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个男神
第二天早上八点，所有高一新生到操场集合参加开学典礼，没有朝阳也没有微风，闷得慌。众人挤在一处，汗水细细地从毛孔里冒出来。
江平芜低着头，盯着自己有些破损的鞋看。肖奇说校服还有两个星期才能送到学校，所以这两个星期高一的学生都只能穿自己的私服。
大意了。江平芜想。他以为像安市一中这样的学校，校服都是会开学当天就发的，所以他只带了三套换洗的衣服，由于从初二到现在他的身高一直保持在一米六五，为了给家里节省钱，他也没有买新衣服。
江平芜用余光看了看周围人的鞋，要么是崭新的，要么是看起来就是大牌的球鞋，女孩子们脚上的小皮鞋都是锃亮的。他抿了抿嘴，心情更是复杂了。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程山带来演讲！”女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加大，把江平芜散漫的思绪拉了回来。
约莫一分钟后，操场上四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大多都是女生。
“好帅啊，救命！叫什么来着？程山？”
“嗯嗯嗯！程山！听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
“天啊！学霸男神这种人物能出现在我所在的高中，简直是三生有幸啊！“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江平芜没能忍住好奇，抬头看了一眼主席台。隔得有点远，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熟悉，但是他又确实没听说过这个人。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一22班的新生，程山。”少年人的音色明亮，但是字里行间的表达都透露着沉稳与冷静。
当程山演讲完转身走下主席台时，江平芜终于想起来，这是昨天和他在办公室门口擦身而过的那个人。
年级第一吗？江平芜只知道自己的中考成绩，却不知道这成绩在年级里排到什么位置，昨天肖奇看成绩单的时候他也没去注意，现在，他倒是有点想知道了。但转念一想，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那都是过去的成绩了，等到第一次考试过后，就可以知道自己的水平怎么样了。
不过，年级第一在22班的话，嗯，他现在在18班。分班是按照成绩来的，那他也只能算中上游的学生。想到这一层，江平芜无意识地将手握成了拳。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学习，江平芜切身感受到了初中学习与高中学习的不同。这些不同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老师一节课讲的内容是初中一节课讲的内容的两倍，比如当老师提出一个问题时，他还在思考题中的条件而周围已经有同学说出了正确答案，比如英语课老师是全英文授课……江平芜努力地调整自己去适应这些改变，但是效果甚微。初中所在的中学教学质量本来就不好，老师们上课也不会讲得很深奥，很多东西都是江平芜课后去办公室询问得知的，但他引以为傲的知识储备量在眼下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除了语文，江平芜在其他科目上都遇到了巨大的困难。他想起肖奇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于是在一个大课间，他第二次踏入了肖奇的办公室。
一只脚刚踏进办公室，江平芜便听到肖奇有些沙哑的声音：“程山，你把物理作业抱去班上发了。”
江平芜顿了顿，把脚收了回来。悄悄地站到了门的一边，眼睛向里面看去。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名叫程山的男生的面容。
男生的五官比例正好，眼睛黑亮深邃，饱满的额头前有几缕碎发，鼻梁很高挺，嘴唇……程山看向了他，两人视线相撞。江平芜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偷看被抓包了的羞愤还是其他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里。
回到座位上，心跳的频率较往常快了许多。一定是刚才走太快了，他想，肖老师上着三个班的物理，嗓子都哑了。这些问题，我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去找他吧。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江平芜也没再去一次办公室。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不愿意多想。
时隔两个星期，校服终于发了下来，但是江平芜却有些发愁。肖奇说他们青春期的孩子发育得都很快，所以校服最好往大一码来买，毕竟这是未来三年都要穿的衣服。江平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买了175的尺寸，导致现在身高只有165的他穿上校服就好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衣袖裤子都长了一大截。
林可看到江平芜皱着眉头，宽慰道：“没事啦，把裤脚和衣袖挽起来就好了，你要相信我们男生在高中时期是最容易长个儿的！说不定这一学期过去就长他个十厘米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江平芜身边，“而且，我们学校冬天的时候是不允许羽绒服啊大衣啊外穿的，你这校服偏大一点正好能够套的下。”
“不允许外穿？”江平芜倒是不知道这一条规矩。
“是啊，你没看自治部的细则吧。”
江平芜摇了摇头，自治部是隶属学校学生会的一个部门，负责检查学生日常穿着仪容等，比如头发是否过长，有没有化妆，有没有做指甲等。目前学校还没有通知要定制冬季校服的打算，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冬天也只能是把厚衣服穿在里面，校服套在外面过了。
想到这里，江平芜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见江平芜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林可笑着说：“走吧，吃饭去，回来放了衣服耽搁了些时间，现在食堂排队的人应该不多了。”
两人走出宿舍楼向食堂方向走去，一路上林可一直在江平芜耳边说个不停，江平芜也只是听着，时不时地应答两声。一开始林可还以为是江平芜高冷、不爱理人，还为此感到沮丧过，总感觉自己在热脸贴冷屁股，后来发现江平芜是实实在在的性格内向，并非高冷。
林可正说到自己小时候是如何调皮捣蛋将隔壁邻居家的大门锁给弄坏了，走在他们前方的两个男生说话声音传来：“江平芜在我们班上简直是个异类，不主动和人说话，让他帮忙做点小事他也不理人，每天只知道埋头看书，看起来简直恨不得住进书里一样。”
“就是就是，一道那么简单的物理题都要想半天，奇哥居然还这么喜欢他，我真是搞不明白。”
“走着瞧吧，我倒是要看看他这次月考能考多少名。”
林可握了握拳，刚才他只顾着自己说话，倒是没看见前面两人是自己班上的同学，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是这样看待江平芜的，简直是胡说八道！他转头看了一眼江平芜，只见男生抿紧了唇，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可冲上去拉住那两人，生气地吼道：“你俩说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长舌妇呢，这么能说平时语文课被抽起来回答问题怎么就支支吾吾的了！”
这两人一惊，转过头才看到江平芜就在他俩身后。
两人暗地里嚼舌根儿被正主听到了，别说脸，就连脖颈都憋红了，但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这都是事实，还有你，林可，每天跟在他旁边说个不停，像只癞皮狗一样，可人家根本不愿意搭理你，我都替你害臊。”
“你！”林可被气得不轻，到底是少年性子，一个冲动抬手就给了那人一拳，打在对方胳膊上。
江平芜见双方都动了手，三步作两步就跑上去准备把三人拉开，可他一个人又怎么拉得动三个人。此时周围已经开始聚集不少学生了，这本就是午饭时间，大部分人都刚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他一个心急，冲到了三人中间，刚准备上手就被另一只手给推了出来。
江平芜踉跄了两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突然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扶住了他的双臂，他听到那人轻声询问：“没事吧？”
是开学典礼上那个新生演讲的声音，是程山。
江平芜连忙站稳，低声应了一声：“谢谢，我没事。”说完又想上前去拉架。
程山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在这里站好，我去。”说完，就走上前抓住了其中一名男生的衣领，拎小鸡崽似的把他拖了出来，那人刚要开口大骂，一转头看到程山的脸，瞬间闭了嘴。
年级里没有人不认识程山，他不仅学习成绩好，他现在还是学生会的副主席。
另外两人见情况有变也都纷纷停了手。江平芜趁机把林可拉回了自己身边。
“都散了吧，没什么可看的。”程山松了手，向四周看了看。
众人便作鸟兽散了，还剩下两个想看后续的不肯走，程山转头对他们道：“还不走是想一起去办公室喝茶吗？”此话一出，两人拔腿就跑。
程山看向江平芜，见他还拉着他那位同学的手，不咸不淡道：“这件事情肯定会传到老师耳朵里，下午办公室走一趟是肯定少不了的。”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们都先去吃饭吧。”
林可反手拉着江平芜走了，路过那两个男生时还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那两人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
江平芜：“……”怕三人瞪来瞪去又打起来，他加快了脚步，再下个楼梯就是食堂，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头想再看那个人一眼，却发现那人也在看他，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
收回视线的那一瞬，江平芜心想：我还没有跟他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