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黄金满院财源广，紫气盈门福泽长
山城的网吧的格局，是和别处都一样：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一般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兑奶茶。柜台对面，摆着许多电脑，蓊蓊郁郁的。顾客比较少的白天，这网吧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天却很好，虽然生意也还是淡淡的。
这是独处的妙处，赖沛辰且受用这无边的秘境雾色好了
朦朦胧胧的秘境里面，弥望的是田田的仙人。仙人抽烟很凶，像讨伐齐天大圣的二郎神的兵。层层的仙人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废柴，有瘫软地趴着的，有愤怒地骂着挂x的；正如一只只的重降号，又如反复记号里的反复记号，又如结尾的全休止符。
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来急匆匆上厕所又骂咧咧出厕所的路人了；但热闹是他们的，赖沛辰什么也没有。
赖沛辰昨晚是准时十点来上班的，但是等到下午四点都不见老板或者别的网管来接班。
尽管他已经困到不行，但还是他还是只能原地等待，强撑着刷手机。
直到下午五点的时候，赖沛辰终于等到了老板回来。
赖沛辰一直觉得，喜欢吃螺蛳粉的人肯定都有世界上独一份的隐藏特殊才能，有的人可以穿梭时空，有的人可以延长手掌的生命线，有的人可以自我克隆，有的人可以用脑袋糊春联……
当他在这里上了一天的班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越爱吃螺蛳粉的人，拥有的隐藏才能越多。
比如面前这位，他的新老板林墨凌。
昨晚十点离开网吧后，某个时空的林墨凌突发奇想，当天晚上就打了个飞的去邕城吃了一碗螺蛳粉，醒来之后又吃了一碗，为了再打包一份而耽误了回来叫醒这个时空的他，这样的性格还能活到四十多岁，如果不是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就是有什么无限□□的秘术。
“你脑袋——”
赖沛辰刚骂了前几个字，可林墨凌却从背包里拿出了大大小小十多个保鲜盒。
林墨凌把保鲜盒一个个地码在柜台上。
“因为要上飞机，液体容积不能超过100毫升，所以我只给你装了一点点，就用这一点点用来干拌吧，这个是粉，这个是炸腐竹，这个是花生，这个是煎蛋，这个是鸭掌，这个是鸡爪，这个是叉烧，这个是牛肉丸，这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过敏，所以我分开装了。对了，你说我脑袋？脑袋怎么了？”
“我说您老带这么多辛苦了。”
赖沛辰彻底无语了。
“林哥，你怎么突然想起去邕城啊？”
“因为突然看到机票便宜啊！”
今天的林墨凌和昨天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容光焕发，说话像个代码运行正常的正常人了，但是做的事却像是往花鸟市场扔炸弹——八哥（bug）满天飞。
“林哥，我今天上班的时间太久了，我能不能多休息会？”
“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墨凌一边开保鲜盒一边继续碎碎念，“这个粉虽然离它出锅已经四个多个小时了，但是没有坨，你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因为！当当当当！我用冰冰的矿泉水把他们泡过啦！但是这个汤和配料还是温温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因为！当当当当！我的包包有保温层哟！但是粉是冰的，汤是热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哈，哈，哈，因为！当当当当！我的包包是有隔层的哟……”
“老板儿！”
一位仙人突然喊了一声，“你们这个厕所怎么更臭了？”
赖沛辰以前读的舟贡医学院在江城的正中心，坐二十分钟的地铁就能到那条长长的步行街。
刚进大一的他，在不知期末考试的有多变态之前，不仅敢追学姐，还要经常陪她去那条步行街走一走。
这条一千多米的步行街上有最时髦的行人，也有最恢宏的建筑，也有最古怪的玩意。
其中有一样最令赖沛辰觉得难以接受的东西，就是名字最是时髦、气味最是恢宏，吃起来最是古怪的rose粉。
“不是什么rose粉啦！是螺蛳粉，螺蛳粉！”
韦潇用小小的手掌捧着自己的脸，脑袋左摇右晃，一边冲赖沛辰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边碎碎念：“我一闻这个味道就知道这个螺蛳粉的味道还不是很正宗，可能是改良过了，不过你们应该更容易能接受……”
“不好意思，不是很能……”赖沛辰捏着鼻子吃了一口，酸笋的味道直接从食道窜入鼻腔，“呕……”
“我们大邕城的螺蛳粉可比这个味道香多了……”
韦潇的声音还回响在脑海中，赖沛辰已经在林墨凌打开最后一整盒的酸笋的同时，连滚带爬地奔向了厕所。
“呕……呕……呕……呕……”
赖沛辰对着厕所吐了足足好几分钟，吐到在马桶里都看到了中午吃的青椒肉丝盖饭的残渣。
好歹是吐得差不多了，满头大汗地用两手扶着墙慢慢地走出厕所，在厕所门口又闻到了酸笋味，又倒回了厕所继续吐了。
“呕……”
“呕……”
“呕……”
一直呕到喉咙似火烧。
这次他只能单手扶墙了，另一只手捏着鼻子，慢慢地绕着柜台，走出了网吧。
林墨凌拿着赖沛辰的手机“哒哒哒”地出来追他，好奇地问道：“厕所里没有x吗？”
“有的……七八条吧，黄软，成形。”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厕所吐啊？”
“因为螺蛳粉tmd比x还臭！”
这第一个星期应是赖沛辰打扫客厅，可是这周一就没水，那怪不得赖沛辰了哈。
他又不是故意不打扫的。嘻嘻。
赖沛辰正拿钥匙开着自己的门锁，就看见刚起床的龙飞飞。
“飞哥，摆摊去？”
“没有，我上个厕所去。”
“嗯。”
“你介不介意我上大号？”
“不介意。”
赖沛辰是真的不介意。
如果把网吧的厕所比作核弹的话，龙飞飞一个人能拉出来的x不过是一个小炸炮。
其实他对于气味并不是不敏感。
xx的四分之三都是水，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固体，而这些固体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
这种营养丰富的东西对于农民来说可是宝贝。
而对于他这个曾经的医学生来说，xx不过是生物正常排遗，猫屎咖啡还卖那么贵呢。
就xx的臭味来说，他从前和室友们一起熬夜应考时，寝室六个男生的臭袜子和汗臭味，已经让他对所有的臭味脱敏了。
赖沛辰打开房门后就躺在了床上。
今天依旧和前几天一样，没有出太阳。
山城别称“雾都”，每年有一百多天都有雾。虽然雾在上午就会散去，但是厚厚的云层依旧会挡着阳光照进人间。
薄薄的光从浅棕色的玻璃照进来，给房间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彩，竟让他有一种朝霞夕雾的错觉。
算算时间，这房间竟然是朝南的。
冯倩果然会选。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冯倩的时候，冯倩看他的眼神似是不一样，后来又有点热情过头。
“帅哥，你叫什么啊？”
“帅哥，你哪里人啊？”
“帅哥，你多大了啊？”
……
“辰哥，你要不要吃冰淇淋啊？我请你啊！”
“辰哥，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不啊？”
“辰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正常的男生虽然嘴上会自称“本帅哥”“本俊男”，但是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点数的。
赖沛辰自问不是会让女孩一见钟情的绝色美男，他也没有做过什么英雄救美的壮举，更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有志青年，不过是一个没前途又懒得奋斗的废柴小网管而已。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赖沛辰便脱了鞋钻进法兰绒睡袋里准备睡觉。
一转身竟发现靠床的墙上长了一小块碧绿的苔点，形圆如钱币。
这是老天爷在预示他即将挣大钱了吗？可像他这种躺平的人，既不买彩票，也不搞赌博，家里也没有要拆迁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有钱呢？
而且就算是天降启示，按这个大小，最多也就一毛钱，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显露出毛爷爷的头像吗？
他正纳闷这朝南的房间怎么会长苔钱，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声猿啸。
赖沛辰躺在柔软的睡袋里，看看地上那“朝霞夕雾”，又看看墙上的苔钱，听着隔壁的猿啸，竟感觉有一些诗意。
他的脑海中隐约想起一首古词，却怎么都想不起具体是哪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