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缸
2021年11月10日周三补故事——鱼缸
2021年年初，一个鱼缸内有了水，有了石头，有了鱼，鱼缸上还挂着过滤器和灯。过了几日，鱼缸里有了三种水草，有了躲避屋，有了浮萍，有了苹果螺和黑壳虾。
起初有小鱼，然后没了；起初虾很多，然后只剩一只极大的，占据了一个躲避屋。
鱼缸里不断地有鱼和虾死去，但是空气中也会突然生出其他的鱼来。
新来的会被欺负，新来的容易死去，如果在这个鱼缸里有什么法则，那就是弱肉强食。如果只是一只，最好学会逃跑和躲避，哪怕多大，也抵不过群鱼来袭。如果是一只小鱼，更要学会警惕和合群，要么找队友，要么灵敏迅速，及时避开危险。
鱼缸里的鱼每天只会死一只，最多一只，死去的鱼要么浮上水面，要么沉在水底，也可能纠缠在水草中，不上不下。死去的身体惨白，颜色暗淡甚至脱色。上面还会有些伤口，小的是个破洞，大的开膛破腹，最惨的被发现时只剩骨骼。
鱼是怎么死的？食物不固定，时有时无，即使足够，也会有不同势力来抢夺，它们可以不吃，但是不能不抢，所以鱼可能是饿死的，至于伤口可能是死后伤。毕竟，鱼缸里的有些生物不会计较吃的是什么。也可能被攻击致死的，受伤太重挺不过去。鱼缸里除了计较食物，还计较地盘；除了计较地盘，还需要消磨时光。
鱼，不需要讲道德。
这个鱼缸里，死过斑马鱼，死过孔雀鱼，死过老鼠鱼，死过清道夫，死过金苔鼠，死过金鱼，死过虾，死过螺，死过很多生物，也死过水草。
过了许久，鱼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批。活得比较久的是一条金苔鼠，它叫小金。小金的体型虽然在一众鱼中偏大，但性格属实胆小，尽往石头缝隙里钻。活得久了，所见是是非非就多了。
小金不大乐意出现，不喜欢交流，它的眼睛里装过很多故事，如果必须选个说出来，它会说小马的故事。
小马是鱼缸里的第一批鱼，它是条斑马鱼，体型较同批鱼偏小，但架不住性格活泼，而且同伴多。其他的斑马鱼喜欢在水的中上层游动，小马喜欢鱼缸的中上层，它喜欢跳出水面，很多次，甚至跳出鱼缸，幸得被及时发现，有惊无险。
当鱼缸内还在形成自己的法则的时候，小马就想着要跳出去。它透过透明的玻璃能看到外面的世界，那里生活着不一样的生物，不一样但是见过类似的，倒也不怕。新鱼缸较之前的太小，鱼缸外也许是一个更大的鱼缸，是一汪池水，是一条小河，是一条大江。小马有着自己的梦想。但是跳过几次后它发现鱼缸外面没水，空气中充斥着干燥。于是在水面平静的时候，它不跳了。
每次换水的时候，鱼被捞起、被放下，置入更小的盆中。盆浅水高，网子也不深，这时候更适合跳出去。于是小马变成每次换水的时候跳出去，但是可惜，得出和之前一样的结论。
小马知道了鱼缸外的世界，其他的鱼和虾也知道了。它们以为小马不会再跳，但是小马仍坚持每次换水的时候跳出去，幸而都被及时地发现。
小马是异鱼，它和其他鱼和虾说着一汪池水、一条小河，一条大江的梦，但是鱼缸的法则已经形成，为了吃喝、占地盘已经不易，何必到更大的陌生的世界？面对着其他不知名的物种？对于宠物市场的小鱼来说，世界上鱼的体型差不多，最大的威胁是会把它们捞来捞去的巨型生物，简称巨物。
鱼缸外的世界和盆外的世界，小马已经了解，但是它还是为什么还会坚持跳出去？小马一吞一吐，说，它想了解巨物的法则。
巨物有什么法则，水中的法则它们能了解就够了。鱼缸中的势力已逐渐平衡，何必再去想其他？小马表示鱼缸里的法则它已经知道，但是巨物的法则不知道，它对不知道的东西更感兴趣，也许通过某个尚未了解的法则，比如巨物的法则，能实现它的梦想。
没有鱼能改变小马的想法，小马一如既往地跳着，它希望别的鱼也能跟着跳，但是没有鱼跟着。
鱼中小马会跳，虾中每只虾都会跳，无论换不换水，虾都会跳。有的跳出去，没再回来，于是虾越来越少。也有虾能回来，所传的与小马的差不离，但是对于跳出去失踪的虾，它们也没见过，也许和水中死去的虾一样，□□燥的空气慢慢地蚕食，然后彻底消失了。
虾越来越少，小马还在说着自己的梦想，怨言就此传开。小马吹着池水、小河和大江的梦，想着其他的鱼虾跟着一起跳，而那些再也没回来的虾大概都死掉了。纵使虾容易应激跳出去，小马也难逃干系。虽然没有鱼跳出去，但是小马的蛊惑也有一定的诱惑力，那些话语诱惑着无知的虾们跳出鱼缸。
鱼缸里没有法庭，没有法官，没有死刑，众鱼虾们宣判着小马的罪责，小马没有得到什么处罚，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了小马是条坏鱼，它还曾故意在不换水的时候刺激无知的小虾跳出去。可怜见的，那些小虾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呢？
除非被问，小马再也不说了，后来它也不跳了。小金回忆着。
斑马鱼都是长得差不多，都是红色条纹的，它也分不清哪条是小马，但是再也没有一条叫小马的。小马不见后鱼缸里也没出现过斑马鱼的尸体，也许它换名字了。或许等过段时间，等坏鱼小马的名号被忘记，就还会有条叫小马的斑马鱼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