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沪市
小董对卓云乔和沈建华感激不已，差一点儿他就把身上所有的钱票都给弄丢了。
他找列车员借来纸笔，把自己的姓名和家庭地址写了下来，诚恳地说：“大哥，大姐，今天多亏有你们，不然我可惨了，以后有机会，欢迎你们到我家乡去玩。”
卓云乔一看他留的地址：董德龙，东海省宝安县某某村，甚至还有他们村的一个电话号码。
她问道：“小董，你家在东海啊，这次你不是去探亲？”
小董告诉他们，他叔叔从部队转业后分到了齐市，他本来是去投奔叔叔的，可是那里太冷了适应不了，他叔叔就让他去沪市找他的一个战友。
卓云乔收好那张纸，笑着说：“我们都没见过海，说不定啥时候也能去东海看看呢！”
董德龙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哥大姐，你们也给我留个地址行吧？”
卓云乔便写给了他，世界上这么多人，能坐一趟车，还共同经历了抓小偷事件，她也不得不相信这是某种缘分。
历经八十多个小时，三天四夜，他们终于抵达了沪市。
出了站，卓云乔放眼打量这个曾经待过两年的城市，却一点也找不到熟悉的感觉。
他们按照罗丽娜哥哥信上写的，找到火车站附近的电车站，转了两趟车，到了沪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顺利找到了国营招待所。
他们不敢耽搁，安顿好住处之后立即赶去医院，几经打听，终于搞懂了挂号、问诊、检查等一系列手续。
当天的心内科已经挂不上号了，他们打定主意，第二天一早不等挂号处上班就来排队，反正他们住得近。
卓云乔想着一旦开始看病，时间就不自由了，得赶紧提前把有些事办了，就跟招待所的服务员去打听了电车路线。
俩人坐上电车，卓云乔看着车窗外若有所思，同是冬季，沪市的街道边树叶还是绿的，全然不像大西北那样满目萧瑟。
“下车，咱们去逛逛百货大楼。”她拉他下车，脚步匆匆。
沈建华只好紧紧跟着她，也不知她怎么那么爱逛百货大楼，在省城逛，来到沪市还要逛，一点不像是专程来看病的，倒像是来看新鲜的。
卓云乔一进门，就到第一个柜台向售货员打听：“同志，请问卖背心的柜台在哪？”
“三楼。”
匆忙道过谢，她赶紧往三楼跑，他一边迈开大步跟上，一边小心提醒她：“当心点，跑太快了你等会儿难受。”
她却一点也没觉得累，一口气上了三楼，挨个柜台找了起来。
沈建华不知她要找什么，就陪着她一个一个柜台地走。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指着一个角落对女售货员说：“同志，麻烦帮我拿一下那个好吗？”
售货员看看她的穿着，一句话也没多说，将她指的东西递过来：“要票，一元五角。”
说着，眼角还扫了一眼她身旁的沈建华，颇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卓云乔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和票：“买一件。”
这么短，看着比汗衫背心还短，咋卖那么贵？
沈建华摸不着头脑，可是看媳妇这么果断，当着售货员也不好问她。
卓云乔把东西小心地叠好，塞到军用书包里，颇为满意地对他说：“走吧！”
离开柜台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买的是件啥？”
她促狭一笑：“回去再告诉你。”
沈建华对她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媳妇马上就要做手术了，那可是要在身上开刀的，多受罪呀，她喜欢买点啥，就依她吧。
接下来卓云乔的心情特别好，她这个幕后老板给便宜老妈设计的康庄大道，很快就可以动工了。
他们又坐上电车，到站后边问路边找，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找到了罗丽娜她哥罗刚上班的厂子。
工厂门口的门卫不让他们进去，说已经快下班了，让他们在门口等。
卓云乔抓了两把葡萄干，悄悄塞给门卫，好言好语地说他们从大西北来，帮罗刚的妹妹带点东西，其实他们也没见过罗刚。
门卫态度稍微好了一点，还是让他们等在门口，不过答应他们，等罗刚出来的时候会帮他们叫住他。
又过了一会儿，卓云乔说她想上个厕所，门卫可能也发现了，这两个人不像坏人，同意让他们到厂里的厕所去。
卓云乔趁机进了趟空间，又兑换了一些葡萄干混进袋子里，一路上时不时抓一小把或者几颗，加上刚才又抓给门卫两把，她都快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罗刚下班了，被门卫喊住的时候很是惊讶，听卓云乔说是他妹妹的同事，从大西北来看病的，他才想起帮他们打听过事情。
卓云乔不想耽误他下班回家，忙把装葡萄干的袋子递给他：“罗同志，真是太麻烦你了，我们那里也没啥好东西，这点葡萄干算是特产，给娃娃尝尝吧。”
说完他们就赶紧告辞了，好像真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似的。
回去的电车上，沈建华悄声对她说：“原来传说是真的。”
“啥传说？”卓云乔好奇地问。
沈建华看看周围的人，声音更小了：“团场的人都说，沪市的人不管是过日子还是对人，都特别仔细。”
她有些忍俊不禁，在他耳边问：“你说的仔细，是不是小器的意思呀？”
他挺不好意思：“人家帮了咱们的忙，本不该背后说人家，可他们跟咱们真的不一样，连客气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卓云乔却道：“其实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没什么交情的人，为了一点面子假模假式地客气，你说双方的心里真的舒服吗？”
“咱们团场地方小，熟人多，一辈子打交道的就那么多人，所以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沪市和咱们那不一样，城市大，人也多，谁顾得上别人的眼光？”
沈建华觉得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要他和沪市的人一样为人处世，他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换了他是罗刚，至少也要客气一下让他们去家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