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主心骨
玉八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尹朔扶着他的头，惨败。没有任何希望，纵使卿吉能护得眼下众人周全，但御敌卫二部这边一个大缺口，后面呢，小即墨村，翔阳大集等等，他们又有谁护其周全呢？想到这里，玉八荒放弃了想要挣扎着睁开的眼睛，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顺着焦黑的颧骨流入了脸上的伤口。
因为卿吉的存在，折渊没有再轻举妄动，“剑魂朝拜”这四个字，宛如深渊，死死凝视着他。他至今仍记得斩率领他们屠杀异党那仿佛炼狱一般的气息，混沌，无助立上心头。他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唤作“卿吉”的人类：身形高大且瘦俊，头戴斗笠，面带黑巾，看不清面貌，身着玄衣，老练猎手般的眼神。手中握着的短剑还在滴血。
“他刚刚用这把战场破剑斩断了玄铁巨盾？”折渊心中疑惑。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卿吉挎在腰间的，未出鞘的剑，那剑似乎在有节奏的呼吸。
“好，很好，卿吉是吧，我记住你了。”
折渊说话的同时给羽决和重伤的飞鳞一个眼色，羽决转身扛起憎恶僧的尸体，眼神却是不离卿吉。
终于，鹤与同伴也赶到峡门关，同样还有马背上的沂庆和涂六六。转过残破的誓言石门，鹤面色凝重，沉默不语，沂庆看到了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惨状。他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四周弥漫着焦气，小雨落在残骸上发出微微“嘶啦嘶啦”的声音。马蹄就这样踩着下等鲸背和战友的尸体前进，路上已经无处落脚。
很明显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因为下等鲸背已经撤出了战场。只是这样的场景，看似赢了，却让人悲痛，代价实在太大了。远处看到残缺的无渊御阵，鹤加快了脚步。
阵内，医疗战士在给玉八荒的伤做紧急处理，尹朔坐在半面的玄铁巨盾上，一只手抚摸着巨盾上的纹路，一只手拿着烟锅，咂了一口，烟雾顺着嘴里飘出，挂在尹朔满脸褶子上，然后融于周围的烟尘中。卿吉抚了微微作动的剑柄，先开了口：
“四角被拔了三角，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角拼死冲了出去，酒溪上涨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尹朔缓缓抬起头，摆了摆面前的烟：
“罢了，卿吉，歇会儿，八荒在治疗呢。”
卿吉听罢不语。
“折渊，折渊，好一个折渊，好名字啊，天要亡我渊国。”尹朔痛苦地哀嚎着。
鹤与同伴策马赶到，看到尹朔，玉八荒还有部分二部的主心骨还活着，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残存的将士们哀嚎遍野，各个垂头丧气，双眼无神瘫坐在烧焦的土地上，朝夕相处的战友就倒在身边，昨天还把酒言欢，今天却阴阳两隔，战败的气息夹杂着蒙蒙细雨，冲刷着每个人沾血的铠甲。
体内最后一道寒气拔除，玉八荒艰难地站起了身。
“我们惨败，但是一角冲了出去，这是个好消息，只要有情报，我们后方就不至于摸黑打仗，就会提前部署防守，二部已破，但还有一部，三部，这边这么大动静，他们肯定会来支援，重新部署二部的防御，不管现在狗日的鲸背进来多少，只要把二部的缺口堵上，已经进来的这些，定叫它有进无出！眼下我们应该重整旗鼓，峡门关已经毫无防御了，就地待援很危险，收拾物资装备，向三部靠拢，和援军一起返回，重建二部。”
将士们不自觉地抬头向玉八荒靠拢，说完了话，玉八荒瘫坐在地上，倚在破盾上，大口的喘着气，这段话抽干了他所有力气。沂庆看着他胸前那深深的凹陷，眼中充满了敬佩，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看众将士的反应，他的一番话可以让人看到希望，在这已然失败的事实当下，仍然理出一条听起来可以实施的作战方案，让将士们有了目标，以前将士们的目标是守卫御敌卫二部，一直守卫了这么多年，现在二部被破，不复存在，目标失败，将士们突然失去守卫多年的信仰，再加上刚经历了生死存亡的战斗，打了败仗，一时间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当听到玉八荒的方案，战斗还没结束，二部还可以再建，配合其他战友，将敌人斩于国内，让他们有来无回，这帮助他们重新建立的信仰，树立了信心。他们守卫多年的二部还在，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呵呵呵，八荒，身体要紧啊，要不说你年纪轻轻能来边关当总将呢。”
尹朔看着玉八荒，眼神中充满了光。
鹤从马上下来，也将沂庆和六六从马上接下，询问般的眼神看向卿吉，六六也缓过气儿清醒过来。
看到鹤与同伴相安无事，卿吉从马鞍上拿出水袋，到在手心，把手凑到黑马嘴跟前。
“带着一起走吧，留这儿就是送死，到了三部，留在部队吧。”
不等鹤回答，沂庆先开口了：
“我要参军！”
此话一出，饶是老尹朔也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不足十五岁的孩子。
“孩子，多大了？哪里的？”
“十二岁，小即墨村的。”刚说完，沂庆一路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他太累， 再加上受了重伤，向前一扑晕了过去，卿吉迅速扶住他，交给医疗兵。
“那村子……哦，好，好啊，八荒，我们国家后生可畏啊。”尹朔拿着烟锅，向玉八荒招招手。
玉八荒看着沂庆，微微一笑，眼前浮现了他刚进阔天府进修，‘一心报国志，两臂护子民’这是他刚入府时的宣誓，当时他也是不过比眼前这个孩子大三岁，参军一直是他的梦想，现在在他拼死守卫的后背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值了。”这样一个念头划过玉八荒的脑袋，后继有人！
尹朔打断了玉八荒的思维:
“卿吉，你们鹈鹕一路向南，到翔阳，看看那边沦陷没，眼下这情况也只有你们能南行了，我们需要情报，不知道鲸背涌进来多少，鹈鹕去探探情报，现在峡门关这边一个大缺口，相当于敞开大门他们随意进出，时间紧迫，我们稍作休整，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