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躲避梦境
晚风很温柔，轻轻地拂过来，路边花坛中的花微微摆动，像是被今晚一样温柔的月光照得害羞了。
和程山肩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看着两人在路灯下时而重叠时而分开的影子，江平芜原本堵得慌的心一下子就敞开了。
程山说了，他们只是好哥们儿，没有其他的。他看着路面上有些分开的影子，有意识地向程山靠近了一点。不管怎样，他都应该相信旁边这个人。
“平芜。”程山轻声喊到。
江平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抬头。”程山又说。
江平芜听话地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抬头看天。”程山轻轻一笑。
轻笑声通过江平芜地耳朵直达心脏，心跳正在加快，他抬头看向今晚的夜空。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程山稍微低了头，用比月光还温柔的眼神看着江平芜，轻声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江平芜能感受到程山的气息，也能闻到程山身上那股像雨后森林的冷冽清新的味道，这味道正一缕一缕地往他心头钻，温柔缱绻，慢慢渗透。他不敢转头，只敢假装认真地盯着空中的一轮圆月，然后声音带些颤抖地说：“很好看。”
程山认真地看着眼前人，看见他一副装作无事的表情，看见他微微轻颤的睫毛，看见他慢慢泛红的脸颊和耳廓。撩的好像有点过了。程山想。
程山慢慢站直身子，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语气：“走吧，今天挺晚了。”
江平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小小的失落，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想法，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洗漱完后，江平芜拿起水杯准备接水，今晚给程山倒水的画面突然又闪现进了脑海，他不禁细细地回想起来。
当时程山一瞬间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自己有没有表现得不妥的地方？程山会不会只是假装不在意实际上还是会在意的？没等把这些问题想完，江平芜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今晚顾晴回来拿作业看到他们俩了。顾晴会不会到处宣扬？她又会怎么想我和程山之间的关系呢？但是顾晴应该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说的女生……
江平芜就在这一系列胡思乱想中陷入了梦境。
教室里，夕阳斜斜地从窗口照进来，给教室一半的桌椅披上了一层余晖，江平芜坐在窗边，正望着绮丽的晚霞走神。那是一片粉中带紫的火烧云，渲染了整片天空，梦幻又绚烂。
“平芜。”一个低沉的男声出现在江平芜耳边，紧接着一只手握住了他放在课桌上的手，似是看出了江平芜想转头的意图，那个男声又道，“乖，别动。”
于是他就真的没动，但是心思已经不在天边的晚霞上了。因为接下来他感觉到了身旁那人的突然靠近，温热的鼻息扑在了他的颈间。忽地，他的脖颈上传来一阵冰冰凉凉但却柔软的触感。
江平芜整个人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身边这个男生在亲吻他的脖颈。没有用力的吮吸，只是轻轻地贴在皮肤上。他没有挣扎，内心也没有抵触，相反，这种触碰让他觉得安心。唇在慢慢往上移，他亲吻了他的下巴，再往上一点，江平芜就可以看清那人是谁……
“平芜江平芜！快起床了！”林可伸手摇了摇江平芜的胳膊，直接把江平芜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别、别晃了，就起。”江平芜声音沙哑，他下意识把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我已经醒了，不用管我了。”
林可也没在意太多，叫完人就去洗漱了。
江平芜慢慢做了几个深呼吸，等自己平复下来才起身下了床。
梦境里的一切由模糊到清晰，他没有看到是谁，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是被雨后森林的气味包裹住的。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江平芜猛地往自己脸上扑了几捧冷水。
程山发现江平芜一整个早上都在躲着他。早上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江平芜看到他进了办公室就低头离开，走廊上隔着五米看见他也是转头就回了教室，甚至中午放学路过十八班的时候，教室里也没了人影儿。
真的是昨天晚上自己撩过头了？程山又细想了一遍昨晚江平芜的反应——除了脸有点红，确实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状态。与其自己瞎琢磨，还不如问个清楚。但他又转念一想，江平芜脸皮薄，直接堵住人问的话那人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思来想去程山还是决定等到晚自习放学，要是去十八班的时候那人还是在座位上等着他，他就问一问；要是十八班的灯已经关完了，他就只能等第二天早上早来在教室门口堵人了。
林可发现今天的江平芜很不对劲儿，好像是在躲着什么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程山。但是为什么会是程山，林可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两人昨晚不是还一起学习来着？怎么就一个躲一个找了？
在林可的连环夺命问加猛男撒娇下，顾晴还是向他解释了什么叫做“你的座位有大神的buff加成”，于是他知道了这两人晚上是在教室里一起学习的。
难不成是昨晚为了一道题发生了争吵？这是林可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了。而且一看这状况就是江平芜把题做错了，而他发现是自己错了之后羞愧难当以至于不敢直面程山。林可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他现在甚至觉得江平芜上课走神就是在考虑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就在林可在脑子里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时候，江平芜打断了他的思路：“林可，今天周五。”
林可没反应过来：“啊对，怎么了？”
江平芜：“一会儿下课我就走。”
“走、走哪儿去啊？”林可想，难不成是去找程山？
“去车站，这周我要回家。”眼看着还有两分钟就要下课了，江平芜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课本和作业。
“哦哦，啊？回家？”林可有些错愕。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里江平芜只在第一周回去过一次。林可也曾经问过他原因，当时江平芜说他爸妈还是希望他在学校认真学习，家里的事情也用不着他。从那时起到现在江平芜都没再回过家。
“你家里出事儿了？”这是林可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没有，就是……就是想回去了。”江平芜把最后一本书装进书包的同时下课铃声打响了。
这节课是语文课，倪霞知道班上的同学都是“思乡情切”，所以对于坐在后门的同学在下课铃打响的一瞬间就飞奔出了教室只留给她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这件事情也没有过多的干涉。
江平芜也站起身，不给林可再多问的机会，直接从他的凳子后面一跨随后快步走出了教室，那架势活像是欠了一屁股的债怕被人追债。
江平芜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下楼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穷追不舍一样。在坐上公交车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
江平芜靠在窗边，感受着因为公交车的缓慢前进而从窗口吹进来的凉风，他想，从小到大他都没遇到过这样让人手足无措的事情，现在的他大脑一片混乱，他需要一个能够给他足够安全感的空间和氛围来缓解他现在焦躁的情绪，来理清楚他混乱的大脑，来恢复他失频跳动的心。
“小伙子，把窗户关一关。”一只枯瘦的手伸过来碰了碰江平芜的衣角，江平芜转过头，眼神疑惑地看向身边这位年迈的婆婆。
“窗户，关一点。”婆婆又抬了抬手，声音有些沙哑。
江平芜连忙把窗户关好随后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您做了过来，冷到您了吗？”
婆婆笑：“没有，你把窗户关得很及时。”她看了看江平芜身上的校服，又道，“你是一中的孩子啊！”
江平芜腼腆地笑了笑，轻轻地应了一声。
“一中好啊，你成绩一定很好吧！我家那个孙子就不争气，考不上高中，现在只能在家帮忙种地！你们这种考上了好学校的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嘞，读书有大出息！”说着，婆婆轻轻拍了拍江平芜的腿。
江平芜有些不适应地把腿收了收，但是一秒后又恢复了原状，他看着婆婆温柔道：“我会的。”
两人就这样闲聊了一路。准确来说，是婆婆一直在聊，江平芜充当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时不时的还是会应和两句。
程山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听到周围人都开始躁动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五。周五本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因为今天江平芜躲了他一整天，于是这就变成了一个特殊的周五。
当他收拾好书包走到十八班门口，张望了一圈都没看到江平芜的身影时，他叹了口气，心想要不要直接去宿舍抓人。再抬眼时，他看见林可正在向他走来。
“那个，程山你是来找平芜的？”
看着林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程山叹了口气：“他还要继续躲着我？”
林可挠了挠头，也很不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我跟你去你们宿舍。”
“他回家了。”
程山：“……”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林可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压迫感。
程山眼神暗了暗，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用那种“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的？”的眼神盯着林可看了十几秒后突然转移了视线，留下一句“谢谢”，转身就走。
林可在看着程山离开教室后扶了扶旁边的桌子，大喘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吓死我了，刚才那个眼神。他俩到底怎么了？”
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