笑出了声：“我还从没听过什么敦颐元君，怕是你自己封的吧？一身妖气，还敢说自己是神，实在可笑。”
这位敦颐元君身后伸出四条火舌将四人捆住，他瞅了眼敬安：“资质不错。”
又看了眼乐正：“老是老了点，但却是极佳的童子血。”
乐正：“………我哪里老了？”
文昭：“先生你还是童子！！！？？？”
乐正：“………不可以吗？我洁身自好，不应该是童子吗？”
敦颐元君不耐烦地让乐正住口，看向文昭和颂辞，不由得赞叹道：“你们两个可比这个老玩意儿厉害多了。”
乐正惊讶地望向两人：“你们两个还是童子？”
文昭：“………”
颂辞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们洁身自好，不应该是童子吗？”
敦颐元君气极：“你们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
文昭见他手老悬在半空中，似拿了什么东西在手里，许是多年手持拂尘的习惯。庙外还有许多人，可他却并不招惹，可见他是被封印在这个庙里出不去。
文昭试探地问道：“你是个道士吧？”
敦颐元君略微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本尊生前是这间庙的住持？”
文昭：“………”
颂辞：“………”
乐正：“………”
敬安：“………”
敦颐元君僵硬地摆摆头：“无所谓了，不过你两个令本尊想起生前的两个小徒弟，也是这般的聪明伶俐，就是要这样的人，他的血才属上乘。”
颂辞摊开手，一股灵力汇聚，佩剑听话地飞向敦颐元君，因神像僵硬，手脚不大听使唤，颂辞的佩剑过于灵活，几个回合下来，敦颐元君累得不行，颂辞冲破火舌的禁锢，唤回佩剑，将其余三人解救下来。乐正原本不想出手，但想到刚刚的侮辱，还是捏紧拳头，将敦颐元君的头揍进了地里，敦颐元君从神像上剥离出来，想逃走，乐正圈出一个结界，将他囚在了半空中。
敦颐元君一改方才嚣张的态度，接连求饶。
文昭不解：“这几千年的妖怪就这么容易被收伏？”
颂辞道：“只是年岁吓人罢了，要知道最不入流的妖便是吸人精血。”
敦颐元君有些不悦：“为何要说这样的话羞辱本尊？本尊虽吸人精血，但本尊从不杀人，每次都只吸一点而已，法力不强还不是因为心善，再说了，在这荒郊野地里，哪来那么多人给我吸，且都是童子！对，这个封号是本尊自己取的，可那是本尊的梦想啊，本尊在这里待了几千年，还不能定个封号让自己开心一下吗？”
说着说着竟听出了一丝委屈。
敬安向前一步：“要不我让你吸一口！”
文昭阻止了敬安难得的善心和主动。
乐正没睡够，不想再多费心神，便将敦颐元君收进了伏妖袋中，让大家再去睡会儿。
躺下后，颂辞闭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挡我前面很危险。”
文昭说道：“你会在我身后保护我。”
颂辞笑着嗯了一声说道：“睡吧！”
经此风波后，去往泠川的路途上还算平坦，偶尔出现几只妖魔鬼怪，倒也没闹出个什么风波。
快到袭香城了，文昭换上喜服，盖了些许脂粉，馒头没找着，劈了一个葫芦，勉强凑合一下。
袭香城外遍地的尸体，到了城门口，敬安大喊了一声：“凌将军！”
将士在城墙上看清来人后，唤来凌子澈，才将城门打开。
城内一片寂静，只有颂辞一行人的脚步声，车轱辘声和马蹄声。有几个小孩儿轻轻推开些许门缝往外瞧，文昭掀开帏帘，颂辞骑着马在一旁提醒他别露面，文昭点点头缩回马车里。
一个小孩儿侧着头告诉爹娘：“好漂亮的姐姐。”
他的娘亲忙关上门说道：“那是要送去和亲的姐姐，怪可怜的。”
孩子又问道：“什么是和亲啊？”
随着队伍的前行，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了。
见到凌子澈，他眼下一片乌青，人也清瘦了不少。凌子澈见到熟人倒是十分开心，招呼了几句后，看到这红艳艳的马车，叹了口气：“陛下真把文小姐给送来了！”
颂辞咳了一声，文昭盖着盖头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凌子澈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啧啧赞叹：“几个月不见，文小姐长这么高了。”
颂辞不说话，向文昭伸出了手，文昭自然的将手附上，颂辞慢慢地领着他往府里走。
进了当地太守的府邸，敬安关上房门，文昭这才揭开盖头，凌子澈看了半天问道：“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我从未见过，竟比文小姐还要标致好看！就是壮了些，高了些，做衣服比较费料子。”
文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凌子澈说道：“那个……是……是我。”
凌子澈绕着文昭走了一圈惊叹道：“文公子！！！”
颂辞走到文昭身旁：“好了，这几日战况如何？”
谈及正事，凌子澈一脸严肃地将众人领到长桌前，桌上铺着泠川的地图，凌子澈讲解了泠川的地势要塞以及布兵之后，才说道前几天泠川企图攻进袭香城。
颂辞问道：“援兵还没到？”
凌子澈摇摇头：“一个援兵都没见着。”
文昭面露难色：“以现在的兵力只怕撑不了几日。”
凌子澈望向文昭：“文公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和亲的事泠川已经同意，所以这几日才消停下来。”
颂辞：“援兵未到。”
凌子澈：“可泠川王楼棋明日就要来接人，再说了，殿下你能以一敌百，怕什么？”
颂辞：“楼棋心狠手辣你难道不知道吗？要去可以，明日我与文昭一同前往。”
敬安：“殿下去哪儿，我去哪儿。”
乐正坐下喝了口茶后才说道：“我出门答应了文兮，要一直在公子身旁。”
凌子澈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师父怎么没有跟着师叔一起来？”
话音刚落，门外有士兵叩门：“将军，城楼上来报，镇安王现下已到城门口，将军是否要打开城门？”
乐正：“………”
凌子澈兴冲冲地去迎接栾宿，颂辞见文昭有些犯困：“早些休息，明日若是有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你不必担心。”
文昭笑着回应道：“我不怕。”
乐正感觉后背发麻，三两步出了屋子，他再待在这里边儿实在有些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