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番外二
温诺筹备婚礼的时候, 许颜没在国内,她天天在微信听她列举各类准备事项, 抱怨婚礼流程繁琐累人,那时她只当对方是甜蜜的炫耀,横竖帮不上忙,就专注于鼓励打趣。
如今自己经历才发现这件事真是世上第一大麻烦,光定制婚纱礼服一项,就足够让她眼花缭乱。
尤其罗钊这个人够讨厌,既要她漂亮,又卡着尺度不让她多露一寸, 她好不容易和设计师确定好款式,到了他那里,一句后背镂空过多,或者领口开得过低, 分分钟让人回炉重造。
许颜烦躁的跟他理论,他就耍赖,一阵东拉西扯, 硬是哄着她重新再选。不过这次他巧妙收回她的自主选择权, 设计师的方案需要让他同意。
许颜跟温诺认错,忏悔自己曾经说太多风凉话, 所以现在才遭报应, 一天天的被罗钊折腾。
温诺听罢哈哈大笑, 说难为她终于感同身受,不过, “老顾可没有罗钊能折腾,当时因为事情太多太累,我们婚前两个月几乎处于半禁欲状态。”
“都一样。”许颜有点不自在看她一眼, “……我们也差不多。”
“你少来。”温诺装样子打量她的脸,笑得眼梢飞扬,“最近气色好的毛孔都隐形了,还不是罗钊给你滋润的。”
“这么说也对,他负责赚钱养家,我不焦不愁是比从前滋润。”
“滋润得胸也变大了?”温诺视线下移,啧声,“人瘦了,胸大了,不是人为的我就不信。”
“……”许颜服输,温小妞婚后在此类问题上的放飞程度实在是她暂时所不能及。
婚礼前前后后筹备了八个月。罗钊和罗奶奶在生活上都不是太挑剔的人,却是默契的将对待工作严肃专注,一丝不苟的一套搬到了婚礼筹备中,统一变身为极致完美主义者,恨不得将婚礼每个细节都考量得万无一失。
外加许林疼惜许颜,罗家越是讲究,他越觉得许颜受重视,自从婚礼提上议程,他不仅隔三差五跟罗钊聊进展,一有时间就从容城跑来嘉城商讨接亲细节。
本来三个人凑一堆思
维碰撞已经够激烈,江经年非说许颜是江氏副总,他带的关门弟子出嫁,等同于江氏嫁女儿,江家不能不热闹,到时也要办出阁宴。
他这一参与,罗家就热闹了,四个人每每正襟危坐在沙发,罗钊面对笔记本电脑手指翻飞,罗奶奶手持平板不时纠错,江经年戴着眼镜研究婚庆公司送来的流程文件,许林提笔在记事本上奋笔疾书。
好一派紧张和谐场面。
旁边两个插不上嘴的人无奈互望一眼,罗爷爷招呼许颜:“颜颜,跟爷爷去茶室,我教你点茶。”
或者招呼她,“颜颜,跟爷爷去书房,我教你写字。”
再不行,“颜颜,我们去看球球和团团洗澡。”
有次许颜刚跟罗爷爷走到书房门口,罗爷爷问她:“颜颜,你爸会打麻将吗?”
许颜不太懂老人的意思,实话回答:“会,但好像打的不好。”
“会就行。”罗爷爷开心跟她提议,“阿钊和经年也会,下次干脆给他们搭一桌麻将,边打牌边商量,娱乐办事两不误,你说好不好?”
许颜想想:“好是好,但是如果打麻将,可能不方便记录。”
“这样你和我不就派上用场了吗?”罗爷爷一脸摩拳擦掌的喜色,“我帮你奶奶记,你负责记录经年和你爸的,至于阿钊让他记在脑子里。”
“……”许颜想说,她其实不想自己派上用场。
罗爷爷先一步:“那什么,你奶奶这人矫情,自己搞这些花架子累了,晚上睡不好就吵吵我,我得出点力气堵住她的嘴。”
老人说到后面压低点声音,十分难为情,“不然她嫌我没用,跟老姐妹出去旅行不带我,我就惨啰。”
“……”
许颜悟了,原来罗钊“表里不一”的性格是随了罗爷爷。
罗家礼数周全,不止婚宴位次安排面面俱到,婚礼请柬也做得讲究,用罗奶奶的话说,“务必让接到请柬的人感受到罗家的诚意和气度。”
霍氏如今是江氏很重要的合作伙伴,江经年既然办出阁宴,霍观潮自然在邀请之列。许颜当
时觉得这样甚好,他来江家赴宴,既不会显得她小气,也不会很碍罗钊的眼。
结果江家的请柬还没正式发出,她先在罗家的来宾名单里看到霍观潮的名字。
车祸发生后几天,霍观潮曾来过嘉城找过许颜,他以公事的名义约她吃饭,郑重其事谈完公事,最后走的时候才祝福她余生幸福。
他说不是没有遗憾的,只是没脸抱歉。若是寻常人这样讲,许颜或许会认为对方虚伪,但是霍观潮,许颜信。
当然两人见面的事情,许颜提前跟罗钊报备过,当时饭局刚完,他就迫不及待过来接人,仿佛多等半刻,她和霍观潮就会谈到公事以外。
她一直以为他没有完全放下,看到来宾名单一时难掩惊讶,看着罗钊欲言又止。
罗钊秒懂她的心思,理所当然说:“我们一起喝过酒也算有交情,再说他头天晚上参加完江家的喜宴肯定要留一晚,第二天不请他显得我小气。”
许颜没评价他是否大度:“跟你喝过酒的交情对于他可不美。”
“不美他可以喝回来,我对没机会的情敌一向大方,到时候让他三杯。”
“让三杯他也喝不过,真大方让三瓶。”
“……”罗钊瞪她了,淡声警告,“还没结婚就想着换老公了是不是?”
许颜笑:“能换吗?”
“许颜!”
哦,不能。许颜凑过去亲他,遗憾接受:“那就不换吧,旧是旧了点,将就用。”
“……”
他有资本换老婆吗?
哦,没有,所以他只能听她乱说。
终于到了婚礼当天,跟所有新娘一样,许颜天不亮就起床梳妆,妥帖准备好等着罗钊过来接。
她原本请何嘉绮当伴娘,结果伴娘礼服刚送到,何嘉绮就和王默分手。许颜考虑她的心情,问过她意见后,让她和温诺一起给她当送嫁姐妹。
许颜开始筹备婚礼时,温诺还没怀孕,一心想着在婚礼当天为她鞍前马后,保驾护航。结果婚礼筹备战线超长,她如今挺着七个月孕肚,许颜反倒担心她。
何嘉绮也说:“诺诺,
到时候你一定躲在我后面,我护着你。”
温诺抚着肚子骄傲:“你俩心都放肚子里,不就堵个门吗,又不是真战场。我家宝宝着急送干妈出嫁的心跟我一样热烈,一定很很乖的。”
许颜说:“你想把我拉入已婚妇女圈子,就说你自己,扯什么宝宝?说不定我干崽崽就希望我单身方便陪他玩。”
“我家宝宝聪明,自然明白多个干爹疼的好,再说干妈不出嫁哪里来的弟弟妹妹陪他?”
温诺清下嗓子,学着罗钊的语气,正眉正眼说,“罗太太,从今日起为罗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任重而道远,你我……”她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你我晚上多折腾,只求夫人不要让我闪了腰。”
“……”
这骚话说得跟新闻播报一样严肃,许颜是服了她了。
三人笑闹几句,许隽慌忙急火敲门进来说:“姐,我姐夫他们来了。”
他这一招呼,本来外头的站着的姑妈表姐也窜进来,表姐推许隽出去:“出去和你表哥,还有江询他们守着大门,这里我们来守。”
许隽听话的去了,表姐立刻把门关了,背靠门板站着,姑妈看她一副“一人守关万夫莫开”的态势,连忙叮嘱说:“热闹一下就行了,别闹过分。”
表姐说知道,“您还怕新郎被我们闹跑了?”她看许颜笑得可开心,“颜颜你说呢,你要现在改主意不想嫁了,我豁出脸皮给他闹走。”
她话音刚落就挨了姑妈一记爆锤,“大喜日子胡说,让你奶奶听见非得打你。”
表姐摸着头,还是一脸笑:“行啦行啦,知道啦,只要红包给得足,没有不开门的道理。颜颜对不起,表姐我见钱眼开。”
她刚说完,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响——是他们来了。
“堵门!”
表姐一声令下,整个人扑到门板上贴着,姑妈得令也抵上去,接着表嫂、夏至、何嘉绮都按她们吩咐赶上去帮忙。
温诺使不上力,就站在后面使劲给她们加油。
许颜坐在床上看着一翻热烈场景,心头五味杂陈,暖融融的不舍情绪
,又含着几分好笑——这些平时都是聪明人啊,门锁着,外面又不撞门,她们瞎抵个什么劲儿?
敲门声叮咚,罗钊在外面喊:“许颜,我来接你了!”
里头还没搭话,外面先倒戈,江逞说:“这时候不能叫名字,叫名字叫不开。”
“得叫老婆!”王默的声音,“声音还得深情洪亮。”
罗钊听话:“老婆,我来接你了。”
他特别大声的吼:“老婆,给我开门!”
他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许颜被他这两声叫得心旌荡漾,却答应不了,只抿着嘴笑。
一片闹嚷嚷中,表姐帮她说:“别想空手套白狼,实际点,红包拿来。”
底下门缝立刻塞进来一堆红包,表姐一掂量那分量,笑吟吟的:“表妹夫,这有点小啊。”
江逞:“大的放不进来,开门给你们。”
王默:“你们把门开一个缝,我递给你。”
表姐:“你们保证不能闯进来。”
王默:“保证不闯,等你们数清楚,数满意。”
表姐回头问后面几个人,大家都点头同意,温诺却说:“等等,王默的话信不得!他这会儿说不会,门打开窜得最快的就是他。”
“温大大,你就这么小看我。”王默不服,“老顾,管管你媳妇儿。”
顾时敛叹息:“管不了,我家现在她做主。”
王默没辙了,跟江逞对了个眼神,指天发誓:“我保证守着规矩,只发红包,不乱闯。如果我食言,就罚我这辈子当和尚,一个人孤独终老。”
对于王默,这保证是真毒了,温诺满意了:“行吧,我相信你一回。”
表姐将门轻轻打开,刚想问红包,江逞带头抵住门,罗钊领着队伍呼啦啦冲进去。
里头众人:“……”男人的嘴还真是骗人的鬼啊!
温诺大声:“王默!”
王默唉声,走在最后:“这呢,这呢,我没犯规啊。”他双手捧着一大叠红包笑,“我给你们发红包。”
王默颁奖式一路发过去,到何嘉绮面前,手伸过去,抬眼看见她的脸,脸上的笑顿时有点僵,直到听见她
轻道一声谢,才冷淡瞥开眼继续。
罗钊径直跑到许颜面前,单膝跪地,举高捧花。
“老婆,我来接你了。你跟我走吧。”
他激动又紧张,目光炙热真诚,许颜整张脸都烫起来,她决定不为难这个傻子,很爽快的点头:“嗯。”
众人都是图热闹,闹过笑过这会儿都不再出难题,乐呵呵站一圈等着新人将出门礼走完。
许林这几天已经躲着哭了几次,今天当着许颜的面,怕她难过,只能强忍,但当许颜要出门,他亲手将她手交到罗钊手上,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许颜眼中也酸意泛滥,叫声“爸,我走了。”,眼泪就跟着滚落下来。
许林唯恐她脸上的妆花了不好看,给她手里塞块手帕,几乎是有点撵的将人送出门。
除了出门前有些许不可控的小插曲,迎亲车队开拔后的一切就完全按照之前定下的流程走了。婚礼盛大,流程多而不烦,却只是个开始,重头戏还在婚礼后的敬酒礼和晚宴。
许颜事先做过功课,不止罗家远亲旁支的亲戚她都大概认了个脸熟,对罗家世交和生意伙伴更倒背如流。
满满一天招呼下来,宾客们尽兴而归,她也直接累得趴下。
“罗钊,我脸疼。”她抱怨,“你疼吗?”
“脸不疼,脚疼。”
今天他俩都站了一天,他一提,她立刻,“我也疼。罗钊,结婚好累。”
“早知道就不结婚了?”他给她后半句接了,凑过去重重亲了她一下,“今天不准说这种话。”
“……”许颜是自责了才反应过来,打他,“不是你说的吗?”
“我是学你。”
“……”
罗钊今天喝了不少,呼吸间都是酒气,衣服上还沾染着淡淡烟火味。味道不怎么好闻,若是平时她肯定嫌弃,但今天她的感官跟心情一样宽容:
“罗钊,我今天不想洗澡了,脸也不想洗,我们直接睡吧?”
他没应她。
“罗钊。”
还是不应。
她手肘碰他:“你睡着了?”
“没有。”罗钊说,“不想答应你。”
“
……”许颜皱眉,“我哪儿得罪你了?”
“你连名带姓叫我。”
“……我平时都这么叫你。”
“今天我们结婚了,我叫你那么多次老婆,你一次没叫老公。”
许颜没忍住笑:“你怎么这么矫情?还计较这个?”
“矫情,计较。”他吐口气,摆出姿态,“你看着办。”
许颜翻个身,两人相对而卧,他黑眸盯着她,期待明显。
“老、公。”她一字一顿,有种莫名其妙的羞涩别扭。
他嗯声:“大声点。”
“老公。”
“老婆。”
“老公。”
“老婆。”
……
两人你来我往,竟将这傻瓜游戏重复十几遍。
许颜笑着点他唇角:“开心了。”
他握住她手腕:“开心,以后都这样。”
“私下的。”许颜往他身上靠了靠,嗓音娇软,“老公,我累了,你抱我去浴室。”
“刚才不是说不洗了?”
“脸上这么厚的妆,不洗不行。”她脚尖替他小腿,鼓励,“老公动起来。”
罗钊当即翻身撑到她上面,坏笑:“想老公怎么动?”他亲她的唇,“洞房花烛夜必须得留点美好回忆。”说完也不顾许颜反抗,手臂一弯就将她抱在怀里,径直去了浴室。
这是许颜第一次高估罗钊的实力,这几天他忙得够呛,连轴转着是真的累了,所以即使话说的再满,在浴室如何下狠手调戏她,真的回到床上,他也没能再逞雄风,不过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会儿,再“逼”她喊了两声好老公,就心满意足睡去。
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结束得平淡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