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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98章“虞小友,你知道小楼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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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梢的风依然凌冽。

    风中却好似因为这一符而带了某春盎然, 大后知后觉看节气,这发现确实大寒已过,小年将至,随即便是真正的春来。

    纵梅梢雪岭的春来也不过苦寒尽, 但春天, 毕竟会有花开。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为这样挑符而如凌冽冰雪的一剑, 也为这样仿若黑夜中不屈光明的一符。

    梅掌静静看着比剑台,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虽然很浅, 但这已经是这许多年来, 她最大的绪波动了。

    “大阵师?”她轻声道。

    她的声音极淡,却已经有一道人影有突兀地现在了她身边。

    几位梅梢长老仿佛早就知道他在那,脸上无异『色』,只有雷长老笑眯眯转头:“恭喜耿真君重回化神。”

    背着手的瘦小老头很认真地梅掌行礼,雷长老微微颔首, 脸上也『露』了同样的笑容, 感慨道:“说来梅掌不信,我从未告诉她这世间对大阵师的评定标准。”

    “落笔于符箓,为入了符道。化天地道元为笔墨, 符随笔,是为符师。”耿惊花负手道:“符之一道不受境界束缚, 用道而不为道所用。但见天下,画三道属于自己的符阵, 是为大阵师。”

    任半烟怔然看着场间,像是想了什么往事:“小师妹当初是什么境界大阵师的?你呢?”

    “当初我以为小师妹已经足够惊绝艳。她却也是破元婴时画满了自己最后一符。”耿惊花摇头叹道:“至于我?若非重回化神, 恐怕我的第三道符就也画不来了。”

    “你们符修的标准听来真是……又随,又严格。”雷长老笑道:“是我们剑修直接了当。”

    耿惊花显然与他也极熟,说话间也不见客气:“老雷啊,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是剑修,干脆叫雷修算了。”

    雷长老不生气,笑『吟』『吟』接话道:“不瞒你说,近来我已经想好了我的道号。便叫雷震子如何?”

    在场所有人:“……”

    不如何!你醒醒啊喂!!

    大用沉默表达了抗议,任半烟却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很是皱眉地盯着耿惊花:“你一个人来的?那个死和尚呢?让他少躲躲藏藏的,是男人就来和我打一架!”

    耿惊花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胜负已分,你们倒是快改排名啊,愣着干什么?”

    刘长老显然对这一年的比剑第一的易主十分不满,絮叨道:“明明名字是比剑大会,凭什么让你们符修也参加?说了,明明都不是我们梅梢派的人,一个个连名字都是假的,偏偏梅梢三千剑竟然打不过三道破符,哼!”

    耿惊花此前在刘长老的这种唠叨中有心虚过,毕竟用他们梅梢派磨剑是真,强占位置隐姓埋名也是真的。

    至今那几块榜上的匿名,无一例外都来自小楼。

    但这一次,耿惊花腰杆挺直,不以为,甚至嗤笑了一声:“那把三千剑回来?”

    刘长老所有的话都凝在了嘴边。

    然后飞快地抬了手。

    比剑台边,十六月三个字倏而暗淡,只剩下了最后明亮的一个名字。

    耿惊花从未这么神清气爽过,恨不得长笑一声,说老刘你也有今天。

    但小老头子毕竟年岁不比当初,嚣张劲头不减却也懂得了收敛几分,所以只笑了笑:“这么快就大阵师,也不知是好事是坏事。我有一处地方尚未带她去过呢,这下要是去了,岂不是有第四道符?”

    梅掌淡淡开口道:“剑也磨了,既已大阵师,不如提前把该做的事做了。”

    耿惊花回身行礼:“职责所在。”

    下一刻,他已经身形消去,重回了那一片松梢林中。

    比剑台上。

    十六月在剧烈的喘息后,终于抬了头,与同样气息不太稳的虞绒绒相视一笑。

    “你们符修……不讲基本法的吗?”十六月一边咳嗽,一边道:“我是天生道脉,百舸榜第一的十六月,竟然要被你『逼』破入金丹,堪堪接住你的一符,然后败得不那么狼狈。这世界上,同境界里,让我这么狼狈的……恐怕只有你一个。”

    虞绒绒不期然想了傅时画的惊鸿一剑,想说不一定,却底咽了回去。

    一个在合道期就挥那样的剑的剑修,大概也属于“不讲基本法”的行列里。

    “十六月师妹这一路道途如此顺畅,未尝一败……却也理应终有一败。”虞绒绒笑了笑:“我很荣幸。”

    十六月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她的话。

    半晌,她颔首道:“你说得对,非全胜是最好的剑之道,我确实需要一失败。只是于我来说,失败很难,我等了十四年等来真正的失败——我是指,与境界数倍高于我的师兄师姐们的失败,其实不算败,只是自然的碾压,但和你这一战,对我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

    她顿了顿,很慢地撑身子,倏而又是一笑:“我是觉得,你是我小虞师妹。”

    十六月的动作有慢,显然此前的那一剑已经将她体内所有道元都消耗殆尽,她十分不符合年龄地叹了口气:“你看啊,小虞师妹,这不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前两天我把我小徒铁牛打成那样,转眼吐血奄奄一息的就成了我。”

    她有虚弱地抬一根胳膊:“扶我一把。”

    虞绒绒心道自己力竭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十六月已经知道阮铁又名铁牛了?且怎么又成了她“小徒”?

    但比这更重要的是……

    虞绒绒上前两步,却没有抬手扶她,只拧眉:“都说了,如果你输了,你就是我师妹。”

    十六月又咳嗽两声,眼中有了狡黠的光:“是啊,你以叫我师妹,但这不妨碍我也喊你师妹啊。”

    虞绒绒:“……?”

    被这样的逻辑折服了。

    本来她想让十六月叫她一声师姐,又或者她喊她一声师妹,她只要应了,就去扶她。

    然而现在,她竟然找不什么话来反驳,忍不住笑了声,扶着十六月,御笔而:“送你去休息?”

    十六月很是安心地坐在见画上,很是抚『摸』了两把打败了自己的符笔,靠在虞绒绒后背,非常自来熟地蹭了蹭:“都以,梅梢是我,带我去哪里都以,去你床上也以。呜呜,小虞师妹,你好香哦。”

    虞绒绒:“……???”

    她笔一歪,差点掉下去。

    “对了,嘿嘿,比剑大会的第一不是那么好当的,小虞师妹,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十六月终于彻底闭上了眼。

    连续破境和那样石破天惊的一剑后,这位身量未长成的少女也难免力竭,陷入了昏睡。

    虞绒绒当然不真的把十六月放在自己床上,而江拂柳早就等在一边,接过了十六月,浅浅一礼:“恭喜小虞师妹。”

    “方我已经大致看过了,十六月师妹应当只是力竭,是无恙的。”虞绒绒回礼道:“谢谢江师姐。”

    剑分晓,诸位弟子眼见虞六的名字上了第一,都有种料之中又之外的感觉,总觉得十六月师妹与小虞师妹无论谁赢都是有和一番道理的。

    而且,十六月师妹破境入了金丹,就仿佛沉甸甸压在了他们头上的那座大山移开,顿时让所有人都觉得日子有指望,前进有力量!

    “哎呀,这下十六月师妹就要直接去梅梢后岭了吧?前岭就是咱们兄弟姐妹们的了!”

    “没想在我筑基之时,等来这一日!且不论百舸榜,现在咱们内部榜的第一就是老观了吧?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观虽然也挺强的吧,但看他这么人,就总觉得谁都以给他脸上来一拳,感觉超过他,指日待。”

    “……这就是老观的独人格魅力了。”

    虞绒绒将这话语尽收耳底,忍不住有表微妙。

    怎么百舸榜之外,你们有个内部榜啊!

    那又是什么榜!

    但她更多的,是在想十六月那句话的思。

    为什么比剑大会第一不是那么好当的?

    难道是因为接下来会有许多人想要与她打一场?

    她一边御剑而下,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周遭弟子。

    却见满山弟子如此议论纷纷后,仿佛突然想了什么。

    “哎唷!老观!我就说我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那厮不是设了个擂台吗!!我下了注!”

    这样一句提醒后,所有人都一窝蜂跑去找观山海要钱,结果一看赔率一比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岂不是不赔不赚?

    行吧,虽然失落了点,但好似也不是完全不接受。

    众人正这样想着,却听观山海清了清嗓子:“诸君听我说啊,小本经营,人力耗费巨大,咱总得扣点手续费,不多啊,一人一注十分之一的手续费啊!”

    众剑修们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气氛比方虞绒绒和十六月剑符时,要更加寂静。

    片刻后,一道怒叱响。

    “观山海你穷疯了吗!!连我们的清汤寡水你也要刮一层?看剑——!”

    “观狗贼!吃我一剑!你无耻!你不要脸!!”

    “哪里跑!给老子站住——!手续费?我看看削了你的脑壳,你有没有连跟我要手续费!”

    纵观山海的修为早就在百舸榜前列,其余同们显然也没有因此而对他有其他更多的敬畏,依然如旧地打成了一片。

    ——具体来说,是一片都在打,打得观山海抱头『乱』跑。

    剑轰然,剑光『乱』飞,熙熙攘攘的人声随着那剑回『荡』了半个梅梢雪峰,虞绒绒看着他们的背影,终于落在了地上,穿过一弟子拱手相见的恭喜之声,一路走了傅时画面前。

    这一日的阳光依然很好。

    “大师兄没有下点注吗?”虞绒绒看着鸡飞狗跳的梅梢弟子,随口问道。

    傅时画专注地看着她,很自然地抬手,将她的一缕散落的头发别了耳后:“下了。”

    “嗯?”虞绒绒有惊讶地转头看他:“那你不去追吗?而且不应该吧?大师兄手以后,赔率怎么是一比一?”

    她拧眉道:“该不会连你都同时下注了两个人吧?”

    她转头转得突兀,傅时画的手于是没来得及收回来,他的指尖就这么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愣了愣。

    半晌,傅时画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怎么会呢?只是我扔了块黑晶灵石,谁想观山海没见过,以为是铁渣子,和其他人的小半块灵石合算了一块,加加减减,就成了一比一赔率了。”

    虞绒绒:“…………”

    ???

    一块黑晶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上品灵石。

    确实是黑了点,格外硬了点,也稍微罕见了点。

    但、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来,心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穷惯了,见其他人压过来的破烂太多了,在穷堆堆里面『迷』了双眼吗?

    二狗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在虞绒绒身边亲昵地蹭了蹭,此时人多,它不便开口,但它丰富的肢体语言已经说尽了它想说的话。

    ——“绒宝绒宝!二狗的宝!我们绒宝就是最棒的!”

    虞绒绒笑着『摸』了『摸』二狗的脑壳,正要说什么,却已经有一位师姐与一位师兄落在了她身侧,振袖一礼:“恭喜小虞师妹夺魁。梅掌请小虞师妹一见。”

    虞绒绒“啊”了一声,这识原来比剑赢了以后,好似总要有个过场要走,而她竟然径直御笔而下,来找了傅时画。

    她顿时有点赧然,转身要随两人要走,却又想了什么,倏而转身。

    “大师兄。”她笑眯眯看傅时画,比了一个此前他自己竖的手指手势:“我做了。”

    傅时画也笑了来,也不知是不是有一有二,就有三四,直至逐渐熟练,他上前一步,从阴影中走了来。先是『揉』了『揉』虞绒绒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将手指放在她的肩膀上。

    一股道元顺着他的指尖涌入虞绒绒体内。

    许是她的道脉之外本就有一层傅时画本命剑的剑气,剑气感受带着熟悉味道的道元,虞绒绒此前的疲惫顿时消去了大半。

    “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看着虞绒绒的身影腾空而,逐渐在视线中远去,重新退回了身后的阴影中。

    长身玉立的青衣少年轻轻垂眸,压去了眼底的暗『色』。

    二狗有担心地落在傅时画肩头,传音道:“你不跟上去吗?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总觉得气氛有点奇奇怪怪的?”

    “不是你的错觉。”傅时画声音低沉:“她已成大阵师,便必须去修补一座阵法。”

    二狗似是想了什么:“阵?”

    “没错,就是梅梢派的那处用来封印魔神四肢的松梢剑阵。二狗,你帮不了她,我也帮不了她,那是比剑大会第一的职责,更是世间所有大阵师的宿命。”

    二狗愣了愣:“其他也就算了,但这和比剑大会第一有什么关系?怎么拿了第一要卖苦力的呀?梅梢派怎么不讲道理的吗?”

    “世间最年轻的剑修都在这里,而第一永远都是最锐利的那柄剑。”傅时画淡淡道:“那座阵里,有天下所有最锐利的剑——当然,也包括我的。”

    ……

    跟在两人身后的虞绒绒不知道什么宿不宿命。

    要去面见那位据说已经灵寂期的道君梅掌,说不紧张,是假的。

    虞绒绒在忐忑之余,胡思『乱』想了一大堆,譬如难道拿了第一有奖励?说不定有什么功法要传给自己?

    啊,是了!她以问问看,对方有没有什么把渊兮拿来的办法!

    这样想着,面前两人已经停了步,恭谨躬身:“梅掌。”

    虞绒绒敛了心神,不敢抬头,只认真行礼:“御素阁虞绒绒见过梅掌。”

    ——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隐藏身份的必要,而以派见礼,是最尊重的说法。

    对方的声音很年轻,很淡却不高傲:“你为何不自称小楼?”

    虞绒绒愣了愣:“……有、有区别吗?”

    梅掌的眼神在她身上顿了顿:“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耿惊花未免宠你太过。”

    虞绒绒眨了眨眼,有茫然,心道原来小楼与御素阁确实有区别,却不知区别在何处。

    但显然梅掌也没有什么解释的思,待那两名引路的弟子彻底走远后,她重新开口道:“虞竟然气运尚存,香火在,我确实有吃惊。而你以虞氏血脉,强登云梯,重重因缘际会之下,竟然真的逆天改命,也许这天,也真的要变一变了。”

    虞绒绒心底暗惊,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却不敢多问,只躬身道:“谨遵祖训,不敢有懈怠,侥幸得以存活至今。”

    梅掌虚虚抬眼:“看来你也非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虞氏祖上何源?”

    “未见过详细记载,只说与钱财有关……”虞绒绒有迟疑道,实在不明白为何梅掌有此一问。

    梅掌却仿佛已经看穿了她之所想,淡声道:“我已入灵虚,不问世事,你不必惊惶。只是活了几千年,见逆天改命之人,总想多看看这天要如何去变。不妨与你多说两句。”

    “虞祖上确实与钱财有关,准确来说,虞先祖名景铄,乃是一位账房先生。”梅掌继续道:“天下最大的账房先生。”

    “天下最大……?”虞绒绒不解:“账房先生如何天下最大?”

    梅掌轻声道:“天地原始为本无,万物万有从妙有……”

    ——这是所有入道修行之人都最耳熟详的《天地经文》。

    是说天地之间,有无生灭,万物万有来源于妙有,而天地原始则为本无。在这样虚虚实实的玄妙中,有人睁开眼,见了天地道元,悟道身,见万物本虚,万法本无,而有无则“生”,难易中则“成”,所以第一位见了天地虚实的人,便成了第一位修道之人。

    这人自然便是整个修道界真正的无上老祖。

    无论何时,第一个做了某件事的人,总是最难的。他在黑暗中『摸』索,在本无中寻找生机,也有人嗤笑他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盗”了天地生机。

    而他也留下了一句最是着名的话语。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

    ——天地本也是偷了万物和人的生机,那么修道者利用这样的盗机,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句话被写在《天地经文》的扉页,像是对天下所有修道者的开解,却也像是警醒。

    却听梅掌继续道:“既有他在,他自然也要带许多人修行。修行的人多了,自成一派。要维持一派所需所用,当然是要银钱。”

    “天下真正独大的派的账房先生,你说是不是天下最大的账房先生?”

    虞绒绒震惊至极,心中高呼自老祖竟然有如此显赫过去吗?

    不由得猛地抬眼。

    然而面前的梅掌底已是灵虚期道君,她这样去看,却也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又或者说,她分明看清了,却已经在下一瞬忘记,只听她的声音继续道。

    “既然已经如此地位,为何独独你虞不修行呢?”梅掌声音平静:“那是因为,他贪心不足,做了假账,贪墨了许多。”

    虞绒绒:“……???”

    不是,等等,画风怎么突然变了!

    许是她脸上的惊愕与幻灭太生动,梅掌的声音顿了顿,开口的时候,竟然带了一点十分罕见的轻松笑。

    “当然,他很快就败『露』了。功过相抵,惩罚便是虞氏血脉不得修炼,腰缠万贯却不得留,须知钱财皆为空,若不日进千金散尽千金,虞香火便会灭,若做,则保香火永续,以无道脉根骨之躯而得筑基修为以自保。”

    梅掌似也觉得这样的惩罚妙极也有趣至极:“虞小友啊,散千金的感觉怎么样?”

    虞绒绒不料自己猝不及防地听了一脑袋祖上秘辛,内容如此精彩绝伦且劲爆,不由得十分目瞪口呆。

    她半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瞒您说,虽然大部分时候确实很爽,但被人追在背后催命一样催花钱的时候……压力是很大的。”

    梅掌倏而大笑了来,她显然很久没有这么大的绪波动了,她在这样笑声中,继续道:“那你知,是谁有耐对一族血脉下如此禁锢,万年而不散?”

    “他被称为天玄道尊,他曾经撑这天地,开辟了这修道者的盛世。”

    梅掌的声音倏而低沉:“却也有另一个名字,魔神。”

    虞绒绒悚然一惊。

    却见梅掌慢慢站了来,手中长剑铸成的拐杖重重一点地面,声音肃然。

    “我梅梢万年镇守此处,只为以满山剑,世代剑气,压住他被封印在此的四肢。”

    “汲罗以命为符,守住了浮玉山封印的魔神心脏。”

    “任半烟与任半雨两姐妹以命为符,将松梢剑阵重新镇压。”

    虞绒绒怔然看着对方。

    她看不清梅掌的面容,却看她望自己的眸子。

    那双眸子平静却锐利,剑肆虐却又归于虚无。

    好似看透一切,也好似某种来自天地的悲悯。

    那一瞬,虞绒绒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一跳。

    那种震动好似带着某种共鸣,又带着来自深渊地底的某种喟叹,然而她抬眼之时,梅掌的眼眸依然厚重而深沉。

    “虞小友,你知道小楼的义了吗?”

    ……

    梅掌的剑尖点地之时,满山雪鹤倏而飞,松梢枝头的雪簌簌而下,落在了满山弟子的肩头发梢。

    有人骂骂咧咧,以为是有同捣鬼,就要剑去怒骂一场。

    也有紫衣僧人自树下走,浑身纤尘不染,宣一声佛号,看一旁的瘦小老头:“你看,你不说,也总有人替你去说。”

    耿惊花眉头紧皱,憋了又憋:“梅老妖婆,多管闲事。”

    某一处院舍口,青衣少年持剑而立,梅梢的风吹『乱』他的束发,稍微遮住他过分漂亮的五官,遮住他眼底散漫却有暗暗的光。

    他倏而抬手,捂住了心口,微微皱眉,似是有不解自己方听的声音是什么。

    “二狗,刚刚你有听什么声音吗?”傅时画拧眉问道。

    二狗愣了愣:“没、没有呀。”

    傅时画神『色』更沉,他确信那不是幻觉,那似乎是某种从山峦最深处而来的震动,仿佛想要唤醒什么。

    ——却只有他一个人听。

    比剑大会了尽头,也了其他派的弟子各自回派的时候。

    来时秋满园,去时春将临。

    但梅梢雪岭从来都是那样,漫天雪鹤,剑气依旧,雪也依旧。

    剑舟一艘一艘而。

    燕灵脸『色』依然不太好,她自剑舟一侧探身去,清脆道:“表哥,走啦,快来。”

    穿着琼竹道服的少年点了点头,却突然似有所感,倏而回头。

    却见那面书写着百舸榜名次的绝壁上,最高的位置,有字迹微微一变。

    ——从有陌生的“虞六”两个字,变回了他更熟悉的那个名字。

    那是三个几乎要烫伤他眼睛的字。

    百舸榜。

    第一。

    虞绒绒。

    ——第三卷·挥毫洒墨运天机·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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