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秋引眠华 > 第8章 棺魔娶亲篇02

第8章 棺魔娶亲篇02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咱们镇上这几年来突然发生了怪事,也不知是有什么邪祟,但凡上街的女子,半夜都会离奇失踪,怎么也找不着。现下已然失踪了将近二十几个女子了,就算报了官,官也没法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间久了,咱们镇上的女子都不敢随意出街了。”

    小二瞟了账房那边,见店主不在跟前,就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下午客官们不是瞧见了我们店主老爷在训斥自家女儿么,就是因为小姐白日里偷溜出门,被老爷瞧见了抓了回来,老爷也是担心她出事才骂得狠了……害,现在谁家女子还敢轻易上街啊……所以两位客官,你们晚上可别出去了,若是被人怀疑上是拐了女子的真凶,那麻烦可就大了……”

    看来,刚刚打人的那个胡二,他妹妹估摸也是受这怪事影响。果然,那小二又说道:“这几日,每日那胡二都带着几个壮汉在镇上寻人,尤其夜里,逮着生面孔就发问,可不好惹。”

    “可他打棺铺的店主做什么?”行止问道。

    “害,客官,你想想,家里丢了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上个街还老是见着几口棺材,闹心不闹心……”

    确实……那棺铺前摆的两口棺材,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是卖棺材的,看着也怪渗人的……

    “那店主好像叫陈什么先来着?……哦对,叫陈孝先!这人确实是晦气……我方才和你们说过吧,他是个棺材子……”

    行止点头。所谓棺材子,简单的说,就是棺材里出生的孩子。有的孕妇在死后,肚子的胎儿已足月大,还能存活,于是会有好心者将尸体肚子剖开,救下胎儿。这种情形比较少见,所以一般这样生出来的孩子,都被人们视为不详。

    “那陈孝先就是棺铺先头的老主子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棺材子。你想,做棺铺的,都晦气,哪有正经姑娘愿意嫁过去的,本来就老来无妻无子了,好不容易捡着一个娃娃,于是这小子就由着他养了。结果后来,这陈孝先长大了不少,他克母就算了,据说后来惹了些事,最后还克死了棺铺的老主子……不过,具体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现下说的,已经是全部了。”

    遭人唾弃、举目无亲,这陈孝先真是个可怜人,行止想。他想起方才小二说的女子失踪案,问道:“请问,这第一次女子失踪是从何时开始的?”

    那小二思忖了片刻,不确定地说道:“我也记不太清了,约莫六年前吧……好像是一个姓袁的姑娘……据说那袁家自出事后没多久就搬离青山镇了,诶对了,好像以前就住那棺铺附近,隔了不多十几步远。后来隔了没几个月,就陆陆续续有女子失踪了……”小二信手一指,指的正是陈家棺铺的方向。

    小二说完这句后,行止再问不出其他话来。

    入了夜,行止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反复想师父和岚泽师兄的告诫:“莫管他人事”,可是,这青山镇的古怪却又叫他不得安睡。

    辗转数回,行止终于睡了过去,迷蒙间,他闻见了一股异香,那香味似禅似木,飘飘悠悠……

    “娟儿!娟儿!你在哪里!……”一声嘶吼将行止从睡梦中拉醒。行止旋即披上外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从二楼走廊往堂厅内张望,只见那客栈店主正发了狂地在堂内乱转。

    “娟儿,我家娟儿!可有人见过我家娟儿!”他发疯一般喊道,连小二都拉他不住。

    走廊上,被闹醒的住客越来越多,都开了门出来看他。

    “他女儿失踪了。”一旁,不知何时已经站着逢华。行止偏头看他,他一身墨衣,倒是穿戴得整齐,不像他自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行止皱眉,又一个失踪的?他忍不住要下楼,结果领子一把被身后的逢华揪住。

    行止疑惑地回头,以为他要和师父、岚泽那样劝自己莫管闲事,只见逢华皱眉地望着他:“要下楼,先把衣服穿好。”

    行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屋穿衣服。穿衣服的时候,他还边想着:这逢华个子可真高,竟一把就揪住了他的领子,搞得他好没尊严。

    他们下了楼,只见那店主已是发型散乱,茫然无措地瘫在地上,一旁的小二急得想将他扶起。行止快步走过去,弯腰对着那客栈店主问道:“店主,请问您的女儿是在何处丢失的?”

    小二见行止上前,眼睛忙放亮光:“老爷,老爷!这位客官看着像是高人,兴许能找着小姐!”他又转头,“客官,您快帮着找找小姐罢,我们方才已在镇上找了一个多时辰了……”

    那客栈店主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看了看行止的穿着,喃喃道:“这位房客……是道士?”

    行止朝他作了揖。

    “道长!”那店主猛地抓住行止的手,把行止吓了一跳,“您快救救我家娟儿罢,我家娟儿不见了,不见了!”

    “店主您莫急……”行止想要抽回手,可奈他抓得颇紧。身旁,逢华似乎有些不悦,也随即上手,三两下拨开了那店主的手。“店主,您先告诉我,您的女儿是在何处丢失的?”

    “何处丢失……我也不知……只知入了夜她就回屋睡觉,然后我早起去唤,她就不见了……”那店主焦灼地摇头道,“床榻都是整整齐齐的,可唯独人却不见了……就和其他失踪的一样……”

    “她白日可有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行止又问。

    那店主继续摇头:“不曾、不曾,她不过出了一小会的门,可是很快被我抓住逮住了啊,我以为不会有事的,怎么就……”

    果然又是一个女子出门后半夜失踪的……行止皱眉,“店主,您方便再告诉我,您家小姐出门去了哪里吗?”

    “道长,她确实未曾去何处啊!……只是我也畏惧那女子失踪的怪闻,平日里管她颇严,不让她走出客栈,也不让她随意见店里的客人,生怕她有事……可娟儿这丫头脾气犟,总觉是我关着她,昨日白天,她就偷翻了窗户上了街,不过半刻便被我家小二看到给叫了回来……可谁知、可谁知……”

    可谁知,娟儿还是失踪了……确实,这般离奇的手法,并维持了数年,绝对非寻常人能所为,更像是非人之物所为。

    行止皱眉,点头道:“店主莫急,在下尽力查探,帮您寻回娟儿。”

    说罢,他便立刻走出客栈,逢华紧随其后。

    “行止兄,不急着赶路了?”逢华问道。他指的赶路是指去湟城送铭文。

    “不急。”行止摇头道,离至湟城的期限还有余,青山镇这事不解决,他总觉心中不踏实。

    行止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逢华也不问他要往何处去,只是不紧不慢地一路跟着他。他们路过那陈家棺铺,只见那棺铺开了门,门口的几具棺依旧执着地呆在原地。棺铺内,那叫陈孝先的青年男子背对着他们,正蹲下身子兀自擦拭铺子正中央的那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

    这回,行止看得越发仔细了,瞧见他的铺子内地上,不单横七竖八地躺着木头雕的各类小家物,甚至还有各类各样木雕的小动物和小木偶,看着手艺不俗、甚是灵巧。旧时有个习俗,人死后,亲人会在棺内同放一些拟人拟动物的物件,用这些物件代替,陪同死去的人一起下葬。陈家棺铺的这些物件显然也是派这用处的。

    行止在走离棺铺十几步的一处人家前站定,抬手叩响那户人家的门。不用说,这里定是第一个女子失踪案发生地——袁家所呆的位置。

    门过了许久才开了一个小缝,开门的是个汉子,他一脸警觉地盯着行止。

    “你是谁,有何事?”

    行止朝他礼貌作揖,尔后温和地说道:“多有叨扰,这里可是袁家?”

    “袁家?”那人皱了皱眉。

    “是也。在下和身旁好友乃袁家旧友,时隔多年,今日特来拜会。”行止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一旁的逢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你是道士?”那人多看了几眼行止的穿着,可能觉得他们并非恶意,语气终于缓和了些。“我这里不是什么袁家,你们找错了。”

    “哦?难道我记错了?”行止摸了摸下巴,“原先我是记得的,袁家似是就在这个位置……”

    “额……你等等!”那人皱了皱眉道,“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你说的那袁家以前确实住这里,不过早在好几年前,我家长辈是从他家那儿购了这土地……没多久他们搬走了……”

    “敢问一下,他们可是搬去了哪里?”

    “那不知了,我就没听家中长辈再说起过他们,估计也是断了联系。”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行止遗憾地摇头。

    “也是正常……那袁家出了那样的事……怎么还会留……不光他们,现在谁还愿意留在青山镇啊……”那汉子默默絮叨地说。

    “啊?是哪样的事?”行止装作不知。

    “不好的事呗!”那汉子一口回道,“算了算了,和你们讲讲也无妨……反正好多人知道这事……这袁家家中原来有个小女儿,本来好好的,都已经许配好人家了,结果莫名其妙就失踪了……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现在镇上好多女子都失踪了,那袁家姑娘就是第一个失踪的……”

    行止点点头。

    “不过我倒是还知道点别的……”那汉子仿佛打开了记忆的匣子,“听说……那袁家小姑娘模样长得挺好,性格也好,好多人家都想找她做媳妇……后来那袁家也确实给她寻了个好人家,但不知怎的,有一天,那姑娘跟中了邪似的,突然跑出了袁家,跑到那陈家棺铺,啥话也不讲,就是死命地往那棺铺里的棺材上撞,撞得满脑袋都是血……后来,袁家人跑出来把她领了回去……再没几天,那家里人就出来说,姑娘失踪了……”

    陈家棺铺!竟然还和陈家棺铺有关系。行止皱了皱眉。

    那汉子又说了几句,不过都是些意义不大的话。于是,行止匆匆和他道了别,转头便又往陈家棺铺的方向走去。

    他和逢华刚踏入陈家棺铺内,只见棺铺内空无一人,堂内正中央,那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几乎占了好大的位置。行止刚想上前摸那棺身,立马被逢华的声音叫住:“行止兄,看这里。”

    他转过头去,只见逢华在堂的一个角落寻着了一个小门,那门半开,整个隐在了暗处,一时半会确实很难注意到。“这边通往后面。”逢华说道。

    行止跟了过去,只见逢华手轻轻一推,他们面前,立刻展现出了一片极大的视野。原来,这棺铺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前堂的后面,正是一片极其空阔的长方形空地。

    他们迈出门,只见空地四周尽被檐廊和一间间屋子包裹,估摸一看房间竟有十几间之多。这么一看,整个铺子就是一个纵深极长的四合院形态。也难怪,这间棺铺本就历史老旧,棺木又非小物,面积大实属正常。

    他们顺着左侧檐廊走去,只见每一间屋子里,都摆放着三两具棺,形态不一、大小不一、材质不一。再看下去,行止怀疑都要自己是来挑棺木的。

    他们逐渐深入,在快走到檐廊尽头,即最里头的正房,正欲推门,“你们是谁?”一个男声从他们的背后猛地炸开。行止猛地回头,只见那陈孝先正一脸阴郁地盯着他们俩。

    行止眉头微跳,尽力按捺住被人抓包的羞态,故作镇定地作揖道:“陈公子,多有打扰。”

    “你认识我?”他的脸上,昨日被人围打的淤青清晰可见。忽略了那难看的伤痕,他的五官其实非常周正,尤其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此刻,那双眼正充满了戒备,紧紧凝视着他们。“你们来我铺内,是有何事?”

    “我们想向陈公子打听一些事……”

    “我不知道。”还未等行止说完,那陈孝先首先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们,“我这里只卖棺材,不干别的。你家要是死了人,就来买;若是不买,就请离开。”

    这陈孝先,嘴巴是真不客气,行止忽然有点理解昨日那帮人揍他了。

    “那个……”行止张了张口。

    “那就买一个咯。”身旁,逢华突然轻笑了一声。

    “啊?”行止疑惑地朝他眨眨眼,逢华正一脸淡然地从怀里掏出一袋钱,“这么多,够不够买个棺?”

    行止嘴角有些抽搐,这个逢华……好有钱啊……

    陈孝先看了一眼那袋子钱,顿了几秒,然后指着其他屋子说道:“行,那你看着挑一个。”

    逢华果真背着手,装模作样地在檐廊里走了一圈,然后遗憾地摇头道:“这些棺太普通了,我不喜欢。”未等陈孝先答话,逢华说道:“其实我先才进来,早就看中一口。”

    行止似有预感他要说什么,只见逢华继续开口道:“就你家铺子最前头,那口金黄的大棺,我觉得挺好。”

    “那口不卖。”陈孝先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逢华好似早就料到他会这般说,“那可奇了,你这铺子,不就是卖棺的么,怎么我好好看中了一口棺,你还不卖了?”

    陈孝先回道:“那口棺是我养父在世时花了五年亲手打的,不卖。”原来是陈家棺铺原来的店主打的,那棺身崭新,竟一点都不像放置了多年的模样,可见呵护得仔细。

    “哦?真奇怪,你养父打了这么好的棺,没人用,你也不卖,这多可惜……”

    “抱歉,这位客人。”陈孝先回得很快,“这是我铺内的事,说不卖,就不卖。”

    呃……不卖还把它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行止在内心忍不住吐槽一句。

    见行止和逢华都不应答,那陈孝先再次下了逐客令:“两位客人,若是在我铺内实在寻不得合适的棺,就另请别处去寻。”

    说罢,他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逢华也不介意,脑袋一偏,抱着胸走出去,行止只得跟着。

    快至离开棺铺时,行止终究忍不住回头。“那个……陈公子,其实在下是真有一事想问……您可知六年前,附近有个袁姓人家?”

    陈孝先的脚步突然一滞,他转头,眼神有些奇怪:“你问袁家做什么?”

    “实不相瞒,在下是为青山镇近几年女子频繁失踪之事而来。”

    “……”他沉默了一会,道:“那来问我做什么?”

    “其实,在下也只是有所耳闻……据说那袁家失踪的女子失踪前,曾到过您家棺铺……”

    “这事我不清楚!”陈孝先立马截断了行止的话,“那时候我人不在棺铺,是我养父在管铺子。”

    “那您是否听说那女子到您棺铺后……”

    “未曾听说!”陈孝先的声音陡然尖利,“你问够了没?我说了,我这里只卖棺材,不干别的!请你们离开!”

    行止还想开口,却听逢华轻笑:“走吧行止兄,店主都下逐客令了,我们可别自讨没趣。”

    行止只能无奈地跟着逢华离开。

    他们前脚刚迈出棺铺,身后棺铺的大门就立马合上了。

    这……怎么气得连店都不开了?行止挠挠头,简直万般疑惑。

    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行止抬头,一双眼笑意盈盈:“好了,别想了,他既不愿意说,你也没办法。”

    他眉眼极深,双眸明亮如星,泛着特别的温柔。行止第一次和他这么近的距离,不由有些尴尬,连忙别过头去。

    他们在镇上闲走了一整日。

    整整一日,他们问了数人,光吃闭门羹就有五六回,但得到的信息都不再多了。那些失踪的女子,年纪各不相同,只不过适婚年龄者居多,除了这点和都是白日上街、夜半失踪外,再无别的一致了。

    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街上,可这青山镇就算再不大,街巷也能有个数十条,况且每名女子上的街很少雷同,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了。

    直到临近傍晚,行止终于感到体力有些不支,这才不甘心地提议回客栈。

    行止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去客栈,回望身侧的逢华,从白日到现在,他始终这一副悠哉悠哉、闲然自得的模样,好似全然未感疲惫,且他跟了自己一整天,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不提意见也不提厌倦。

    真是个怪人。行止就这么想着,一时不慎,在迈过客栈门口的瞬间,被门槛阻了一下步子,整个人斜斜朝地上扑去。

    他的腰瞬间被身后的逢华拦腰一搂,整个背靠向了逢华的胸膛。

    行止也不见动弹,只是呆在了原地。

    身后,逢华轻笑了一声:“这么不小心?”

    行止不作答。

    逢华感到有些奇怪,松了手,将行止整个掰了过来:“怎么不说话?”

    行止顿了几秒,有些呆滞地抬头,表情奇怪:“逢华兄,你可闻到什么味道?”

    逢华愣了一下,此刻他除了闻见行止身上的芝兰香味,可再闻不见其他的味道。

    “什么?”

    “那味道……我昨夜闻见过。”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