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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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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慈音猛地站起身。

    方才她一心扑在自己身上,没来得及深想,甚至在进了禅房之后也只将神思放在住持的面孔上,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在出门转身时看到住持的衣角有一抹红。

    那应该……是血。

    再说回住持为她看面相的时间,不过几息,能看出什么?什么“贵之以极”,住持那话更像是情急之下的托词,他急着让她离开。禅房里点的檀香味道过重,根本就是为了掩盖他身上的血腥味。

    再次回想起来,当她提出要见住持时,那小僧人的神情似乎也不太正常。

    周慈音急走两步,一瞬间想要回到禅房。

    随即又顿住,不管这寺里发生了何事,但住持和僧人如此费心遮掩,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若是贸然揭破,焉知不会掺和到里面去。

    但接着她又想起出门前住持所赠的话语,现在想来,倒像是忠告。既是忠告,那么关于她的来处,住持许是知道一些。

    去?还是不去?

    她跺跺脚,为了回家,赌一把。

    一路小跑着到了大殿,这次她被人拦住了,还是原先为她带路的小僧人,“小姐止步。”

    “我要见住持。”周慈音喘着气,稍稍平复了呼吸,开口要求。

    小僧人垂下眼,“小姐见谅,住持……闭关了。”

    闭关了?

    这么巧?

    周慈音抿紧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然是不能强闯进去的,世家的小姐这点教养还是要有的,她正要再问,外面的小厮先进来了。

    “小姐,少爷遣小人前来接您,咱们也该归家了。”正是周宇的贴身小厮,阿志。

    周慈音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注定事不能成。

    小僧人目送两人走远,转身回了禅房复命,“师父,已经走了。”

    禅房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半晌才压下去,“知道了,你下去吧。”

    此刻的室内,住持眼前正端坐着一位妇人,打发走了小僧,住持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之后我们两不相欠。若你肯听我的劝,还是少做些孽吧,权当为你心爱的女儿积福了,否则,谁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有怎样的命数。”

    周慈音再回到小院的时候忍冬和半夏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就差套马车了。

    周宇吩咐阿志,“你去叫上几个人一起帮忙,妹妹那里只两个小丫鬟,恐怕忙不过来。”

    阿志便带了几个仆从来内院听吩咐。

    周慈音见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估摸着还要耽搁一会儿时间,便径自进了门歇息。

    这次来到龙华寺,收获并不多,且那位龙华寺的住持身上恐怕比她的秘密还多。

    住持既以闭关为借口拒绝见人,想来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出关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还要好好思量才是。

    烦恼的抚着额头,她的眉头皱成一片。蓦然间,她闻到了一股幽微的香气。

    不对啊,禅房里面的东西忍冬她们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连之前放在小香桌上的香炉也拿走了,哪里来的香气?

    她寻着这香味的来源处找去,这香气幽微,丝丝缕缕缠做一线,初时闻着像是花蜜的甜香,再闻又觉得有一股淡淡的甜醋,后调比较复杂,像是土腥味,又像是草木清香。

    她被引着向前,却发现这种香味赫然是在自己这三日跪经的蒲团周围。

    周慈音谨慎的挪开蒲团,底下是平坦的地面,并无异常。她曲起手指敲敲地面。

    空的?

    这地下有密道?

    周慈音的心脏砰砰的跳起来,这龙华寺的秘密可真不少啊!以自己前世看过的诸多电视剧总结的经验来看,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当然,除非你是女主有不死定律,否则下场就是被炮灰。

    她既不是女主,也不想被炮灰,这秘密谁爱探索谁探索,她不干。

    下一秒,她双手抓起蒲团果断的放回原位。然后快步走出房门,对着正在忙碌的丫鬟问道,“忍冬,马车套好了吗?我想回家了。”

    “好了,这就能走了。小姐先上马车。”

    此时室内,身着黑衣的男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他手里还拿着出窍的匕首,那匕首上还幽幽的泛着蓝光,很明显是涂了剧毒。

    男人心中还在庆幸,幸好那女子走了,否则为了保护主子少不得要多杀一条无辜的人命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之后,确定了周家的大少爷大小姐已经带着仆从离开了,男人这才将蒲团移开,手掌运起内劲,接着,只听到‘嘭’的一声,原本平整的地板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漏出里面身受重伤的人来。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九这一天。按照大晋朝的习俗,春节,清明,重阳,都是大节日,官员按理有三日假期。

    初九当天要开祠堂,祭拜祖先。

    浣花草堂内,忍冬几人正在服侍周慈音更衣,“……重阳是大日子,午时众位少爷小姐要跟着老爷夫人先去祠堂跪拜先人……听说昨儿个厨房那边的张妈妈因为准备祭品摆放的六畜三牲晚了,被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好一顿责骂,就怕误了吉时……夫人自小姐病愈后多数时间都呆在小佛堂里为小姐祈福念经,因着这次是大事,也是早早出来准备,小姐万万要重视了……”

    忍冬向来消息灵通,这院内一应事物都是她在为周慈音打理,有什么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告诉她。

    今日她穿了绣着明□□花的正服,带的头面也是菊花图案的。

    “这茱萸气味刺鼻,奴婢特意吩咐下面人制香时加了桂花,丁香调和后才来给小姐熏衣服,小姐闻着怎么样?”

    周慈音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极好。”事实上,这味道清新扑鼻,香气淡雅隽永,并不比平日里所用的差。“我知道你费心了。”

    得了她一句夸赞,忍冬脸上的笑容更大,她并不怕费心,只要主子能看在眼里,再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半夏从外面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三个香荷包供她挑选,也是绣着菊花的图案,只是颜色略有不同,倒是都衬她今日的衣钗首饰。

    周慈音随手指了一个。忍冬利索的帮她佩戴在腰间,这就算装扮好了。

    半夏不仅带来了荷包,也带来了苗氏的吩咐,“夫人说正式祭拜午时开始,让小姐先用膳,否则怕是熬不住那些个时辰。不过这也要等到夫人带着嬷嬷来为小姐开福之后。”

    小厨房有备好的五色糕,几个小丫头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后面跟着苗氏及嬷嬷。

    周慈音就要起身相迎,苗氏快步走过来按住了她,“快坐下,这正服头面都重的很,别累着。”

    说着,对嬷嬷摆手示意。

    周慈音这才发现几个丫头端着的糕点并未放在桌上,且那五色糕做了许多,放在盘中摆成了宝塔形状。嬷嬷拿起一片糕,放在她额头,口中念念有词,大意便是祝愿她百事巨高。

    好一会儿这仪式才进行完。

    苗氏又嘱咐了两句,这才不放心的走了。今日是大日子,她又是宗妇,且有的忙呢。

    好容易挨到了快正午,苗氏身边的郑妈妈便来请了。周慈音跟着几人来到祠堂。

    大老爷周泓钟带领着众人在各自的位置上跪好,叩首之后请出了列祖列宗的遗像与牌位。

    老太太自是在最前面,接着就是大房母子几人及二房三房。

    除了这三房外,还有一些远房的族人亲戚也在列。

    跪在后面的周萱撇撇嘴,看着前面周慈音的背影不服气的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被她身旁的俞姨娘狠狠的瞪了一眼才做罢。

    一旁的周芙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蠢货。

    她自然知道周萱为了什么不满,周慈音作为长房嫡出的大小姐比她们尊贵了不止一点半点,平日里吃穿用度皆在她们之上也就罢了,偏祭祖这样的大日子嫡系一脉都在祠堂内祭拜,只有她们这些庶出的和旁系远房的,只能迎着日头跪在外面,他们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个蠢货也不想想,平日里她争些首饰钗环便罢了,今日是大日子,若是惹出事端来,只怕即刻就会被处置了。

    真不明白俞姨娘那样一个精明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蠢笨的丫头。

    上午祭拜完了祖先,到了下午便能松快许多,一家子摆了宴席团聚,不外乎是吃吃喝喝罢了。

    到了第二日,周父便带了苗氏和几位儿女去城外的四明山上踏青。

    苗氏今儿心情不错,重阳是难得的好日子,在这一日周父说什么也要陪着她,只有一年中难得的几天让她觉得自己的丈夫是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因着心情好,即便出门带上了周芙和周萱两个庶出的女儿,她也没那么介意了。

    二哥周宵在几日前就从书院回了家,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平日里一向和京城里的一众公子交情不错,这会儿好不容易大家见上面,自是要聚一聚的,他请示了周父后,又和苗氏告了罪,随后跟着友人从另一条小道上走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往山上走,间或累了之时在亭子里小憩。

    不一会儿便偶遇了同样来此踏青的镇国公夫人及一众侯府女眷,苗氏和公夫人坐在小亭子里聊得火热。

    另一边,镇国公之女云阳县君也在和周慈音说着话。

    周慈音今日的打扮也是极为耀目,虽然头上的发饰不多,但是上面的各色珍珠却也颗颗圆润饱满,再加上她的好皮相,衬得整个人仿佛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一般。

    云阳县君的眼底有些羡慕,她虽是国公爷之女,但自己父亲并不讨皇帝喜欢,甚至隐隐被防备着,所以即便及笄了,皇帝也只给了一个县君的封号,连县主都不是。

    又想起临出门时父亲的嘱咐,说让自己和周慈音多亲近,她明白,周家势大,父亲是想向右相靠拢,借一把东风。

    只是她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放下身为县君的架子,因此在和周慈音说话时也隐隐带着高傲之态。

    这位云阳县君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是仍逃不过周慈音的眼睛。她心下一笑,果然,不管是哪里都有这种既想要得了好处又不肯付出,还想要把人平白踩一脚的人,

    周萱不高兴的吊着脸。

    这是有缘由的,她为了今日的踏青从好几日前就开始在打扮上费心思,霍霍了好几套公中做的成衣还不足兴,又听说大夫人专门请了天香成衣坊的织娘为周慈音制衣,她便也要效仿,只是到底是一个庶女,请不来名家,且周慈音用的料子是宫中的贡品,哪里是那么轻易好得的,结果做出来的衣服件件周萱都不满意,听说在自己院中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还是俞姨娘去训斥了她才消停。

    这会儿她看着打扮的精致高贵的周慈音和云阳县君言笑晏晏,那云阳县君眼睛都长在了头顶,她几次搭话都被置之不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觉得周慈音十分不顺眼。

    口中的酸话不自觉的吐了口,哪里还记得出门前俞姨娘的谆谆教导,“大姐姐这身衣裳可真是精美啊,听说是宫中的料子,南方来的贡品呢,乐阳公主都没有呢,姐姐倒是先穿在了身上。”

    乐阳公主是皇帝的第六女,其母不过是嘉帝后宫中一个小小的贵人,并不受宠,性格也是木讷,十分不讨皇帝喜欢。

    可再不讨皇帝喜欢那都是公主,堂堂公主都得不到的好料子却叫一个臣下之女制成衣物堂而皇之的穿在身上,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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