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高错
“柠柠，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顾柠一大早就没见人影，木心情急之下缠着燕阑看了大半天监控，再次在青山监狱外找到她。
她顺着顾柠的视线看过去，一辆保姆车停在监狱门口，两排插着红花的保镖，一幅“欢迎回家”的字幅。
满脸胡子的男人穿着狱服仰面感受着刺眼的阳光。
两行清泪顺着他粗黑的脸顺势而下。
“你认识？”
顾柠摇摇头，转身离开。
“当年柠柠出狱的时候，没有人真心欢迎她回家……”
高娄看着沧桑落寞的外甥，三天前，他还不信顾丞狗能改了吃屎，看样子柠柠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哥哥的人。
他动了动嘴，最终咽下了“柠柠这些年经常来这里”。
“她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回家吧！”
顾丞回过头看着青山监狱四个大字，郑重地朝这里鞠了一躬。
“舅舅，谢谢你。”
高娄看着坐上车的顾丞，什么都没说。
“以后就留在高家吧！高家子孙凋零，老爷子打下来的江山都快被那些狗东西瓜分干净了。”
顾丞看着外面鲜艳的世界，被关了三年，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白灰。
“舅舅，以后我改回姓高，名错。”
高娄:“……好。”
高家从前依赖顾家这棵参天大树，顾家倒台，潜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纷纷跳出来想撕下高家一块肉。
高娄就快撑不住了。
顾柠告诉他，高家的子孙很快就会把那些墙头草连根拔起。
他想了很久，高家还有子孙吗？
都是些败家东西！
但他莫名就想信任那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外甥女。
她整整把持高家天逸60的股份三年，三天前却连同三年利益全部转回高家。
她的意思很明显。
哎！
两家人唯一清醒的孩子却被那些蠢东西伤透了心。
值得高娄欣慰的是，高错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刚回高家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暗处作怪的全被斩草除根，高错狠起来，连当年的老爷子都及不上。
因为燕家无意打压，高家的势头一时间如日中天。
“休息吧！你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怎么合眼了。”
高娄没收摆在高错面前的文件。
“现在那些股东只要听见高错的名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其余的小喽啰根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高娄整理好办公桌，一副高错不睡觉他就站在这里盯到天亮的架势。
“小妹妹，吹泡泡，轻轻吹，泡泡小，猛一吹，没有泡，不轻不重小心吹，吹得泡泡满天飘。”
“什么？”
不工作的时候高错总是目光空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高娄看着他小声呢喃，听起来像哄孩子睡觉的童谣。
“没什么。”
高错站起来继续打开文件。
高娄看着他沉沉叹了一口气。
人呐，总是错到没有回头路了才知道后悔，可这有什么用呢？
高错工作狂魔，连带着整个公司都连轴转，大家虽然吃不消，奈何高总给的实在太多。
监狱里出来120斤的人，出来了反而瘦成了皮包骨头。
高娄一颗老父亲的心都要操碎了。
“高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你这样折磨自己，有任何意义吗？”
高错突然抬起头，“听说齐澳和柳惠惠过得很好？”
高娄一愣。
当初，柳惠惠带着一群记者网红堵柠柠。
企图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她利用燕家打压顾家。
斥责不成，就使出死缠烂打的下三滥招数，当众给她跪着求她放过顾家。
网络最是健忘的地方，谁都不会追究过去的伤害。
他们都只顾眼前。
顾厉从始至终都没露面。
后来才知道，他已经病得连路都不能走，柳惠惠早就带着孩子和齐澳双宿双飞，他只能一个人窝在床上发霉发臭。
视频一出，柳惠惠倒是用孩子的借口，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却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顾厉唯一能尽孝却没尽孝的女儿顾柠。
一直带节奏的齐家自然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那天顾柠亲自带着开锁师傅撬了老小区那间公寓。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看着只剩一口气的顾厉躺在一堆排泄物中间。
高娄一直忘不了她的眼神，22岁的孩子，却像垂垂老矣的苦行僧。
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习惯了满屋恶臭。
然后她弯下腰，从一堆污秽中抱起呼吸困难的老人。
两年，42岁的顾厉就老成了林中即将枯死的老洋槐。
医院里医生和护士捏着鼻子检查扎针，依旧吐了两三回。
顾柠冷静地拿着热毛巾一点点擦去他身上的污垢，身后的燕夫人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精心治疗下，顾厉依旧没活几天，他接受治疗后甚至比他烂在污垢中死得还要快。
护士说，顾先生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他的枕头就没干过……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