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拍案
下午下班后，方伟带着礼品按照朱晓雅发的定位应约而至，他提着礼品下车后对王兵说:“你回去，晚上也不要来接我。”云锦花园小区在泗水县城来说算是最高档小区，全都是单幢别墅，而且家家都有大小不等的庭院，能住到这小区里的按当地经济收入水平来讲都应是非富即贵。
方伟来到靠小区大门东边的3号别墅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是朱晓雅，她着一套印花长裙，在修长身材的引领下显得亭亭玉立，绰约多姿，“欢迎方书记到来。”朱晓雅热情又有点调皮道。
“爷爷奶奶，方书记来了。”朱晓雅边走边喊。
这时里间走出一位精神瞿烁的长者，满头银白色的短发，消瘦的脸庞上那双饱含岁月流逝的双眼，显得深邃而沉稳。
“小方书记来了，大恩不言谢，请坐请坐。”边抱拳边说。
方伟急忙上前把老人抱拳的双手放下，“不敢当，不敢当，我只做了我该做的事。”方伟对老人恭敬地说。
这时奶奶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到方伟跟前左瞧瞧右看看，拉着方伟的手说:“怎么长这么高？还这么英俊，坐吧，奶奶去给你做好吃的。”
“晓雅，快给小方书记上茶。”老人家说。
这时老人家示意方伟坐下，“小方书记来泗水主政是临危受命啊，有点难为你了，人们常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你的二位前任贪得无厌，留下这样的烂摊子，实在不象话，好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俩都得到应有的报应。”老人家心跟明镜似地对方伟说。
“既然现实如此，我只有勇于面对，任何时候退缩都不是理由，逢山开道，遇河架桥，力争在我任期内能把泗水的各项工作有个质的飞跃，上无愧于组织，下无负于泗水的百万群众。”方伟道。
简短的几句话，老人家听后有点吃惊，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气魄，有胸怀，有决断，难怪市委派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小方书记对泗水县以后的发展有何展望？”老人家问。
“爷爷，你这哪是请客，你是请人来赶考，这问那问的。”晓雅不满地对爷爷说。
这时奶奶也出来批评道:“老东西，你整天张口国家，闭口世界，人家小方书记来了，聊聊家常，关心关心孩子多好。”奶奶批评完老头子对晓雅又说:“晓雅，你带小方书记到院里转转，看看那些花草。”
“遵命，奶奶。”说完她拉起方伟就往外走，其实这是晓雅搞得鬼，她想和方伟单独聊聊，了解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是不是她内心心怡的那种，可又爱于面子不好把方伟从爷爷身边弄走，于是她就搬出奶奶为她创造时机。院子里养很多花卉和盆景，这显然是爷爷的杰作。
“你喜欢花吗？喜欢什么花？”晓雅连问。
“喜欢兰花。”方伟答。
“是喜欢它有君子之风吗？”晓雅又问。
“是，我也喜欢它的香味。”方伟答。
“那栀子花，桂花也都香，喜欢吗？”晓雅问。
“不太喜欢，栀子花过于浓艳，桂花虽少了艳但还是过于浓，唯有兰花清香淡雅，沁人肺腑。这好比你们女人花妆，如浓妆艳抹的女子，大多都对自己五官缺乏自信，所以想用浓妆艳抹来掩盖，这似栀子花；五官，皮肤都还可以的女子。大都只会轻抹淡描，适中即可，如桂花；而那些五官精致，皮肤白润，天生丽质的女子，由于对自己的容颜自信，略施粉黛，便沉鱼落雁，闭月休花。如兰花亦如你。”方伟说出喜欢兰花的由来。
晓雅挥动作粉拳连打了方伟几下，“你怎么这么能说呀？人家骂人不带脏字，你夸人不带赞字，真有你的。”
&34;这些都是爷爷养的，你知道吗？他住院期间还忘不了这些花草，每天都要我按他的要求浇水施肥，还要我天天找你，都把我急死了，当时我一直在想，救人不留名可以理解，但连钱也不要了就有点怪了，我还想有可能是个大款，跟本就不在乎钱，万把钱算什么呀？九牛一毛都不到。
“对不起，都怪我。”方伟开玩笑道。
“原谅你了，下不为例。”晓雅说完就反应过来，伸了伸舌头，下不为例是不该说的。
“晓雅，和小方书记回来吃饭。”奶奶在叫。
菜不多，都是些家常菜，牛腩炖萝卜，清蒸桂鱼，虾仁炒莴苣，红烧五花肉，红烧甲鱼，番茄鸡蛋汤。
老人家拿一瓶尘封己久的矛台，方伟劝老人家换瓶酒，说自己不懂酒，喝了可惜了，老人哪愿意，说酒拿出来就要喝掉，哪有换的道理。落座后，老人开瓶斟酒，方伟连忙抢过酒瓶先给老人家满上，要给奶奶斟奶奶说不要，晓雅也摆摆手表示不喝，方伟才给自己满上。方伟完全是按传统的酒文化流程来的，先老后少，先大后小，先远后近……其实酒文化即久远又复杂，先老后少，先大后小好理解，但是先远后近就有点不合常理，如一桌坐八人，五个叔伯，一个姑父，一个姨父，唯一个晚辈侄子要敬酒，应先敬姨夫，次敬姑父后，再敬五个叔伯，从大到小开始，而先外后内也是同理。当然，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俗，但在中原地区大都如此。
“小方书记，来举杯。”老人一饮而尽。
方伟自然不能有半点含糊，举杯见底。晓雅则批评爷爷道:“酒你不能这样喝，慢点来。”
“没事，今天高兴。”爷爷说。
奶奶则在给方伟边夹菜边批评老头子道:“老东西，你慢点少喝点，让小方书记多喝点。”
方伟点头应允，但爷爷不愿意了，别听他们的，要喝就公平对等，喝酒就要有酒品，要么就不喝，方伟想人老如小一点都不假，但爷爷的耿直方伟是心存敬佩，如此年纪，为了维持心灵深处那份公平公正，还不服老不惧老，真有点壮士断腕，英雄迟暮。
“小方书记，平时就我和老太婆在家，你若闲时常过来走走，陪我聊聊天，喝喝酒，下下棋也无妨，若遇到什么难事我也可以谋划谋划，说不定还能帮你解决，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毫无半点虚情假义。”老人真情相邀。
“我不会客气的，到时嘴馋了就来二老这打打牙祭，望二老不要嫌烦。”方伟顺着老人的话说。
“小方书记是哪里人？成家了吗？”奶奶慈祥地问。
“奶奶，我是青岛人，还没有成家。”方伟一一回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晓雅听到方伟还没成家时，心中暗暗自喜，没有女朋友才更好呢，有也不怕，我照追不误，她望着方伟英俊的脸庞，心想我要把你拿下归我所有。
爷爷到底老了，不服不行，三两酒下肚就有点犯迷糊了，晓雅一看怕他坐不稳跌倒，扶他去休息，方伟也起身帮忙，老人家还是不服自己已老，说还能喝……
方伟又陪奶奶和晓雅聊会天便起身告辞，晓雅跟奶奶说去送方伟。方伟本想自己步行回去，可晓雅车子已起动，他只好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听说你很能喝酒，到底真的假的？”晓雅问。
“啊！你都知道！”方伟有点吃惊。
“我也是泗水人啊，泗水人还有不知道的，现在对你的传闻还不少呢，不过你放心都是正面的，哎，书记大人，能不能走个后门，我想做个专题采访你如何？”朱晓雅说。
“你是……”方伟正在疑问。
“我在省电视台工作。”朱晓雅说。
“哦，上午见面时我笫一感觉就是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电视里你可是长发飘飘啊。”方伟道。
“想起来啦，不怪你，只怪我的名气还不够大。”朱晓雅笑道。
到小区大门方伟就示意朱晓雅停下，可她没理会，“你也给我个好人做到底的机会。”
到楼下时方伟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么客气干吗？送你回来是应该的，下次见。”朱晓雅挥手离去。
其实朱晓雅要送他到楼下的本意是想到方伟的房间坐坐，结果方伟下车并没有邀请她，她虽有点失望，但理性告诉她方伟这样做是对的，第一次见面，深更半夜一个独处的男人还叫你上去喝杯茶，坐坐什么的，多少有点瓜田李下之嫌，除非是“二”的那种，或者是见花想采，闻腥就上的歪瓜裂枣那种，这种货是自己想要的吗？
上午到办公室，钟岳给方伟泡好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拆开的信放到桌上，“方书记，这封信我处理不了，你看看。”说完钟岳就走了出去。
方伟抽出来信坐下看了起来。
尊敬的方书记:您好！
我叫周大伟，是湖畔乡大桥村6组人，是名退伍军人，2000年入伍，2015年退役，当时去民政局安置办报到时问能否安置，工作人员说我不符合条件，我就回乡务农，结婚生子，由于生活压力增大，农闲时我选择外出打工，在苏州园区一家电子厂上班，有天厂劳资科的人找到我，说给我缴养老保险缴不上去，系统显示已缴，叫我请假回原籍查查，我回到家去县劳动保险处一查，果然已缴，而且从2015就缴起。我问工作人员这怎么可能我从未缴过一分钱，他犹豫一会告诉我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被人冒名顶替了，后来我找人打听才知道，2015我就被一个叫邵小军的人顶了我的名以退伍军人的身份安置到土管局上班，现在在湖西乡土管所上班。我找到他开始不承认，后我说出原尾他才默认，说给我2万元钱作为补尝，这事就算了结，我当场拒绝。后来我找安置办，安置办叫我找土管局，我找土管局，土管局叫我找养老保险处，踢来踢去，二年多过去了，我一个大活人连缴养老保险权利都被人侵占剥夺了，这还有天理吗？恳请方书记能过问一下，帮帮我。下面是落款和周大伟的手机号码。
“无耻！”方伟愤怒地挥起大手拍向桌面，怒声，拍桌声吓得钟岳飞速过来。
“按此号码打过去，问他现在在哪？”方伟把信递给钟岳。
“喂，周大伟吗？请问你现在在哪里？”钟岳问。
“我在家，你谁啊？”
钟岳忙告诉方伟他在家，然后才对周大伟说:“我是方书记秘书钟岳。”
“叫王兵，现在就去看看。”方伟起身就走。
来到周大伟家，周大伟正在菜园里忙活。“你是周大伟？”方伟问。
“我是，你是……”
“这是县委方书记。”钟岳介绍道。“
“啊！这么快。”周大伟已明白方书记来意，连忙带方伟他们到家里。
“请你把身份证，退伍证拿给我看看。”方伟说。
方伟看完周大伟证件后说:“你现有什么素求？”
“我想要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周大伟答。
“你什么文化程度。”方伟又问。
“高中。”周大伟说。
&34;钟岳，你通知土管局，劳动保障局，军人事务局三位局长1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另外叫军人事务局丁局长把1995年全县所有退伍军人安置资料带上。″方伟对钟岳说。
临走方伟又叫钟岳把周大伟身份证，退伍证各拍一张便离去。
一个小时后三位局长准时到方伟的办公室，方伟先让军人事务局丁局长从带来的资料里找出周大伟，方伟一看果然不错，叫钟岳对下身份证号码也一字不差，唯一不对的就是照片一栏里的照片并非周大伟。
这时方伟把周大伟的资料拿在手中说:“急叫你们三位来，有个事情与你们三位都有关联，看看怎样处理才能合理合法。他就把周大伟的事说了遍。”
其实这件事情置身事外的只有劳动保障局局长夏超，其他两位局长不但知情，而且还参与了运作。
方书记，我们保障局好办，取消假冒者缴纳帳号资格，灰复周大伟本人缴纳帳号即可。夏超说。
&34;丁局长什么意见，要说此事的祸根首先出在你那，这个叫邵小军的怎么就能在你那里摇身一变就成为退役军人周大伟呢？他是退役军人吗？若是？干吗又要冒顶他人？″方伟接连的质问，丁局长早已后背发凉，如坐针毡。
“这……这……”想解释也解释不通，丁局长也只能这……这……这样了。
“别这这的，你就说你那边怎么还人家周大伟的公平。”方伟不耐烦道。
“我……我们这边也简单，安置手续里的一切都归位到周大伟即可，关键是向局长那边较麻烦。”丁局长把球踢给了土管局。
“好，你军人事务好办就好，那请向局长谈谈看。”方伟又转问向局长。
“我这边……我这边给周大伟除名……”
“给周大伟除名？你凭什么给周大伟除名？是因为别人顶替他，那顶替者怎么处理？”方伟质问。
“邵小军是……刘常务……”
方伟明白了，这个邵小军之所以有这么大能耐，是因为常务副县长刘军在背后违规操弄，他又怒从心中起，猛拍桌子。
“什么刘常务张常务的，今天就天王老子也不行，以前你们怎么做，做些计么我不想难为你们，因为那时的政治生态乌烟瘴气，我来了决不允许再像以前那样，必须尽心履责，若再胡作乱为立马走人。”方伟气愤地说。
“那把邵小军除名行吗？”向局长嗫嚅地问。
“那周大伟呢？”方伟问。
“方书记请明示，我也不知怎么合适。”向局长真不知怎么说合适，怕说了不对路子方伟再拍桌子。
“邵小军冒名顶替背后暗厢操作的一切手续废除，养老保除，医保等归于周大伟名下，开除邵小军公职，其职位也还给周大伟，以此警示他人，若再做偷梁换柱，移花接木，毫无良知的事情最后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方伟严肃的说。
“让周大伟上班，好像……没有先例。”向局长说。
“先例？什么先例？顶替冒名有先例？没有先例就以此为先例。”方伟果断而坚决。
“周大伟的事情就这样决定，后牵涉到各种手续，三位局长大人一定要给予解决，解决如何？三天后我等你们电话。
二天后周大伟正式到土管局报到，被分到湖畔乡土管所上班，三位局也没等到第三天，都提前给方伟作了汇报。
此事一经传开，知道的老百姓都拍手称快，说这事处理的最合情，最合理，也最解气。而作为当事人周大伟更是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他跑去县委找到钟岳说:“钟秘书，我想请方书记吃顿饭，你看行不行。”
“没这个必要，他不喜欢这些，也不是为了这些，他就是真心想给老姓办点实事，你应该看出。”钟岳劝他回去不要想这些事情。
周大伟急得直跺脚，&34;我要不表示一下心情我还算人吗，我不管，钟秘书我就缠上你了，你必须想个法。&34;
“那你等我电话，到时你弄点家乡特产螃蟹来，干万不要自作主张送钱什么的，他会把你轰出来的。”钟岳献策道。
周大伟这才心安地回去。